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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快书:一车高粱米

2020-01-18王桂山刘学智

曲艺 2020年12期
关键词:志愿军鬼子敌人

王桂山 刘学智

腊月二十半夜多,

从正北开来了一辆十轮大卡车,

十轮卡车本是外国货,

现如今已经归了咱中国。

开车的只有人两个,

司机同志本姓郭,

他的名字叫玉善,

助手姓张叫永合。

郭同志今年26,

张同志刚刚19生日还没过。

郭同志家住辽东省,

张同志他家是承德。

郭同志从小在家受贫苦,

找老板当学徒,学开汽车。

那旧社会里太黑暗,

当学徒总是受折磨。

光侍候老板还不算,

还得侍候他老婆。

老板娘让他抹桌子扫地倒尿罐,

一天到晚不闲着。

哪有时间学手艺啊?

再一说,老师的技术不容易得。

因此上3年的工夫学了个半瓶儿醋,

光知道扳摇把子、灌油、灌水、擦车,干些零碎活。

有一次老郭把他的老师问:

“老师傅!能不能把开车的门道儿教给我?”

老师听罢皱眉头,

嘴里没讲心里说;

我指着开车来吃饭,

你学会了我还吃什么?

哎!自从来了共产党,

穷人不再受压迫,

大老郭汽车学校里去学习,

只觉得心里心外都快活,

老师们教得认真又耐心,

大老郭苦心钻研用心学。

头两月跟车当助手,

很快地自己单独能开车。

在国内,解放战争他也曾把功立,

支援前线当过劳模。

开车的技术精通又熟练,

谁不知开汽车的大老郭!

五O年志愿把名报,

抗美援朝出了国啦!

工作在志愿军的汽车队,

专管着运送给养拉弹药。

这一天他载了一车高粱米,

翻山越岭过大河,

为了防空不能开灯走,

黑天半夜朝前摸。

正走着张同志听见轰隆、轰隆的声音响:

(白)“郭同志!”“啊?”

“你听听是不是后边又来了车?”

“不一定,也许是敌机来捣乱,

你探头看看是什么?”

郭同志一言未落地,

忽然间一片白光照山坡,

张同志一看又是敌机扔的照明弹,

故意地他把笑话说:

(白)“郭同志!”“啊!”

“郭同志!朝鲜跟咱中国真不一样。”

(白)“啊?”

“你看看人家的电灯没有杆子能悬着。”

郭同志一听憋不住笑:“嘿嘿!

這么亮的电灯咱可没见过。”

郭同志加快了速度,汽车快如飞,

迈尔表从25迈尔就往30迈尔上过:

“张同志!它若是早来给咱照着路,

也省得咱黑灯瞎火一点一点地往前挪。”

(白)“是嘛。”

张同志探着脑袋朝外看,

照明弹一拉溜就是七八个,

两架飞机轮着转,

一会起来一会落。

张永合是个新同志,

战斗经验不怎么多:

“郭同志!我看飞机要‘下蛋,

是不是开到路旁去躲躲?”

老郭摇头说:“不可!

别惊慌来要沉着。

只管放心走咱们的道儿,

开到路旁多啰唆!

照明弹是 ‘瞎子点灯——白费蜡,

地上的目标飞机它一时半时看不着。”

张同志回手拿起了冲锋枪:

“郭同志!你停下车子我给它一梭!”

“什么?停车?汽车现在哪敢停!

暴露了目标难逃脱,

打不下飞机再丢了车,

冒险的 ‘买卖咱不做。”

(白)“对!”

十轮卡车一股劲冲出了照明圈,

郭同志慢慢停下了车。

张同志一见直纳闷:

“哎!你停下车子干什么?”

“照明弹晃得我眼发花!”

(白)“我的眼也花了。”

“走!咱下去看看走的道路错没错!”

(白)“对!”

两个人下车仔细看:

(白)“嗬!怎么这么黑呀?”

(旁白)要说黑可也不怎么太黑,刚才叫照明弹这么一晃,管什么也看不见啦。两个人下车停了一会儿,揉了揉眼睛,慢慢地看出道来了。

郭同志边看边琢磨:

刚才躲飞机汽车开得快,

可能把道路来走错?

