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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造物审美语境下的数智化产品语义研究

2020-01-14卞京柴晶鑫

上海工艺美术 2020年4期
关键词:造物语义美学

卞京 柴晶鑫

This article discusses about the possibility of inheritance and integration, response and interaction between “aesthetics of Chinese traditional creation” and “digital modeling approach”, and conceives a new design semantics blending digital intelligence and classical elements in one. This paper intends to adjust and integrate the above two differences, expands contemporary design semantics with traditional cultural context, and responds to traditional aesthetic characteristics with contemporary design semantics.

人类造物中的审美行为既存在某些一致性,又更多地体现为差异性,这使得造物审美语义存在鲜明的东西方差异,此为其一。

不同于传统匠作造物的订制化生产形式,现代造物的大规模集约化生产,加上数字化、智性化造型设计手段的引入,使得古今造物的形式与美学理念产生了剧烈的代沟,即传统与现代造物审美的断裂与相互疏离,此为其二。

然而笔者相信传统的生命力就在于其包容与适应性,本文通过探讨“中国传统造物审美”与“数字化造型手段”间承继与融合、响应与互动的可能性,构想数智化与古典元素融合的新设计语义,力求将上述的两种差异进行调适、融合,启发形成新的具有本土审美特质的造型设计思路——以传统文脉丰富当代设计语义、以当代设计语义响应传统审美特质。

限于篇幅,本文聚焦于讨论造型设计领域的若干值得深入探讨的重点和难点,如:新的数智化造型建构思想,如何汲取古典造物审美养分;传统造物语义又如何与当代产品设计语义互动、融入;古今造物理念结合的逻辑与思考路径等。文中引用的若干认知传统造物审美型格的观点,可参见笔者的《传统造物审美语义的类型认知刍议》一文的详细论述。

一、实现思路及路径

笔者在该课题的思考中,首先对于传统审美进行了类型化认知梳理,在类型化总结的基础上提取出每种类型的审美原型和核心取向。再将之与现代数智造型思想进行比对,分析其中的内在关联性,最后形成初步的“解构—提取—转译—重构”路径模型。

如何能更准确地立足于传统造物审美的“根性”?筆者采用类型化分析方法,将传统造物的总体审美思想拆解成若干脉络、形成类型,再追溯各类型的审美语义源头、确立“原点”,明晰其核心审美思想诉求、把握宏观风貌特征,进而归结出几类审美语义的“原型”。确立了“原型”如同确立了空间上的坐标原点和方向轴,才能进而研究其“演进”、“变型”与“杂糅”。

二、传统造物审美的认知框架,原点与坐标的建立

西方传统工艺美术主要以风格化为脉络,很早便形成了清晰的审美类型体系。我国传统造物史中虽然形式、风格都更加丰富,形成大量一脉相承又兼容并蓄的造物审美思想,成为本土设计美学的无限灵感库,却缺乏清晰的认知体系,这为理解和认知把握传统审美型格带来了一层障碍。此外,发展于手工艺生产模式下的传统造物风格语义,与当前数字化设计、批量化制造之间,又存在难以弥合的割裂与鸿沟,这形成了第二层障碍。

笔者在《传统造物审美语义的类型认知刍议》一文中,将中国各历史时期的审美流变归纳为六种审美类型,并分析了每种类型的审美内核,试图为第一层障碍的解决有所助益(图1)。六种审美类型描述了本土审美的不同侧面,可以视作是传统审美认知框架的六个维度的原型或原点:先秦时期的“威怖美学”与“宇宙观美学”奠定了中国人的原始世界观,后者形成了东方美学中“幽玄”的崇尚探索精神奥义的基因和向往自由出尘的浪漫主义基因,影响了中古时期的“士族/文人美学”对高洁风骨和对精神自由的追求,代表了东方贵族美学中的孤高、雅致的一面;“佛禅美学”中则凝聚了繁丽华美与空灵清寂的两种极致,代表了东方宗教审美中超越现世的美与思辨性;“威怖美学”在近古时期演变出的“官式美学”,体现了儒家等级社会的秩序感与法度感,代表着东方美学中庄重沉稳、中正严谨的一面。逐步在近古时期兴盛起来的“民俗美学”,展现吉庆祈愿、诙谐现实,又反映出世俗风情之美。

三、基于数智化手段的造型语义发展现状

数智化造型手段,其基础是传统数字化设计、制造手段(CAD\CAM)。大约本世纪初开始,逐步吸收了国外前沿建构理论,以参数化设计为代表性的非线性建构及生成理论,使得“数字化”逐步具备一定的“智性”色彩,这种“智性”体现在造型建构的革命性理论基础和方式上。

例如,参数化设计方法中,其造型理论是基于“非线性科学”的发展,其中对于形体生成和描述,包含了动态性、不规则性、自组织性等特点,其中蕴含的哲学思想可以追溯至莱布尼兹(Gottfried Wilhelm Leibniz)与吉尔·德勒兹(Gilles Deleuze),这些特性使得数字化造型手段具备了一定程度上的“智性”。在当前的产品、空间、建筑等造型设计领域,传统的数字化设计、制造手段(CAD\CAM)已成为普及的设计手段,而以“参数化设计”、“建构/生成设计”为代表的新兴造型设计理论及方法,使数字化形体建构在造型设计过程中,逐渐突破了辅助性的工具地位,扮演起理论与灵感来源、方案生成者与技术实现者等更加“智性”的重要角色。如在建筑造型领域,运用参数化生成设计“雏形”及制作复杂的形体结构、表皮,已形成较为成熟的设计模式,国内外皆有较多应用性研究与应用案例。如国外以扎哈?海迪德(ZahaHadid)、罗斯?拉古路夫(RossLovegrove)为代表,国内以马岩松为代表的一批新兴数字建构主义设计师。

