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帧

项圣谟（1597-1658），初字逸，后字孔彰，号易庵，又号胥山樵。其别号甚多，有子璋、兔鸣叟、莲塘居士、松涛散仙、大酉山人、烟波钓徒、狂吟客、鸳湖钓叟、逸叟、不夜楼中士、醉疯人等，为浙江嘉兴人。他的祖父、父亲、伯父均为著名书画收藏家和画家。项圣谟自幼耳濡目染，深受家学影响，精研古代书画名作，沉潜于书画，山水、人物、花鸟无一不精。明代董其昌评他的画“与宋人血战”（意思是说他力追宋代画风），“又兼元人气韵”。李日华则称赞他“英思神悟，超然独得”，是“崛起之豪”。

项圣谟的作品以山水画居多。他早年从文征明入手，之后又向古人取法，这得益于其家族丰富的历代名画收藏。在临摹古人的画作时，他直接快速地习得古人之精华——宋人的周密严谨、元人的风韵情致。除此之外，项圣谟还远游写生，观察真山真水，善于师造化。他的画结构严谨又富于变化，笔法简洁秀逸，意蕴高雅，具有较高的品格和内涵。

现藏于苏州博物馆的《山水兰竹图》，共12开，每开内纵25.2厘米、横24.6厘米，外纵32.8厘米、横57.7厘米。此图是项圣谟在明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前后所作，属其早期作品。那时的项圣谟二十多岁，从图册的笔墨上看，虽有着年轻画家的稚嫩，但已是出手不凡。此处选取其中三开以供欣赏。

图二

《山水兰竹图》之一（见图一）为墨笔兰花，画上自题：“微风临翠影，余雨挹幽香。”钤印残损，不易辨识。古代文人喜把诗文之美喻为“兰章”，把友谊之真喻为“兰交”，把良友喻为“兰客”。兰花是四君子之一，具有高洁、清雅的特点，是文人画中的“常客”。此图中的兰花虽只一束，却婀娜多姿、充满生机，兰叶潇洒舒展，随风摇曳，穿插有致。取中锋用笔，笔势一波三折，粗细变化丰富，兰叶有挺有折，有断有续，有收有纵。花朵用淡墨点簇，笔墨不多却融入书法笔意。兰叶重墨为之，墨气湿润淋漓，生动地表现了兰草的质感和风韵。土坡用淡墨擦染，用浓墨点苔，阴阳向背表现得当。整幅画面文人气息浓厚，可看出画家的审美倾向。

《山水兰竹图》之二（见图二）为墨笔雪竹，画上自题：“纷纷卷卷复亦漫漫，飞絮非花散复攒。醉眼模糊口不辨，半林疏竹凝琅玕。雪窗醉笔，未免草草，观者当于形骸外求我可也，一笑。孔彰识。”画中三两竹枝从巨石后伸出，画家以浓淡相间的墨色勾勒竹叶，竹叶及巨石、草坡上以留白的手法描绘落雪之后的景象。竹枝被白雪压弯了腰，从画面中可感受到雪之大。背景以淡墨渲染，坚韧的竹枝和繁密的竹叶充满刚健倔强之态。画中的巨石用浓墨勾勒，用极淡的墨色皴染，有皴痕而无笔迹，水墨交融，浑然一体。

《山水兰竹图》之三（见图三）为墨笔山水。从此图中能看到宋人严谨、繁复的影子，与画家后期融入元人意蕴的作品区别明显。画中绘深山密林，山路蜿蜒崎岖；山间飞瀑泛起蒙蒙雾气，树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四五间茅舍、亭台隐于山林之中，几位文士在亭中对谈，更显山林幽深；画家笔下的乔木、山石刻画得极为精细，每一块石头的阴阳向背皆描写得非常清楚，皴法也中规中矩，可看出项圣谟早期在学习古人笔意时的细致与认真。

从这三幅项圣谟早期之作可看出，画家绘画功底扎实，用笔周密严谨，学古人的同时对自然之景观察入微。他的画贴近现实，造型准确，严肃不苟，一反时人所追求的“逸笔草草”的粗疏画风，使其在明末清初画坛上独树一帜，不落俗套。

图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