看了看路旁也不对劲儿,

没有山,没有岭,一马平坡:

(白)“张同志,道儿可能走错啦!”“是啊!我看也不大对劲儿。”“你记不记得,咱前天走的那股道,有个十字岔路,路旁有一棵大树,树枝很稠,指着敌人的方向?”“是啊!咱连里还在那树上刻了3个字——‘三八线。”“那棵树怎么找不着了呢?”“哎!郭同志!你看前边黑糊糊,是不是那棵树?”“咱开过去看看吧!如果是那棵树,那就不要紧了;如果不是那棵树,咱得顺着原路回去,这里隔敌人很近,要多加警惕!”“对!”“走!”“好!”

两人进了汽车棚,

机器一响开了车。

顺着大路奔东南,

忽然间前面有个黑家伙!

郭同志扳着舵轮往旁边猛一躲,

没来得及,只听得“喀嚓”一声挂了车。

赶快扳轮往后退,

一退退出7步多,

因为天色黑又暗,

道旁小沟看不清,

后轱辘陷进沟里去,

车身子歪歪一溜坡,

汽车猛开也不走,

只有车头直摇晃……

(旁白)上不来了!

郭同志停下汽车心里想:

刚才是什么东西道上搁?

定睛留神仔细看,

原来碰的也是一辆十轮大卡车。

听了听车上还有人说话,

叽哩哇啦直吆喝。

郭同志才知道这是一车鬼子兵,

这回恐怕要砸锅。

低低地声音把话讲:

(白)“小张!”

“啊?”

“坏了!”

“怎么啦?”

“咱跟敌人撞了车!”

(白)“啊?”

张同志一听发了愣,

急忙回手抄家伙,

拿起了冲锋枪和手榴弹:

(白)“郭同志!”

“干什么?”

“我看咱俩先下手,

拼个他死是咱活,

打死一个就够本,

打死两个赚一个!”

“张同志!慢动手,

咱俩一拼岂不丢了车!

打死他几个没有用,

丢了车子合不着。”

(白)“那怎么办呢?”

“现在敌人还没发觉,

事到如今要灵活,

开出车来先混过这一会儿。”

(白)“要混不过去呢?”

“混不过去再开火!”

(白)“对!”

郭同志挂上倒挡往后退,

为的是往后倒到抢上坡。

谁知道轮子光转车不动,

前进也不行,后退退不得,

后轱辘越转沟越深,

嘟嘟嘟,不大的工夫下去有一尺多,

牙包也钻到泥里去,

两个人只急得眼里直冒火。

只急得浑身出大汗,

又听得对面敌车叫“哈罗!”

“耶嗬!”大老郭一想明白了:

敌人一定认错了车。

紧接着敌人汽车司机棚的门一开,

从里面下来俩大个,

朝着这边直摆手,

嘴里头叽哩哇啦把话说。

张同志越听越糊涂:

这两个小子说什么?

郭同志多少明白点,

敌人摆手让他快倒车。

郭玉善急中生巧计,

捅了捅旁边的张永合——

两人喳喳几句话,

马上开始就动作,

开开车门把车下,

顺着道旁的小沟往外摸。

那两个鬼子没看见,

还在那儿摆手直张罗。

郭同志、张同志摸到敌车跟前仔细看,

司机棚的小门正开着,

车上的电门还没闭,

听动静机器零件都挺阔。

抬头看,车厢上支着帆布棚,

鬼子兵坐在里边图暖和,

可就是一样不大好,

外面的事情,里面听不见也看不着。

郭同志一看不怠慢:

“张同志!上车!见机行事要灵活!”

他两个进了敌军的司机棚,

舵轮一歪开了车。

那两个鬼子兵站在下面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哎!车上的弟兄你忙什么?

长官早已有命令,

不准随便乱动车!”

他们以为是自己车上的人,

哪知道是咱们的同志车里坐。

鬼子兵伸出手来把车挡,

郭同志哪管那些个,

呼地一声轧过去,

连点动静没听着!

把两个糊涂鬼轧了个稀糊脑子烂,

死得不明又不白。

机器的声音特别响,

车上的鬼子也没发觉。

郭同志开着汽车顺着大路往回走,

道旁边影影绰绰看见树一棵。

张同志仔细一看正是前天走的那股道儿,

两个叽叽喳喳把话说:

(白)“张同志!明白不?”

“明白啦!”

“怎么样?今天的事情办得还不错!”

“可不是!一车高粱米,换了一车笨家伙,这个‘买卖还作得!”

