□ 周雪纯

叙事是指通过一定的媒介形式向受众传递信息的行为。罗兰·巴特认为：“人类只要有信息交流，就有叙事的存在，所以可以说关于叙事的研究涉及人类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①而综艺节目也以其突出的内容结构、鲜明的风格和独特的内容形式逐渐成为叙事研究的重要主体之一。

近年来，随着国内综艺市场竞争力的提高，我国的综艺节目形式也在不断丰富创新。观察类综艺节目在目前的综艺市场上占据着独特的优势，也因其形式新鲜而受到了受众广泛的关注。《妻子的浪漫旅行》《我家那小子》《心动的信号》等观察类综艺节目横空出世并收获了良好的口碑。观察类综艺节目将“真人秀”与“访谈节目”的特色合二为一，相较于其他综艺节目类型，它的叙事学要素和思想内容体系也有了新的特点和优势，使它能够在众多综艺类型中显露出与众不同的叙事特色，博得受众的喜爱。

一、双向叙事通道打造多元的叙述者

同文学作品中的叙述者一样，观察类综艺节目中的叙述者是整个故事的讲述人，它是保障叙事可以完整进行的重要前提。作为一种特殊叙事文本，观察类综艺节目的叙述者更是多层次和多领域的。

一般来说，综艺节目的叙述者虽然不尽相同，但普遍都处在同一个叙述空间中，而观察类综艺节目采用了“真人秀纪实”与“演播室观察访谈”相结合的双重叙事模式，拥有两条叙事通道。“真人秀纪实”部分的主体一般为被观察的明星，而“演播室观察访谈”部分会设置几名评论员，负责对“真人秀”部分的内容进行讨论和评价。在叙事过程中，这两个部分的叙事空间相互交错，叙事者看似分离却又相互连接，异时空的互动将两部分主体本身的不同特点展露出来。

“真人秀”部分的叙述者负责拉动剧情，而演播室部分的叙述者负责进行内容评论和主题升华。真人秀部分的叙述者一般为被观察的明星，其被拍摄内容多为日常生活、外出旅行、工作纪实等生活化片段，推动整个故事情节的发展。演播室部分的叙述者一般与真人秀部分叙述者有着一定的社会关系，例如父子关系、母女关系、夫妻关系等，他们在演播室中通过观看已经录制好的真人秀内容做出即时反应，同时发表自己作为被观察对象家属的评论。除此之外，观察类真人秀节目在演播室内还设置了观察员，观察员一般为在某些方面比较有代表性的明星嘉宾或某领域的专家，他们会针对真人秀部分和演播室内访谈的内容或内容中存在的问题进行主题讨论、内容评价和话题扩展。节目中的观察员代替了主持人，打破了主持人固化的定位，减少了主持人在节目中的突兀感，使整个叙事过程更加流畅和自然，同时将文本中体现的人物情感、价值取向等传递给受众。

二、纪实风格下的现实主义叙事视角

探究观察类综艺节目的叙事角度，就要看它从那个角度进行叙事，聚焦了哪些内容。观察类综艺节目叙事视角的选取通常从社会现实出发，聚焦社会的热点问题，将“两性经营”“亲子关系”“婚恋观”等作为其主要的叙事内容，试图探索当今社会中人们普遍关注的社会话题如“催婚”“单身”“家庭矛盾”等，挖掘出生活中复杂的人际关系，以此来获取观众的共鸣和认同。

“间离效应”是戏剧大师布莱希特提出的戏剧理论。在他看来，间离的对象是众所周知的熟悉事物，间离的方法是人为地使观众与熟知的东西疏远，间离的效果是引人深思，并最终使受众获得全新的认识②。观察类综艺节目将父母、丈夫等角色从其原有的生活中抽离出来，用第三视角来观察当事人的生活。而观察类综艺节目采取了“真人秀＋访谈节目”的双模式，叠化的叙事方式也造就了双重的叙事视角，这两个视角所传递的内容即展现出两方叙事者的不同角色和不同立场，同时在同一主题下两个视角也拥有相同的方面，全方位的叙事角度也使得整个叙事内容更加饱满流畅。

《我家那小子》采用了“长辈视角”与“孩子视角”结合的形式，将几位被拍摄者的日常独身生活全部展现在受众面前。他们和广大中国青年拥有着许多共性，例如“不勤做家务”“点外卖”“宅”等都是现代青年身上的通病，更能激发观众的共鸣。而这些明星的父母或长辈通过在演播室观看孩子的生活记录，表达自己对孩子在生活态度、人际交往等方面的担忧和建议，在帮助解决父母与孩子之间相互不理解的问题上提供了更多换位思考的可能。

观察类综艺节目通过多重的叙事角度展现了“自由与孤独”“工作与家庭”等社会热点问题，也通过“父与子”“夫与妻”等易产生矛盾的家庭关系展开了社会的反思和自我的沟通，同时完成节目对现实主义题材的展现。

三、激发观众共情的典型性叙事角色

观察类综艺节目的叙事角色运用了符号化的量选方式，使受众可以通过叙事主体来映射出其生活状态，其叙事角色的选取也具有一定的典型性。

亲子类的观察类综艺叙事角色的选取通常为“大龄单身”“离家独居”“工作繁忙”等具有符号化表征的形象代表，以此来映射当代80 后、90 后所面临的最直观的问题。节目通过对几位典型性明星嘉宾生活的展示，直戳受众的内心，并通过节目来记录这几位嘉宾生活的转变、自我完善等来引导受众更加积极地生活。几位嘉宾“减肥失败”“作息不规律”“三餐点外卖”等符号化的呈现，使“自理能力差”“依赖父母”“自律性差”等中国独生子女所拥有的问题也被剖析出来，为受众提供了自我反思和自我改善的窗口。除此之外，节目还在演播室内设置了几名观察员，这几名观察员也拥有符号化的特征，例如“好妻子的代表者”或“有着同样困扰的独居者”等，通过这些游离在故事之外的角色来与节目中的叙事主体形成互补，深化节目主题，也满足更多阶层受众的观看需要。

