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

癌症突袭而来：惜命父亲要去海外看病

许振国出生于1956年，是河南省漯河市的一名验光师，爱好玉石及书画收藏。他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2006年5月，许振国50岁时，48岁的妻子杨梅在漯河市人民医院因胃癌逝世。

许振国的儿女们大学毕业后，均回到漯河工作，也相继组建了家庭。2015年，59岁的许振国提前内退，准备颐养天年。全家聚餐庆祝时，许振国说：“我有退休金和收藏品，退休生活衣食无忧了。我会好好保养身体，不给你们惹麻烦。”子女们也达成协议，谁都不动老父亲的钱财。

但2016年4月初，许振国无意中发现自己尿液中有血丝，下腹也出现坠胀和疼痛的感觉。他赶紧前往漯河市人民医院，经B超、核素骨扫描和MR检查，医生怀疑是前列腺癌。随后做了前列腺穿刺活检，确诊为前列腺癌中期。闻此噩耗，一向惜命的许振国彻底崩溃了。

赶来的三兄妹纷纷劝父亲放宽心。可许振国害怕：“我，我怕又像你妈临终前那样生不如死！”

当天，他住进人民医院。一周后，病情稳定了些。许振国提出要去郑州的大医院治疗，医生提出放射性粒子植入加前列腺切除术的治疗方案是国际通行，没必要去大医院，但许振国还是坚持。

三兄妹同意了。5月3日，他们将父亲转至河南省医院住院才一个月，就有两个病友去世了。许振国震惊不已，他又转至上海一家大医院。在这里，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与前两家一致。

可就在手术前两天，许振国忽然感到身体不适，怀疑是前期治疗不妥。跟病友们一番交流后，他与女儿商量，想去国外治疗。据他转述病友的话，说德国医疗条件优越，设备先进，出错率低，环境还非常好，适合病人休养。他还翻出一段网上的话，癌症5年生存率在德国达到70%，远超国内……

女儿许珊觉得出国治疗不切实际，但父亲意愿强烈，想想他这一生对自己和哥哥们的付出，又于心不忍。许珊特意咨询了海外医疗的中介公司，得知该项手术难度不大，所有费用在15～20万欧元左右，折合人民币100万元，比国内手术费用高出好几倍。但话说到这份上，许珊不得不支持了。可当许振国将这一决定告诉两个儿子时，许明路和许明斌不同意！

组团赴德手术，这场求医之旅五味杂陈

但無论儿子儿媳怎么劝说，许振国铁了心要赴德国治疗，至于费用，他不让儿女们担心：“我的收藏品也能卖出400万元左右，按病友说的赴德治病费用，不仅足够，回国还能留些钱，将来分给你们。”

接着，许振国和女儿敲定了北京一家医疗服务公司。此次，一起出国的病友还有3人，对方收取了他们每人4万元中介费。

许振国委托朋友把他所有藏品悉数转卖，共得400万元人民币，折合约50万欧元。2006年8月21日，父女俩和3个病友一起，坐上了飞往柏林的国际航班。

一行人抵达海德堡后，中介公司给父女俩派了翻译，安排了住处。可来了之后，许振国才知道，看病需要先预约。而怎么预约，中介却不管了，并声称服务到此结束。父女俩傻了眼。

而国内的诊断书、检查单，国外医院不信，必须重新检查。当天，许振国突然牙疼，但一次只能预约诊治一种症状。牙疼事急，父女俩便约了牙科。结果，预约要等5天，还取消不了，除了耽误时间，光看这个牙科住宿费就花了几千元。好不容易到了第5天，牙已经不疼了。

经过4次预约，许振国做了4次不同的检查，折腾近一个月才拿到确诊报告，申请入院。刚申请9月30日入院，医生就让交手术费预计13万欧元，且需交三倍的保证金，出院时会退还剩余部分。父女俩交完保证金，手里只剩下11万欧元。

第一天，医生给许振国的左前胸插留置管时，深度没把握好，刺破了一个肺叶。这要在国内，就是医疗事故！许珊要求院方赔偿，可院方答复，由于人体结构差异，这种误伤属正常范围内，无法赔偿。