“张同志!先别乐,

咱还得赶快想对策。

这是一车鬼子兵,

这可不是拉的货。

隔着驻地这么远,

說不定敌人会发觉。”

“我在这车窗旁边把守好,

你放心大胆开你的车。

如果敌人发觉了,

我扳机一抠就开火、

冲锋枪手榴弹一块打,

打死他几个算几个。

闹好了把一车鬼子全消灭,

咱死了也对得起人民和祖国!”

“对!实在不行我就往大山沟里开,

咱俩死了他们也别想活。”

张同志一听高了兴:

“到底是你的经验多。

这个办法真周到,

又干净来又利索!”

“小张你怕死不怕死?”

“怕什么?光荣牺牲为祖国。

姓张的不是怕死鬼,

怕死不能到这合!”

(白)“你嚷什么?你嚷什么!”

“你问我怕死不怕死,

我一听这话就有火!”

(白)“有火也要憋着,你不知车里是敌人吗?”

“咱就是死了也甘心,

两人换它一大车,

咱俩死了有价值,

这个算盘合得着。”

郭同志听了这些话,

嘴里没讲心里说:

行!这个小伙真不错,

不愧是青年团员出生在中国。

话不虚传,中国人民勤劳又勇敢,

俺两个这一回完成任务有把握。

郭同志打着舵轮汽车往西转,

车厢里的鬼子把话说:

“哈罗!今天的汽车开得可挺快!”

“唉!也许是任务太紧迫!”

“哎!咱司机今天真卖劲儿!”

“什么话呀!咱司机本来就不错。”

汽车越开越觉得快,

有几个鬼子美得哼哼呀呀直唱歌,

唱的什么也听不懂,

光听见嗓子眼里直哆嗦。

这时候有个鬼子不耐烦,

他喊了一声:“唱什么!……”

同志们!你要问这个鬼子他是谁,

他的名字叫霉德,

在侵略军里当上士,

这个车上他负责。

刚才他蒙着毯子要睡觉,

这一唱把他吵得睡不着,

他坐起来就把那几个训:

“你们深更半夜唱什么?

四周围净是志愿军,

谁暴露目标谁负责!”

鬼子们一听说“志愿军”这3个字,

一个个鸦雀无声不敢再吆喝,

用毯子蒙上脑袋直祷告,

祷告上帝保佑着。

待了一会上士睡了觉,

呼噜呼噜打鼾睡的声音像破锣。

鬼子兵老半天没敢说句话,

有一个叨叨念念把话说:

“怎么今天的天气这么冷?

我盖着毯子还直哆嗦!”

“打哆嗦?哆嗦不在冷不冷,

六月的天气咱在朝鲜也哆嗦过。”

又一个鬼子开言道:

“唉!咱们哪年能回国?”

“回国?你的打算倒不错,

叫我看还不知哪天死来哪天活!”

“依我说乐呵一会是一会,

等下了车弄瓶啤酒好喝喝。”

坐在前面的鬼子滋味还挺美:

“哈罗!咱想个什么办法来娱乐?”

“是啊,可惜车上不敢点着灯,

要不咱还能赌扑克。”

坐在后边的一听直生气:

他妈的,还是坐在前边阔,

坐在前边多舒坦,

又保险来又暖和。

有一个鬼子伸头往外看,

不由得心里暗琢磨,

只看见影影绰绰净是山:

“哈罗!怎么这块的高山这么多?”

这时候有几个鬼子也疑心:

这条道好像从来没走过,

哎呀!说不定山顶上就有志愿军,

可不是,碰上了人民军也是了不得!

鬼子们越想越害怕,

咕咕容容地往前挪。

有一个鬼子想去问司机,

问问路走得错没错。

张同志早在车窗旁边把守好,

眼看着就要干家伙。

这小子歪啦歪啦地往前走,

只听得“哎哟”一声踩了上士的脚。

上士刚睡着觉,

把他踩得“哎哟”!“哎哟”!直“哎哟”。

他又不敢大声嚷:

“哟哟哟!你坐车!你坐车满处跑什么?”

“报告上士我有事,

有话要跟司机说。”

问问他道路对不对,

谁知道踩了您的脚!”

“你挣钱不多管事还不少嘞哈!

道路对不对?道路不对我负责!”

(旁白)他还负责来!

“再说这是军事秘密,

还用着你来当参谋?”

“报告上士!怎么咱今天净走山?”

