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藕翠

或许你没有看过《玩偶之家》，但你一定听说过该剧的作者易卜生。这个名字我从小耳熟，总能在各种场合听到，加上这个名字翻译得着实像模像样，以至于直到正式接触戏剧之前，我都以为他是一个中国人。实际上，他是一位来自挪威的剧作家。他的创作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影响最为深远的当数他在19世纪70至90年代间创作的一系列剧本。作为戏剧史上自然主义流派的重要奠基人，他在该时期的作品主要特征是深刻反映现实，并加以辩证的思考及批判。或者说，你可以将这些作品命名为社会问题剧，而《玩偶之家》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

为什么这部剧会受到如此之高的评价呢？让我来梳理下这部剧的主要内容吧。该剧讲述的是19世纪的挪威一个名叫诺拉的全职家庭主妇的故事。平安夜当天，诺拉因为丈夫海尔茂即将升职为银行副行长，而在欢天喜地地装饰着圣诞树，盘算着她的购买清单。这时一位不速之客来访，彻底打破了她和丈夫之间长达八年稳定且和谐的婚姻生活。随着之后各路人物密集登场，这个被不速之客撕开的“完美”家庭生活的缺口被无限拉伸，直至走向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结局。

在当时的婚姻制度之下，诺拉一直都是依附丈夫生活，一个家庭一切与外界来往的权威都只能由丈夫承担，例如向银行贷款所需的签名，只能是丈夫的名字。而这正恰好是故事爆发的社会背景伏笔。原来，这名不速之客是诺拉的秘密债主，他是来登门勒索的。他威逼诺拉去祈求她的丈夫海尔茂撤回对于辞聘他的决定，否则他便要揭发诺拉深埋的秘密——诺拉向他借了高利贷。原来，他不仅是诺拉的债主，还是海尔茂的下属。

诺拉为什么会欠下这笔债呢？原来，八年前海尔茂因为工作太过辛苦生了一场危及生命的大病，若要医好这个病，必须得居住在气候温暖的地方。为了海尔茂，诺拉只得求助于高利贷，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基于当时的社会背景，诺拉不得不冒充她父亲的签名去签下借据。借钱和犯罪，恰好是海尔茂这个角色最大的雷区，他在剧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他对这些行为的不齿，他甚至曾说债务将永远不能使人触及自由之地和真善美。而诺拉却早已偷偷违反。这颗八年前埋下的定时炸弹始于这层夫妻关系，也最终爆发于这样一层关系。

剧情一路峰回路转，在各种事件的推动之下，高压之下的诺拉决定把事情的原委一一告诉海尔茂，并下定决心赴死，不牵扯到丈夫及孩子。天真的她还在心底保留着希望，她坚信海尔茂是爱着她的，并期待能够在道出真相之后得到丈夫的原谅和庇护，因为海尔茂曾对她说过：“我希望能有一件危险的事情威胁着你，好让我能不顾一切牺牲地去拯救你。”然而当海尔茂发现这与他内心的原则相冲突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他说：“男人不能为他爱的女人牺牲自己的名誉。”这句话彻底打破了诺拉对于他们关系的認识，她开始陷入怀疑……更令人措手不及的是，这个受到威胁的危机竟因为剧中其他人物的帮助在事情被暴露之后得到了化解，诺拉不用再担心被揭发伪造签名，海尔茂也不用再担心名誉受损。就在一刻钟不到的时间里，海尔茂的态度两次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又回到了那个成天唤着诺拉“我的小鸟”的“好丈夫”。“诺拉，我已经饶恕你了，我知道你做那些事情都是因为爱我。”而这一切在诺拉看来显得无比讽刺，她开始醒悟，并开始审视自己的过往。从小在父亲的庇护下长大的她，结婚之后又继续被丈夫庇护着，但这些原本在她心中完美的庇护，现在看来不过是一种持续地如玩偶般的消遣。她发现在八年的婚姻生活里，她从来没有跟丈夫有过关于正经事的谈话，她不断地像一个乞丐一般讨好丈夫，以获得怜爱。

于是，她要求丈夫坐下，好让他们能有一次严肃的对话。“首先我是一个人。”这句话是诺拉在她所说过的话中最掷地有声的一句。最后，诺拉选择离开这个家。我们可能很难理解，在那样的社会背景之下，离开家对于一个女性来说可能不亚于自杀。那一声关门声彻彻底底地击中了我，在那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们难以想象，对于诺拉而言必定是无比艰难的，但这却拉开了女性意识觉醒的帷幕。在这个实现女性价值必须得到男人认可的世界里，她成了一名真正的战士。以前，在英语中人们会把夫妻称为“man and wife”，而不是“husband and wife”或者“man and woman”。这十分深刻地反映着人们对于女性作为妻子的角色的强调，这意味着服从、依附，甚至充满了强制性的意味。而放在如今的社会里，这样的问题依旧存在，甚至没有比以前好多少，只是以一种更加“聪明”的方式存在着。而这也是易卜生的作品在经历一个半世纪后仍被人们拿来改编翻排的原因，他的作品深刻地反映着现实。《玩偶之家》作为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还蕴含着很多情节值得我们推敲，这里无法一一穷尽。若有机会，请读上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