许珊气坏了，让翻译帮忙找律师。翻译却说，这种官司你打不赢的，到时还得搭上律师费。最终，肺叶事故导致了11天的时间损失，并多花了6万欧元。

这些波折，父女俩没敢告诉家人。而另外3个病友，也各自遇到了不同的意外状况，叫苦连连。

10月12日，许振国做了手术，用的还是国内那套治疗方案，好在手术很成功，父女俩也没再计较。许珊打电话给哥嫂，告知手术成功，大约能剩下一半的钱，很快可以回国，哥嫂们还挺高兴。

谁知，过了半个月，父女俩提出要出院时，医生以病人白细胞、血红蛋白等指标偏离正常值为由，要求留院观察。一个多月过去，白细胞和血红蛋白正常了，血小板又降了下来。住院一天，不用药也要花费250欧元。

这留院一观察，就是小半年。办手续结账时，父女俩大吃一惊，发现账户余额只有几百欧元。再加上住宿等花销，当初带来的400万元已所剩无几！

2017年4月，父女俩回国。晚上全家人吃饭时，两个哥哥提出要看在德国的费用票据，许珊摇头称，没有票据，只有清单。看着十几页德语打印的清单，大嫂许可英问：“连个章都没有，确定这是清单吗？”许珊很委屈，她拿到的就是这个。

二嫂杨凌要看住宿饮食账目，许珊说太忙，只记了一部分。

400万元只剩不到6万元！哥嫂们议论道：“你们被骗了吧？”“我看是挥霍了。”许振国力证女儿清白，儿子们依然话里藏话。那顿饭，每个人都吃得不开心。

哀哀老父自判死刑，反目三兄妹多少辛酸泪

回家休息一个月，许振国感觉走路疼痛，而且愈演愈烈。家人送他去漯河市人民医院一查，说是股骨部位大面积坏死！医生结合他的治疗史，认为是之前所用激素量过大导致的副作用。

这下，儿子儿媳炸了锅，纷纷指责小妹找的黑中介，水货医院！许珊去找中介，可中介公司已人去楼空。她又辗转托人核查海德堡那家医院的资料，发现对方确实只是一家不入流的私人医院！

许振国再次住院，做股骨头置换手术。置换双侧股骨头需要15万元，许珊提出三家平摊费用。但两个儿媳立刻拒绝，表示是小姑子带公公去德国“挥霍”光了老爷子的家产，以后花钱的事都找她吧！许明路、许明斌不说话，但明显都站在媳妇这边。许珊不想两个哥哥发生家庭矛盾，而父亲治病又等不得，无奈，她和丈夫刘建商量后决定先解决当务之急。

许珊分两次拿出15万元积蓄，让父亲做了手术。住院康复期间，儿子儿媳都没怎么来看老爷子，只有女儿和女婿鞍前马后地照顾。许振国十分内疚，感觉对不住女儿。许珊摇头，觉得父亲是真的苦。

2018年5月，许振国的住院账户上余额为零，而他还需要巩固性化疗。这次，哥嫂们还是不愿出钱。许珊只好与丈夫商量，借钱为父亲交费。丈夫摇头：“凭什么？你去德国带老人看病是出于孝心，你又没从中赚一分钱，现在老爷子病了，就成我们一家的老人了？”最后，丈夫提议他们两口子暂时躲起来几天，不信俩哥哥不管父亲。

心情忐忑地躲了几天后，许珊打开微信，除了哥哥发的，还有父亲发的：“珊珊，你两个哥哥把我扔回家，不给我治疗，我现在路也走不了，生不如死！”许珊要回家，刘建不同意：“他们给你下套呢。毕竟是亲爹，他们会给爸治疗的。”许珊只好决定再等等看。

6月初，见许珊一家还是没有音讯，两个哥哥怨声载道，两个嫂子更是当着许振国的面大骂小妹一家“狼心狗肺”。

几天后，老人因受不了两个儿媳的奚落和怄气，一怒之下服农药自杀！医生一番抢救，仍没能挽回他62岁的生命。许珊夫妇闻讯赶到医院，许明斌递给妹妹一封遗书：“去德国看病，本是想多活几年，多看看你们和几个孙辈，这应该没啥错。错的是我花光了所有钱，还遭到了你们的嫌弃。身体上的肿瘤治好了，可心里的肿瘤长大了，控制不住。与其这样，不如我一走了之……”

捧着遗书，许珊失声痛哭。她指责哥嫂，说是他们逼死了父亲！而许可英和杨凌丝毫不买账，说她才是罪魁祸首。旁边，许明路和许明斌一言不发，看不出他们心底波澜几许……

一切，再也回不到美好的从前。

（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