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凯凯

1

我发现了一件非常怪异的事情。

早上，我打开信箱拿出报纸，发现上面的填字游戏又被人填了。是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至少有一个多月了吧。一开始只是偶尔填一次，后来越来越频繁，直到最近，连续一周，我的报纸上面的填字游戏都被人填过了。

我本人并不喜欢填字游戏，也从来没有填过，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别人可以在我的报纸上乱填，并且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我决定抓住这个一直填我报纸的人。

第一天，早上8点，我从信箱里拿出报纸时，报纸已经被填过了。第二天，我起得早了一点儿，7点半就来到信箱旁，可报纸还是被填过了。第三天，我特意把闹钟定在了7点，但是仍然没有用。我决定放弃了，因为我实在没有办法起得更早。

2

直到有一天，我在朋友家玩到凌晨4点归来，路过邮箱的时候，我特意返回去看了一眼，报纸上的填字游戏是空白的。我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了，我快速打开门，躲在门后，确保不被外面的人发现，但同时又能观察到信箱前的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邻居走了出来，那个80多岁的独居的老头儿。他把报纸从信箱里拿出来，就站在信箱旁开始做填字游戏。看起来，题目对他来说似乎有点难度，他时不时地皱眉思索，还不断地偷瞄我的大门。大概有十几分钟吧，他终于填完了，然后按原样把报纸放回了信箱。

一直到他离开，我都没有走出来。是的，我放弃了原来的想法。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那么开心，尤其是在做完题后，他脸上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像沐浴在一片阳光中。

3

那天，我买了一本有1000个填字游戏的书，作为圣诞节礼物送给了他。他像一個收到小狗的孩子一样，高兴得又蹦又跳，一点儿都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拉着我坐在门廊那里一起玩填字游戏。我忍不住问他，既然这么喜欢填字游戏，为什么不订一份报纸呢？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黯淡，低下头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许某一天早晨，报纸送来后，我却永远都拿不到了……”他给我讲述了自己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事情，讲了在激烈的战争中死去的战友。他说他不怕死亡，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发展得太快，人生太孤独。

后来，我总是给他买填字书，也会花十分钟的时间陪他一起玩填字游戏。我知道，那十分钟，是他最快乐的时光——当然，也变成了我最快乐的时光。

（选自《博爱》2019年第1期，有删改）

（插图/罗家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