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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悲伤体验 生死观教育不可缺

2020-02-04王玉玲

家族企业 2020年4期
关键词:生死观瘟疫恐慌

王玉玲

新冠肺炎疫情的防控工作已经取得积极成效,人们也逐渐恢复正常的工作生活,就像企业需要迅速复工,对于个体而言亟需应对的就是疫情中的心理创伤,比如对于无常死亡,人们如何消解悲伤?广州大学胡宜安教授认为:“人一辈子经历无数的生离死别,如果能处理好,我们的生命会变得有韧性。走出死亡阴影,走出丧亲的悲伤体验,自己回归常态,这也是一个国家、一个社会、一个民族的健康回归。”

疫情下被放大的集体性焦虑

“此次疫情引发的社会心理问题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这是值得我们反思的问题。”胡宜安说,“在抗击疫情的过程中,应该说无论是政府决策还是全社会的资源调动,包括各项公共卫生举措都是行之有效的,但在实施这些有效举措的过程中,部分民众表现出的思想意识的不成熟,导致一些矛盾和问题的产生。这体现在很多方面,比如,武汉封城前有些人连夜出逃离开武汉,还有的人隐瞒病情和接触史,而这类行为有可能引发人们的愤怒和恐慌,当恐慌情绪蔓延,就会加大疫情防控的难度。再比如,当人们对于外界过度反应时就会出现一些不理性的行为,比如对传闻的抗病毒产品,不假思索地相信,去抢购并不紧缺的生活物资。这是理智丧失的表现。此外还有人和人之间的疏离,人们对武汉人、湖北人的高度紧张甚至歧视。疫情中出现这些问题,都是值得我们去反思的。”

而在谈及人们这类行为背后的原因时,胡宜安认为,其内在本质在于“抗拒死亡”以及集体无意识的死亡恐惧。

“人们的不理性行为,往往是出于担心生活常态被打破、盲目跟风,但这只是现象,真正内在的原因在于抗拒死亡的心理。”胡宜安指出,“心理学研究显示,正面积极情绪跟别人分享,会加倍正面情绪,而分享负面情绪则会加大负面情绪的影响,恐慌、恐惧、焦虑的情绪往往内含着别人也会跟我一样。这是一种面对死亡威胁的心理暗示,希望通过分享来缓解自身的恐惧,但在疫情之下,如果每个人都出于这样一种本能的心理反应,结果就会造成集体的恐慌。”胡宜安认为,造成这种死亡抗拒和集体恐慌的原因主要有三点,一是人类文化长期以来对瘟疫形成的社会大脑;二是现代消费主义模式下的死亡回避;三是生死观教育的长期缺位。

“社会大脑”和“死亡回避”

“瘟疫跟我们平时遭遇的意外事件不同,也与其他疾病不一样,它是集体性的。其他疾病呈现的是个体生命的缺陷,而瘟疫显现的是我们人类作为一个整体的缺陷,而在这样一种指向集体死亡的意向之下,个体是非常渺小、非常无助的。”胡宜安认为,瘟疫的特点在于与死亡密切相关、不可预测,同时在人类历史发展的过程中瘟疫也一直伴随其中,可以说人类祖先对于瘟疫的记忆是十分鲜活的,并形成了心理学所说的“社会大脑”。

“关于瘟疫的一系列从远古到现在汇聚成的死亡恐惧认知,即使几千年过去,仍在我们的文化中不断传承下来,成为人们的集体记忆,也就是‘社会大脑。在这种情况下,一旦瘟疫爆发,这种情绪和心理自然反映在每个个体身上,除了极少数非常理智清醒的人之外,大部分人都表现出身不由己的恐慌,这就是集体无意识的死亡恐惧。”胡宜安认为,“在这种集体无意识下,个体的自我丧失,非理性的东西不断被强化,也就意味着理性的弱化,人们无法研判事件的发展趋势,无法做出客观冷静的分析,也就没有办法对自己的情绪反应作出适当指引,所有的事情都被放到了死亡恐惧的框架中思考,生活常态被打破,个体处于动荡不安之中,身心摇摆不定,这也是抗拒死亡的表现。”

除了受到社会大脑的影响,人们普遍存在死亡恐惧和抗拒死亡的本能和认知,胡宜安认为死亡回避也是现代社会中的一个现象。他认为,正是在科技高度发达、消费主义盛行的时代,人们很少思考死亡,对于死亡的态度是漠视的,但事实上又不能真正地屏蔽死亡的事实,从而导致在真正面临死亡时,人们总是表现得无所适从,也容易陷入恐慌之中。