这种方兴未艾的造型设计手段在产品设计等其它造型领域的应用性研究仍较缺乏,虽然在汽车曲面等高端产品造型设计中也有应用,但总体仍不普及,并且与本土文化特质的结合研究还极为缺乏。

四、寻找道与数智美的契合

数智化造型建构设计的发展演进出了造型设计中“生成、动态、信息、演化、衍生”等新理念。然而在与传统造物理念对比分析中,可以发现大量传统审美思想与这些新理念遥相呼应,有可能形成有机融合而彼此互动的结果。这一过程中将会触发各种丰富的造型设计可能,为本土产品造型设计提供新的视角与设计切入点。例如“生成”“自组织”等源于自然的建构逻辑,及“平滑”“褶子”“单子”等“非几何拓扑形态”,与中国“道法自然”“天人合一”“归本求真”“格物求理”等造物审美思想具有天然的哲学共性与审美默契。老子提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是将“道”作为宇宙秩序和个人价值的统一来源。

若以西方现代主义哲学家德勒兹的概念描述,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两大主流,儒家所代表的传统政治、生活、文化乃至思想领域追求的是条纹式的“国家空间”。这在外化的传统建筑样式、城市布局、生活空间和器物审美上都有体现;道家与禅宗则否定“国家空间”,契合“游牧空间”,向外发现自然界山石草木之美,向内发现人自身的美,寻求安顿心灵的精神居所,实现了由物质层面向精神层面的转捩和升华,可以说是东方文人的精神乌托邦。

马岩松在解读自己设计的建筑时认为:“将自然人工化,将人工物自然化,便會模糊各自的边界。人和自然不是主客体的关系,也就不存在现代逻辑中人应该保护自然还是破坏自然的争论。所有人的行为和情感都是自然的一部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图2)我国传统审美本就有对于“复杂性”和“不确定性”形体的偏爱,这在以几何形体为主的现代主义设计中是难以表达的,却很适合参数化设计的形体建构理念。参数化设计理论源泉原本就来自对自然界复杂性形体及现象进行研究的非线性科学,其常用的基础模型和构造逻辑,提取自“看似无形而有规律性”的自然构造及现象。传统的中国价值观往往维持一种辩证的适度平衡,呈现“混沌的、离散的”状态,这种蕴含着“无形而有形”的自然的价值观,类似自然界中的海浪、山峰、动植物,其复杂性和丰富性正是“道法自然”的展现。

传统文化对于“道”可以简单地理解为无形无相的“规律”“法则”,与之相对应的是“器”,指具体的形象事物。《易传?系辞》云“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这是中国古代朴素世界观的一对经典哲理,对后世的造物审美影响至今。道器理论的提出促进了此后东方审美中对于精神和器物内在关系的讨论,加快了东方审美的抽象和意向演变进程。

如果用当下的新视野重新审视“道器”的关系,可以发现,对无形的“道”的数智化、拟物化再现,其实和古代文人描画山水、经营园林的行为一样,都是有限条件下对主观东方乌托邦世界的客体化实践,其中贯穿有一脉相承的中国式理想美。其不同之处在于,新的哲学理论和技术手段,使得人们思考和表达“道”的维度被极大拓展。

在笔者的中国审美六类型理论中,源于“道”的审美是贯穿于其中的暗线之一,就是本土自然观审美。其发轫于中国远古朴素世界观,从原始道教演变为汉代的“宇宙论儒学”,在汉代瓦解之后又糅合进玄学、佛理,形成上起魏晋,下至宋明的“士族—文人美学”,凝结出古典中国贵族文化的结晶。至宋元时又形成高雅奥义、意境悠远的“文人美学”,并在理学融合儒释道三教后,演变为东方禅意这一审美分支。至明代,文人“从精神世界下凡到俗世……参与园林设计,摆设书斋,与工匠一起研究(家具)[4]”,将这一审美系统渗透入民间。历经千余年传承有续的发展,这一审美脉络可谓草蛇灰线,伏延千年,浓缩了古典中华文明中最高雅深沉的精华,是本土特有的浪漫主义审美基因。

在设计实践中如何将当前不断涌现、迭代的数字化造型设计手段,用于继承发展传统造物美学语义、体现本土造物文化内质,是当前产品设计领域值得进行系统研究的问题。因此研究“文化”“技术”“艺术”三者的承继、响应、互动的方式,促使传统造物文化走出“手工匠作”窠臼,焕发出时代技术背景下应有的生命活力,具有承前启后的文化意义。

(本论文系中国美术学院院级课题研究成果,课题名称:传统造物审美语境下的数字化产品语义研究,课题编号:YB2018009)

参考文献:

〔1〕参数化设计:即是以输入参变量,由软件自动生成设计结果或雏形的设计方法。通过调整参变量即可修改最终的造型结果。

〔2〕非线性科学:即复杂科学。相对简单的线性科学,是将现象简化在一定维度的坐标系统中进行描述和研究的方法,只能在一定条件下真实的描述和研究自然。随着复杂性科学研究的发展,在各个科学领域中都出现了不少经典线性科学无法的现象,被统称为非线性科学。

〔3〕老子.老子·象元第二十五[M].刘殿爵,陈方正主编.香港:商务印书馆,1996:71.

〔4〕赵广超,马健聪,陈汉威. 国家艺术,一章木椅[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8: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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