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卓鑫 陈澳凌

摘 要： 网络文学借助互联网为平台和载体，并凭借着自身的交互性较强、可选择性较大等特点，成为目前受大众欢迎的文学形式，但逐渐出现的付费模式、版权售卖等多种商业化倾向使得网络文学备受争议。许多人认为较之传统文学，网络文学过于浮躁和零散，且存在過度商业化的现象，这使得网络文学作品大多数追随潮流与娱乐性，服务于消费者的口味，失去了文学本应拥有的纯粹。实际上经过网络文学这些年的发展，网络文学的商业化对传统文化的发展和传承起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关键词：商业化 网络文学 《悟空传》 传统文化

自网络文化兴盛以来，偏向商业化的模式一直备受争议。虽然网络文学中不乏有一些传承传统文化的优秀作品，但由于商业化严重且没有严格的出版要求和审核程序使得网络文学的作品泥沙俱下，文学的门槛也被随之拉低，其包含传统文化传承的许多文学作品仅仅是有一个噱头，没有实际性的传承。然而网络文学的商业化也不能一概而论，商业化使得文学作品的曝光性大大增加，使得传统文化的传播和推广也得以有效地进行。本文研究和探索网络文学在商业化中如何更好地规避劣势、利用优势传承传统文化，又以何种方式解决现有的弊端。下文以网络文学中的《悟空传》及它的商业化衍生品为例，浅析网络文学商业化对传统文化传承的价值与缺陷。

一、《悟空传》与网络文学商业化

从2004年底起，盛大文学收购起点中文网，开始规模化的网络文学付费阅读，网络文学正式走上商业化之路。据2018年的调查显示，我国网络文学读者规模稳中有增，总计达4.3亿人。在网络文学方面，作家的收益大致分为三部分：一是稿酬，这主要来自作家发布电子作品的收益分成；二是一些大型网站自设的福利机制，以起点中文网为例的全勤奖励、更新补偿等；三是版权售卖，包括出版实体书籍、影视、周边等。而《悟空传》是自2000年以来，网络小说中将版权售卖这方面做得很优秀的作品，它也被称为生命力最强的作品，其作者今何在甚至说过：“五十年来和五百年内，中国写猴子的前三名都是我。”①而从2001年起，《悟空传》就走向了商业化的道路，2001年《悟空传》 的第一版实体书走入大众的视线，这一版本也是最受认可的一个版本。至今为止，这一版本的价位仍然不低，经在网络购物网站上查询，该版本最低价格为35元，最高可达到205元。这些价格显示了网络文学的商业化为作者带来的暴利，这也正是无数人涌入网络写手行业的原因。

如果说出版书籍让《悟空传》的作者今何在积累了大量的人气和财富，那么在2017年上映的电影《悟空传》则再次让这本已经沉寂下来的网络文学作品掀起了波澜，也引起了许多有情怀的原著党的争议。2017年上映的《悟空传》，是由《西游·降魔篇》周星驰的联合导演郭子健进行的拍摄。影片刚上映票房就突破了1亿元，但其评分却一跌再跌。很多原著党都纷纷评论表示：影片《悟空传》改动过大，丧失原本的内涵、作者贩卖情怀和IP等，也有一些观影者表示理解，毕竟《悟空传》剧情太长，不可能完全翻拍成电影，而电影要有故事情节要有主线，为了符合逻辑，他们的故事线要加以修改才能通顺。然而，这也确实体现了一种现状，除却《悟空传》的创作本意是希望将《西游记》重新阐释，《悟空传》的商业化就是现代人借名著再创作来谋取利润。但我们也清楚地认知到：忠于名著不能更改是行不通的。事实上，《西游记》本身就是篡改、整理了之前的名著，它借鉴了《大唐西域记》等素材，如果现在我们禁止修改名著，只能观看前人留下的那一部名著，那么我们这个时代还何谈创作优秀的作品呢？所以无论是传统文化还是名品佳作，其改变与发展势在必行。

二、网络文学商业化对传统文化传承的利与弊

《悟空传》在商业化上取得的利润在一定程度上也展现出网络文学商业化的优势，这种商业模式的创新为网络作者提供了得以谋生的舞台，这样也激发了作家的动力。而更重要的意义在于，这种模式下的网络文学，重构了读者与写作者之间的关系，时时更新的文章与按字数或章节购买的消费者，形成了一种效应，“求更新”与“求打赏”更是成为一种成功的饥饿营销，让读者感知到消费的重要性，催更也增加了他们在阅读中的参与感。排除理性人的角度，即读者极其理性，只阅读免费作品的可能性，消费的参与感与阅读的精神享受都会使网络文学的传播性得以拓宽。在这种网络文学商业化的大环境下，网络文学的商业化可以为传播传统文化提供更大的平台和机遇。