“在国家快速现代化的过程中,市场经济创造了丰富的社会物质财富,人们的消费水平快速上升,同时技术通讯手段也不断发展,物质生活的极大丰富让现代人体会到了生存的快乐,由此产生了享乐主义,人们只关注快乐、青春、活力,而遮盖背后客观存在的衰老、疾病和死亡,似乎这些东西被我们扫到了阴暗的角落,不再存在。即便我们生病了,我们想到的也是医生能治好我们,因此人们很少会想到人是会死的,但事实上,我们仍然不能屏蔽死亡本身,并且我们惧怕死亡,而且一旦直面死亡的时候,我们就会感到无所适从。

生死观教育的缺位

“说到底,这是因为我们从来不思考,也不去认知,使得内心对于死亡没有准备。平时我们在看新闻时,经常会看到一些死亡相关的信息,甚至通过高科技通讯把死亡现场传到我们眼睛里,但对我们而言那也只是短暂的震动。我们只是一个旁观者。事实上,这种状态本身就是一个问题。而这次疫情,对生命与生死起到了提醒作用。平时死亡跟我们隔着厚厚的篱笆,但疫情让我们看到人在病毒面前的无能为力,人们身临其境般地直面死亡。”

在胡宜安看来,在人们的思想意识里,“从来就没有死亡的一席之地。”胡宜安认为,这很大程度上与生死观教育的缺位有关。“现在的生死观教育是缺乏系统性、连贯性的,但事实上,无论是年幼,还是青壮年,亦或是老年,生死观教育都是必要的、紧迫的。”胡宜安说道。

“什么是正确的生死观?‘认识你自己是刻在希腊圣城德尔斐神殿上的一句著名箴言,据说是苏格拉底为自己写的墓志铭,它似乎是在提醒和鼓励人类去探索自身的奥秘,殊不知,这句名言之前还有一句话,那就是:‘记住,你将死去。如果从这两句话的上下文来理解,那也就意味着,要在记住你将死去的前提下去认识你自己,才是真正地认识你自己,也因此我们要向死而生。在古埃及还有一个习俗,據说在盛大的宴会上,每当进入高潮的时候,就会推进来一具尸体,供参与宴会的所有人观看。古埃及人的智慧在于用这种方法提醒人们记住你将死去,它直接产生两个效果:一是生命是宝贵的,我们要珍惜,尽情享乐;二是生命是短暂的,我们要抓紧时间,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我们可以以此为基点来讨论生死观教育,实际上就是两点,一是解除死亡的神秘性,因为实际上人们存在死亡恐惧很重要的原因是无知,死亡对我们所有人而言都是神秘的,因为神秘所以就恐惧。因此通过生死观教育,我们要用科学的眼光去剖析死亡,真正了解生命跟死亡的本质与意义,当你从死亡是生命的必然的角度去思考,之后方能坦然面对死亡,克服死亡恐惧;同时因为生命有终结的一天,所以我们就更应该审慎地、认真地去对待生命,真正懂得生命的宝贵和神圣,从而做到敬畏生命、敬畏死亡,这也就能在情绪认知上消除死亡的恐惧,在态度取向上敬畏死亡。”

胡宜安认为,“认知上的消除恐惧”和“态度上的敬畏”这两个表面上看似矛盾的东西,恰恰是目前我们的生死观教育中所缺乏的。在他看来,对于死亡的恐惧是必然的,这也是人类物种延续的关键,生死观教育的重心就在于如何疏导。因此胡宜安认为,所有人群都需要死亡观教育,对于青少年,重心在于学校开展系统性、秩序性的课程,按照青少年认知世界的方式来提供生命教育。同时对于中年人和老年人,生死观教育也尤为必要。

“中老年人的生死观教育也是非常必要的。实际上,人们通常是在年轻的时候用健康换财富,而到年老了又用财富换健康。但这两者是不是一个等式呢?现实中我们看到很多悲剧,中年人平时很强壮,但是一生病就一发不可收拾,给家里带来重创,原因何在?就是因为他忙碌于外界时,没有去思考自己的生命和健康。”

胡宜安认为,对于老年人同样也需要有正确的生死观,“孔子曾说:‘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就是说老了要戒除贪淫无度,很多人在年轻的时候,忙于追名逐利,到了老年还是放不下名利,他不承认自己已经年老,无法面对进入人生最后阶段这样一种客观现实,不能接受死亡,这岂不是很荒唐吗?”胡宜安说,“因此,从婴儿到少年,再到青年、中年、老年,都需要生死观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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