夫妻类的观察类综艺节目的叙事角色是通过选取不同家庭现状的夫妻来完成的。在《妻子的浪漫旅行》中，四对夫妻嘉宾各有特点：谢娜和张杰是国民夫妻的代表，陈小春和应采儿是“冤家”夫妻的代表，颖儿和付辛博是新婚夫妻的代表，程莉莎和郭晓东是老夫老妻的代表。在节目中，几对夫妻既展现了各自所代表的家庭的相处方式，同时也相互交流、相互沟通，为受众展现出更多的角色侧影。典型性的叙事角色也使受众更具有代入感从而引起观众共情，也使叙事内容更加饱满，节目效果更出彩。

四、二重交互的叙事时间记录叙事技巧

每一件叙事作品中都包含着两种类型的时间，一种是故事时间，另一种则是叙事时间。所谓故事时间，是指故事发生的自然时间状态；所谓叙事时间，则是它们在叙事文本中具体呈现出来的时间状态③。相较于竞技类综艺节目环环相扣、紧张激烈的情节设置，观察类综艺节目延续了“慢综艺”在叙事时间上的建构，突出时间先后的自然转换，按照时间顺序记录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运用了故事时序的创作方法，使受众参与感更强，叙事内容也更真实自然。观察类综艺节目在叙事技巧上多使用“建立冲突”和“设置悬念”这两种较为典型的方式，在节目较为平静的时间流中引起波澜，增加了节目的动感和亮点。

（一）建立冲突

戏剧冲突在节目中的建立会激发受众在观看过程中的紧张感，从而引起受众的观看兴趣。以“人”为参照，可以将“冲突”划分为人与环境的冲突、人与人的冲突以及人物内心的冲突三大类④。

观察类综艺节目中人与人之间的冲突多表现为真人秀参与者与演播室观察者之间的冲突。在亲子类的观察类综艺节目中，最具可看性的冲突就是家长与孩子之间价值观的冲突问题，如父母对孩子生活方式的不认可。解决情感问题方式上的差异等为节目增加了更多的话题性。“人物内心”的冲突在观察类综艺节目中多体现在对被拍摄者的个人采访中，节目经常会针对被拍摄者在拍摄过程中所显露出的问题进行单独采访，通常在个人采访环节中最能体现出嘉宾内心的挣扎与纠结，将人物内心的冲突刻画得更清晰。冲突的产生也是节目产生话题性的引线，对刻画叙事角色的立体度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是观察类综艺节目的创作过程中必不可少的叙事技巧。

（二）设置悬念

悬念的设置是构建节目活力的源泉。美国剧作家威·路特在《论悬念》中说：“戏剧性故事的讲述者运用更有诱惑力的技巧，从广义讲，他埋下一颗炸弹，这颗炸弹可能是物质的，也可能是感情的，然后把它留到最后爆炸。就这样，他把戏剧中的能量释放出来，这种能量就是悬念。”⑤

《心动的信号》是一档将悬念深深埋入叙事框架中的观察类综艺节目，结构性悬念贯穿节目始终。节目将几名单身的素人男女安排在同一间小屋中，记录他们的日常生活和相处方式，受众通过对每期节目中的单身素人男女日常相处的生活细节的观察来猜测他们的情感走向，分析和推理这几名男女间的恋爱可能。每期的节目中都会设置“悬念点”，比如“送给节目中某个女嘉宾的礼物是谁送的”“暧昧的信息是谁发的”等悬念都在节目内容中存疑。节目中最大的“悬念点”就是这几名男女最后是否有成为情侣的可能，使得受众在观看过程中都成了“情感侦探”，剖析出嘉宾间每一个相处的细节，调动受众观看兴趣的同时也增加了受众的参与度。

因此，悬念在观察类综艺节目的叙事元素中有着至关重要的位置，悬念的设置会增加受众观看节目的时间，在悬念没有揭晓之前，受众的注意力都处于一种高度集中的状态，想要“一探究竟”的观看心理会调动受众的观看热情，同时也增加了节目的趣味性和神秘感。

五、结语

在当下的综艺市场竞争中，单一的叙事手法已经不能满足受众的观看需求，对叙事进行创新是当代电视节目创作的重点，也是优秀节目产生的助推器。观察类综艺节目叙事手法的创新对国内电视综艺市场的繁荣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加快了电视市场推陈出新的速度，同时也增加了受众在节目类型上的可选择性。在综艺节目市场不断繁荣的同时，必须要杜绝抄袭、低俗、同质化和模式化的节目在影视产业中产生，不断对节目的叙事进行创新，才能制作出更多有吸引力、影响力和更具价值的高质量节目。

注释：

①[法]罗兰·巴特.S/Z[M].屠友祥 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55.

②[德]贝·布莱希特.布莱希特论戏剧[M].丁扬忠，张黎等译.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0.

③程锡麟.叙事理论概述[J].外语研究，2002(03):10-15.

④韩馥遥.浅析电视真人秀节目的叙事特征——以湖南卫视《爸爸去哪儿》为例[D].哈尔滨:哈尔滨师范大学，2015.

⑤周健，王培铎.论悬念的焦点[J].大连教育学院学报，2000(02):28-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