众所周知，在网络文学尤其是仙侠小说中借鉴了许多传统文化与传统元素。诚然，这些作品的质量差距极大，但其对传播传统文化的作用仍不能忽略。网络文学的创作成本很低，一般只需要电脑作为固定成本、花费些时间作为变动成本，忽略机会成本，网络文学作家的创作成本接近于零，而位于顶点的网络文学作品不仅能像《悟空传》一样出售版权获得高额利润，同时能获得较高的人气和声望。这种相比其他传播传统文化的手段来说更加节约资源、灵活便利且能得到资金回馈的方法确实更受到欢迎。

《悟空传》饱受争议的事实说明，刻在人心的不是悟空，而是时代变更的情怀。《悟空传》的读者之所以对其影视化、商业化抵触是因为影片已体现不出当时社会剧烈变革、互联网急速发展的社会背景。当时《西游》故事被重新改编的热潮，是作为迈入新时代有象征意义的文娱代表，在那一代人心目中有不可取代的位置。可以说，正是因为网络商业化无法体现出时代情怀才更让人珍惜遗留在历史上的佳作，同时这也是一种反思，网络文学的商业化体现的内涵是随时间变化的，人们的认知理解会再次更新，传承会再次得以延展。

然而，以网络文学为传播方式的传统文化必然有很多弊端。受商业化的影响，作品更加偏向于满足大众的需求和口味，具有普适性，这使得传统文化的内涵会被弱化、更改，甚至出现了偏离和误导的状况。《悟空传》在网络文学的商业化下，其出版的实体书籍除第一版外结局全部被修改，《悟空传》的影视作品反映的人物、思想都有所改动，精神内涵也不再纯粹，时代情怀的缺失也不再能引起读者的共鸣，那么作品传播传统文化的意义也被削弱减淡，可传承性的减少是我们现在急需关注的问题。

其次，读者对付费阅读有一定的抵触心理，很多人只追求免费而不追求质量，使得很多传播传统文化的优秀作品因付费而受阻。在利己主义的角度看，作者认为付出劳动理应收费，读者认为免费资源不占少数，不能花冤枉钱，这极大地消磨了写手创造的积极性和读者阅读的兴致。近几年关于《悟空传》的话题频繁出现，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然而不愿花钱购买正版电子书籍的亦大有人在，因此网络上也常有寻求免费资源的呼声。这对网络文学版权方造成一定损失的同时，也给读者产生了时间成本，更有甚者直接放弃阅读，传统文化的传播也因此受到一定的挫折。

此外，网络文学的有利可图使得有很多模仿与抄袭现象出现，很多写手为了获取利益而写作，不追求作品的质量与内涵，作品走向低俗化，如何在众多低俗作品中找到真正传承传统文化的良心作品也成为读者的疑问。现在，青少年是大数据时代的主力军，许多作家与读者也偏向低龄化，如何让青少年在三观的塑造期避免无良作品的侵害，避免对传统文化产生错误的认知以及避免迷失于商业化环境中都是我们需要探讨与摸索的话题。一如《悟空传》的作者今何在，他在创作该作时也尚为年轻，当他的作品商业化时也必须要承受许多非议与批判，如何正确地面对读者的“口诛笔伐”，拥有正确的心态，也是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

三、浮躁的商业化网络文学下的思考与应对

二十多年来， 网络文学的商业化在中国获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就， 但仍有一些需要我们注意并解决的问题。网络文学仍然是“年轻的生命”， 我们很难将它固定在某一个框架中。人们对于网络文学商业化始终存在争议，就笔者看来，這些争议也是很长一段时间内网络文学逃脱不了的现实，讨论一个东西，也要看看现实，因此我们要将网络文学商业化放在中国的文学发展阶段中，站在中国网络文学的实际来思考。

随着互联网的发展，网络文学商业化似乎偏离了人们对文学的最初期待，偏离了传播文学的本义，在资本为上、消费为上的时代，网络文学已经丧失了它最初的那股“锐气”，网络文学被商业所禁锢。现如今，我们谈起网络文学，不再是站在文学的立场上谈它的革命性意义，而是站在社会意义，站在网络本身的工具性意义上来说。一些支持网络文学发展的专家认为：“从媒介革命的角度出发， 网络文学真正颠覆的不是雅俗秩序， 而是构造雅俗秩序的印刷文明自身。在这个意义上网络文学的重心在‘网络而非‘文学……”②这一点无可非议，但是网络文学既是一种商业，又是一种文学，因此，网络文学也需在文学性上进行自证，若网络文学失去了文学性，也就不能称之为网络文学。但是，观察网络文学的发展过程，它似乎并不能在文学性上更进一步，既然无法重新走出一条道路，那么网络文学可以在本身有所禁锢的条件下做得更好。网络写手将中国的传统文化融入自己的网络写作中，即使不能加以突破，至少应将文学本来的面貌传承下来。