“走山?你懂得啥?过去高山是平坡!

咱司机还不认识道?

你给我坐下别啰唆!”

“是!”这个小子碰了壁,

心里窝着一把火,

说了一声:“是!是!是!”

屁股一蹲猛一坐,

一使劲硌了腚巴骨:

“唉哟哟!”仔细一看坐扁了一个罐头盒。

这小子又疼又气发了野,

吐了口唾沫踢了一脚,

指著秃驴骂和尚。

伸手拾起罐头盒,

朝着车外恨恨地摔出去:

“日你娘的!看你还硌我不硌我?”

上士明知是骂他,

又不敢高声来发作,

无奈何只得小声讲,

“你嚷!你嚷!志愿军听见你负责!”

这一句话顶灵验,

霎时间什么声音也听不着。

过了一山又一岗,

走了一岭又一坡。

鬼子兵又困又累睡了觉,

有一些叫车晃得光打盹也睡不着。

郭同志、张同志早已计划好,

前边不远是条河,

这条河离我驻地只有二里半,

张同志要回队去联络。

汽车过河走得慢,

他趁机悄悄地跳下车。

且不说张同志回队去准备,

郭同志开着汽车过了河。

汽车过河往北走,

向后一转朝南摸,

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

东南西北都走过。

反正道路都很熟,

管怎么转也不会错。

明明只有二里半,

他一转转了20多。

眼看着东方发白天要亮,

天一亮恐怕敌人会发觉,

郭同志看了看手上的表,

一算计家里准备得差不多。

汽车开到村头上,

墙角后站着张永合。

张同志把手一摆,

郭同志停下了车。

抄起了冲锋枪把车下,

下车就往墙后躲。

嗬!同志們早已埋伏好,

伙房里把俘虏的早饭都给准备妥。

鬼子兵做梦也没想到,

挤在一块睡得还挺暖和。

有一个伸了伸懒腰爬起来,

两只眼还睁着一个闭着一个:

“哎哟嗬!这会可到了目的地,

哎!大家醒醒好下车!”

(白)“哎呀!谢谢上帝保佑,一路没有出事!”

“什么话,一出发我就说不会出事嘛!”

鬼子兵一言未落地,

咱们的翻译把话说:

“喂!车上的士兵快缴枪!”

鬼子兵这一下可炸了窝,

有的就想往下跳,

也有的战战兢兢抄家伙,

还有些吓得转了向,

蒙着个脑袋直哆嗦。

有一个吓昏了,拿着牛肉罐头当了手榴弹,

咔哧咔哧往车帮上磕,

只听得噗嗤一声响,

连肉带汤喷了一车。

鬼子上士往下跳,

他妄想打一枪来好逃脱。

郭同志扳机一抠哒哒地响,

上士的脑袋揭了壳。

车上的一看事不好:

“坏啦!咱叫志愿军给包围着!”

咱的翻译二次来喊话:

“喂!你们赶快缴枪,别啰唆!

不缴枪,我们马上就开火,

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鬼子们一听就傻了眼,

一个个你瞅他来他看我。

有一个鬼子举起小白旗:

(白)“志愿军先生!我们缴枪,‘小的我早就准备了这一着!”

紧接着,武器就往车外扔,

卡宾枪、自动步枪,一棵一棵又一棵。

翻译说:“我命令你们快下车!

都到这块来集合。”

鬼子兵高举双手把车下,

你看吧,傻乎乎的净大个,

有的披着军毯子,

没有毯子的,只冻得弯着腰杆像罗锅。

排好了队,点了名,

不多不少30个。

翻译问“汽车上还有没有?”

“还有2个司机在司机棚里没下车!”

“司机?你们的司机早就完了蛋,

刚才是我们的司机开的车。

你们能够顺顺利利当俘虏,

要感谢我们的小张和老郭。”

(白)“这是怎么回事?”

鬼子兵越听越糊涂,

这个谜他一时半时猜不着。

同志们围住了张永合和郭玉善,

七言八语把话说:

“郭同志!张同志!不简单哪!

又有勇来又有谋!”

“真不愧是志愿军的英雄汉,

顽强机智又灵活。”

都说是:“这个买卖做得好:

一车高粱米换了一车外国货!”

说到这里算一段,

下一回是:郭同志、张同志他二人回去找汽车。

(本篇作品刊载于《高元钧山东快书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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