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广宇

站在21世纪新一个十年的起点，“精神传销”的新闻依然时不时占据媒体头条，这也算是“头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了。

近日，为多家知名企业进行培训的机构“致良知四合院”（以下简称“致良知”）爆出丑闻：来自不同公司的员工投诉自家公司占用休息日强制员工参加该机构的培训，培训中没收手机，宣扬女德，售卖非法出版物等奇葩行为层出不穷。

“致良知”是一家集体所有制公司，公司培训所使用的理论主要为哲学家王阳明的“心学”理论，以爱国爱企业为名对企业员工进行教育。公司对外声称自己是公益组织，也确实在2017年底成立公益基金会，但机构的资产状况对外并不公示。一名企业高管站出来投诉称，“致良知四合院”曾主动向他索要300万元赞助。该机构举办的“未来之星”等课程收费更是高达每人上万元，时间为5天到11天不等。

“精神传销”并不新鲜，从清晨理发店门口的呼号，到知名大厂以企业文化之名行洗脑敛财之实，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常常目睹，手段内容都是大同小异，无非是打着传统文化、心灵修炼或者心理学的幌子。但同类事件为何反复发生？细想想，应该是由于“精神传销”的土壤恐怕依然尚未根除。

问题首当其冲出在组织这类培训的企业负责人身上。一些学识和思维方式都较为落后的“老板”特别容易成为这种“疑似洗脑”行为的合谋者。有企业负责人在采访中坚决否认强迫员工参加“致良知”培训，称“不想来可以不参加”，实际上转脸对不参加的员工就要罚款。这样做无非是为了控制员工，员工越是觉得自己要仰仗老板的心情生存，自身的独立性就越是难以保障。

遗憾的是，“精神传销”迄今为止尚无适当的法律监管。之前的几起疑似“精神传销”案件都因涉及敛财或者性骚扰遭到查处，但迄今为止并没有任何法律、条例针对如何鉴别如何查处这种行为作出规定。此前有人曾打电话举报“致良知”培训涉嫌传销，警方到了现场却被企业负责人平息了事，原因还是因为抓不到证据。

更根本的解决之道，是要勇敢根除涉及“精神传销”的旧的企业文化和社会心理，建立全新的企业精神。过去的企业家带着员工读稻盛和夫的“心法”，王阳明的“心学”，用些简单的管理哲学可能就够了。但人類已经从工业革命的时代进化到技术革命的时代，企业负责人到员工都必须具备更广博的知识、更先进的技术和更开阔的眼界才能让企业运转下去。有头脑的企业应该花钱举办更多的技术培训、更多关于前沿知识的讲座，而不是组织员工和自己一起追逐假扮传统文化的糟粕，一起下沉。

幸好，在这起事件中，越来越多的“90后”“95后”员工早已不同于自己的父母兄长辈那样唯“老板”是从，他们有极强的自我意识和互联网观念，没那么容易被忽悠，会及时站出来举报。学习他们，勇敢地维护精神上的独立自主，才能彻底打破“精神传销”看似自圆其说的闭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