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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坚:“有淘有聊老济南”

2020-02-22由卫娟

齐鲁周刊 2020年25期
关键词:济南

由卫娟

读城记

十二世纪的北宋都城是什么样?

在故纸堆里的各种记载中,我们的各种拼凑,或不及一幅《清明上河图》来得直观。这是张择端对汴京的深情。

成都的素人情绪被哪条街道哪个小酒馆默默留存?九月的街头是什么样的风情什么样的夜色?或许没有什么比赵雷的《成都》表达得更完美。

说起济南的冬天,谁也比不上老舍之《济南的冬天》一文的推广力度。至今的曲水亭街上,水底的绿藻、岸边的垂柳,在老舍先生的加持下,依然保留着一份民国韵味。

对一个城市最深情的告白,莫过于为她写一首歌,做一幅画,写一篇散文,拍一部电影,甚至著一本一本的书。城市因此不再仅仅是一个地理名词,各种深读让城市更有历史纵深感、文化厚重感,也让城内城外的人对其更有情感粘度,城市的魅力莫过于此。

这个世纪仅仅过去了20年,济南已经不是从前的济南。 在昂首阔步奔向“大济南”的路上,有一批“老济南”“济南府”的守护者、记录者,在老城深读中沉潜,为古人、今人、后人留存着一份记忆。

雍坚部分“老济南”著作。

淘出一个 “济南府”

雍坚有个有趣的微信公众号“有淘有聊老济南”。前几天他分享了一册1958年的济南《中学生文选》,“夏威夷”在文末这样留言:

弥足珍贵的书! 济南三中的作文占整三分之二,将此信息转给当年的学生董先生(八十多岁),他竟然在书中找到他的同窗董庆鱼的作文,还是他当年的入团介绍人。

书中有一篇文章《建炉》,是济南三中的王心铭所作。从这篇文章中,我们可以读到:  小高炉工地上夜班的同学,上岗之前要涂抹一层厚厚的防护油,让每个人都变成了白脸大汉。用煤焦油和沥青拌好的碳塑料温度高达200度,中学生们就在红热的油气中用力地捣着。天快亮的时候,他们才放下铁锤,迎着朝阳,想象着铁水出炉时要比朝阳美上千倍万倍。

这是一代人的青春往事,也是一个城市的当代历史。

这册书被雍坚淘到,不仅避免了被化为纸浆的命运,还让一代人的青春细节免于湮没无闻。

济南毛巾总厂在公私合营时是由哪些小作坊小业主组成的,他们当时的规模和资本情况如何?在该厂已经荣耀不再的今天,或许没几个人关心。但对这些人的后人而言,这是他们家族创业史的一部分;对济南而言,这是城市工商业史的一部分。雍坚在旧书市场上,淘到了济南毛巾总厂的原始档案,正好将这一部分弥补。

驻济高校的教师在文革期间遭遇了什么?雍坚淘的一份文件称,山师安作璋在讲述陈胜吴广起义的时候没有提人民群众的作用;另一位教师因病在家未发表任何不利的言论,而某某阶段是否发布不利的言论待查。

《老残游记》中,黑妞白妞说唱山东梨花大鼓可谓尽人皆知。黑白妞的再传弟子谢大玉先生不识字,但能熟记180多个唱段。济南曲艺团编导徐志刚曾逐字记录下来,准备出版。但文革期间,这样珍贵的文稿遗失了。机缘巧合下,雍坚淘到了《皮袄记》《吕蒙正赶斋》《胡迪骂闫》三部戏的大鼓底稿,并表示可以提供给艺人来复活这几部戏。谢大玉先生的关门弟子、国家级非遗项目山东大鼓代表传承人左玉华老师辗转联系到了雍坚,看到了底稿激动万分。雍坚甚至乐观地估计,也许其他的戏还在哪个角落里等待我们的发现。 若果,这就不限于雍坚和艺人失而复得的狂喜啦,而是一个剧种的劫后余生。

雍坚是从2003年开始从旧书摊上搜集济南地方文献的。很多周末,雍坚走在那些熟悉的旧书摊贩中,从旧书籍、旧照片中淘出一个又一个旧济南细节,慢慢地修补着几代人的生活与文化记忆。他先后把《济南市卫生志资料》(全10辑)、《济南市园林志资料汇编》(全9辑)等数十种行业志资料一本本“捞”出来,凑成全套。他淘到的书中,有不少是省图、市图馆藏目录中找不到的。如《济南市石油商业志》《济南电业志》《济南饮食行业志》《济南化工商业志》等等。