现在，更多人选择网络阅读，那么网络写手本身的文化素养在一定程度上就决定了读者阅读的质量。网络写手在写作过程中若是能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那么网络文学的质量有可能会更上一层楼。人们也能够更多的认识到文学本身并不是像网络一样稍纵即逝，也不是像商业一样唯利是图，它有更深的内涵，值得读者去发现。同时，也让网络写作重新拥有它的“锐气”，不再以读者需求为中心，不再消费为上，而是写手想要给读者带来什么样的世界。正如今何在的《悟空传》，也不过是今何在表现自己心目中的齐天大圣，自己想象中的西游世界。《悟空传》的成功不仅因为它出现在网络文学的早期，更因为今何在有自己的见解，并不是为书而书、为利益而书。诚然，今何在在原著的基础上改动很大，但这是他提炼的自己的思考，更加适合当代年轻人的思想。当代年轻人会在看过《悟空传》后觉得热血沸腾，同时也有对自己、对世界的反思，《悟空传》就像打开了人们观察世界的另一扇窗户。《西游记》中的神佛“消失”了，《悟空传》让人们看到了一个更像真实社会的世界，它颠覆着传统，也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传统，《悟空传》的成功绝不是一次偶然。

同时，越来越多的人挤进这一行业，而小说网站数不胜数，正版盗版满天飞，中国的网络文学本身就有很多的问题需要解决。互联网使得网络文学具有开放性，但是从现在的网络文学文本处理方式看来，网络文学文本的开放性因利益牵连仍然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难题。成熟的网络文学应该克服两重阻碍，一为网络与商业化的弊端， 一为文学的懒惰。而现在的中国网络文学显然是放任了这两重阻碍，使得网络文学依然止步不前。在传统文学逐渐失去轰动效应的今天，中国的网络文学依然拥有庞大的读者群体，甚至将网络作品改编成电影搬上荧幕，这也许是一种“胜利”。但就现在的网络文学看，这种商业化更加倾向于娱乐而非文学，这就需要写手和读者的共同努力，写手不能仅仅将写作看成赚取利益的工具，妄图“注入水分”使字数更多，而应在作品中将自己想要传达的东西更加精简地表达出来。读者在中国网络文学商业化的发展过程中则承担着更加重要的责任，读者选择消费的方向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写手的写作方向，读者更应该在阅读之余想一想网络作品究竟给自己带来了什么。网络文学一方面给读者提供了很多选择余地，一方面又要读者自己鉴别“真伪”，选出值得读的文字，这就是付费的网络文学存在的意义。读者在读免费章节时能大概感知写手文化素养和作品水平高低，在此基础上决定自己是否付费阅读，一方面可以避免花“冤枉钱”，一方面又用资本的方式淘汰了一些水平不高的作品，促使写手专心钻研自己的作品。网络的弊端我们无法克服，但人的欣赏水平可以提高，读者可以回到中国的传统文学中，那些经历时间变化却依然存在的经典作品会给我们答案。无论写手还是读者，都不应只求新而不顾旧，新兴事物固然更加适合当前，但旧事物、传统文化却更是新事物发展的根基。

三、结语

《悟空传》是当代网络文学商业化的一个典例，即使对于这本书褒贬不一，但作为网络作品，它是成功的，既传达了作者的想法，又启发了更多读者的思考，既传承了中国的传统文化，又顺应了网络文学商业化的潮流。中国网络文学一直在摸索中发展，这一切不仅仅需要网络写手的努力，更需要广大读者们的等待，也需要读者们在看待文学时将一些功利考虑抛除在外，只有这样中国网络文学的未来才更加值得期待。网络文学商业化对传统文化的传承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我们无从知晓，但是现如今浮躁的网络文学若可以克服网络本身带来的弊端，同时压制文学的懒惰性，多一些革命性，也许是中国传统文化在现代传承的另外一种路径。

a见《西游·降魔篇》的小说及电影序言。

b 邵燕君： 《“媒体融合”时代的“孵化器”：多重博弈下中国网络文学的新位置和新使命》，《当代作家评论》2015年第6期。

参考文献：

[1] 今何在.悟空传[M].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2001.

[2] 邵燕君.“媒体融合”时代的“孵化器”：多重博弈下中国网络文学的新位置和新使命[J].当代作家评论，2015 （6）.

[3] 方维.中国文学网站网络小说盈利模式研究[D].上海社会科学院，2011.

[4] 刘祥.网络文学对传统文学的颠覆性研究[D].北京语言大学，2007.

基金项目： 国家级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网络仙侠小说对中国古代文化的传承”（项目编号201910357172）的阶段性成果

作 者： 白卓鑫，安徽大学文学院2017级中国现当代文学本科生；陈澳凌，安徽大文学院学2017级中国现当代文学在读本科生。

编 辑 ： 康慧 E-mail： kanghuixx@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