在雍坚的书房墙壁上,悬挂着一幅清末地图,老城区上某处赫然写着“大清银行”。在这样的地图前,翻阅着从旧书市场淘来的各个历史时期的各种细节,一个“‘老济南”渐渐肌理清晰、情绪饱满。

隐身的济南民居“经传”

《济南图记》是第一部正式出版的多卷本济南老照片图集。雍坚参与编著的360张图片中,有1942年德国人琳达·莫理循拍摄的曲水亭街居民依水洗涮的日常,有20世纪20年代日文明信片记录的济南路边摊风情……一幅在路边收集退出流通旧铜钱的场景,让我们很容易地联想到如今街头的票证收购摊点。一张摄于1942年的坐着木盆在大明湖上卖莲蓬的青年照片,让我们想起了这个景区湖田的前身。一张摄于1958年的大明湖市民溜冰图则给了我们完全不同的记忆。上世纪40年代,济南的新婚小媳妇怎么回娘家,一张骑驴的照片给了我们答案。

这些照片,捡拾起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济南。而编著这样的图记,则是用照片和文字的形式,给后人拼起一个活生生的《济南府上“河”图》。

在《考证济南》一书中,雍坚做的多是与“取”相反的“舍”的工作。千佛山上有棵槐树大名鼎鼎,常被介绍为“秦琼拴马槐”。雍坚从《历乘》(1633)上查到,此地原为曾巩庙,后被误为秦琼庙。他判断这槐树与秦琼并无干系。而我们熟知的舜井街的舜井,在他的撰述中,也并非郦道元时代的舜井。这些考证比较烧脑,也饶有趣味。

2017年,雍坚出版《济南城记——一个记者眼中的济南城市变迁》一书。这是他作为记者关注济南旧城风貌及变迁十余年的集大成之作。在这本书里,我们会再见到十几年前美得令人热泪盈眶的泉城路、高都司巷、县西巷、卫巷……从《高都司巷倏然而去》到《县西巷,别时容易见时难》等题目中,本书的调性可见一二。有人说,《济南城记》其实是一本《济南“拆”城记》。该书刊发了一张雍坚在高大的山陕会馆碑刻现场的照片。1.88米的作者在高大的石碑前备显矮小。而这本书在记录往昔美丽的同时,也记录了很多矮小。比如,我们对不可移动文物平移他处才能进行保护还“翘首期待”。比如,在高都司巷拆迁之际,一位力倡弘扬济南名士文化的著名学者曾撰文称:“有什么不能拆的,这里没有什么古建筑可保护……这些老宅子根本不适合人住。”

20年不到,被拆掉同时期的遗存已经成为了市级、省级文保单位。20年不到,很多美丽的建筑只能从这样的图书中重温。

山东建筑大学齐鲁建筑文化研究中心负责人姜波认为:上百座隐身的济南民居在这本书中有了“经传”,上百位普通的老济南人在这本书中留下了声音。

对当时济南和社会情绪的记录,需要作者坚强的神经和巨大的消化能力。哲学专业背景的雍坚常用庄子的话自勉: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雍坚自2000年入职生活日报以来,长期负责济南文化新闻的报道,曾采写出《旧军门巷发现巡抚故宅》《清代山陕会馆惊现“档案”》等数十篇独家新闻,是省城媒体圈内颇有声望的专家型记者。2007年,雍坚主创《生活日报·老济南》专刊,对济南方方面面的历史文化、市井民俗进行系统报道,被读者誉为可读可藏的“报中报”。工作之余,他在济南文史研究和文献收藏方面成就斐然,2008年被聘为最年轻的政协濟南市文史委特邀委员,2012年荣获“济南市民俗文化遗产保护十大杰出人物”称号。近年来雍坚先后主编《清代济南》《民国济南》《历下影像》等书,参编《济南文化通览》《济南泉水志》等十余部地方文史图书。正是历经十多年采访、调查和研究老济南,他才最终完成《济南城记》一书的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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