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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宝藏”宝塔图铜元考析

2020-01-03上海钱币学会

中国钱币 2019年3期
关键词:宝塔铜钱宝藏

耿 毅(上海钱币学会)

上世纪八十年代,肖怀远先生所著《西藏地方货币史》[1]书中收录有“乾隆宝藏”宝塔图臆造钱币一品,对其描述:“制作拙劣,搀铜几半”。此后不久,有学者即指出原重庆市博物馆馆藏中,亦有相同图文式样之铜元,但认为其为乾隆本朝所造而非臆造,甚至提出可能是西藏地区开造铜元品种之始,撰文发表有“乾隆‘宝藏’铜币考述”。至1995年、2014 年,尚有复编入著作出版者,可见此谬传之久矣。诚然,对于一些藏学专项研究者和收藏者来说,尚不难明辨其正身。而对于大部分初涉藏史或其他收藏者来说,依然似坠云雾不明就里。加之部分作者及学会刊物的声望影响,对于此品种一直存在一定的误解和侥幸臆想,从其出现过的几次公开拍卖成交结果,亦可见一斑。

因此,笔者结合藏币发展的历史渊源和钱币实物,以点带面详细分析论述其臆造本质:

一 藏币形成的历史脉络和临时铸币

西藏地区在清代乾隆朝之前并无自铸流通货币。在金属流通货币出现之前,和诸多地区一样,藏族先民也是从早期以物易物,较原始的农牧交换方式逐步发展而来,诸如贝壳、盐巴、酥油、青稞、核桃等物品,都曾按照一定比例和数量作为支付手段,并在漫长的岁月和严酷的环境下,因地制宜的逐步形成了鲜明而又厚重的高原文化。自唐朝以来,史料中有不少关于藏地使用金银的记载,但这些金块银锭存在极大的局限性和不便,主要用于大额支付和少数人使用。

元朝统一后,中央拨给西藏地方的金银及其他物资逐渐增多,进而发展到以金银等贵金属为货币单位的贸易交换形式。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16 世纪以后,随着与周边国家贸易往来频繁,一些土邦王国(主要为今尼泊尔境内地区)所造的薄片银钱(图1),开始大量流入西藏,相比交易时需要称重验色的银锭、碎银而言,单枚薄片银钱重量规格统一,比值稳定携带便捷。久而久之,藏民开始习惯于用白银兑换银钱进行交易,这种货币支付媒介的升级,促使了贸易额的大幅增长,流通市场对于银钱的依赖程度也急剧增加,以致发展成为一项新的贸易内容—“以银易钱”,即演变成为西藏地方与尼泊尔商团间的大规模银钱贸易,专门提供纹银交于尼方,委托其进行银钱代铸。这使得外国商人在贸易中占尽好处,也直接导致了大量的白银外流。

图1 尼历812 年(公元1692 年)

至18 世纪中叶,由于廓尔喀(尼泊尔部落之一)的迅速崛起,切断了附近几个土邦国家与西藏地区的贸易商道,商旅骤减,使得原来在贸易往来中使用的各土邦国家的银钱骤然减少,市面上银贱钱贵,流通兑换不畅,严重影响了地区正常的贸易秩序。无奈之下,西藏地方只得仿效尼泊尔银钱大小样式,临时铸造[2]银钱平抑市场流通之需。四川总督鄂辉于乾隆五十六年十二月,在奏章详述此事:“据伊等言,前辈地穆呼图克图在日,于乾隆二十八、二十九年为巴勒布来钱稀少,不敷民用,曾铸银钱两年。”[3]后于乾隆五十年,也因同样缘由铸过一次。

这是西藏地区有记载的两次早期临时铸币,其造币时间较短数量有限,目前存世实物均已成为藏币中的珍贵品种。值得注意的是:两次非正式造币从一开始考虑的,都是类似尼币形制的薄片银钱而非铜元。这正符合藏地两个世纪以来的贸易习俗,充分考虑到藏地较特殊的银本位制货币制度的特点。

二 廓尔喀二次侵藏和试铸银钱

18 世纪中叶后,廓尔喀进一步征服各土邦国家统一了全境,并垄断了代铸银钱事宜。大量的白银被运往廓尔喀,造成银钱后又往来藏地换购物品。起初,这些银钱按重量规格和银子同等兑换,但由于交易时通常只论银钱数量多少,容易忽略银钱的具体成色,廓尔喀为牟取暴利,不断在银钱中掺杂,致使成色百分比大幅下降。以至一些银钱仅凭肉眼即能辨识出泛黄钱色,连其本国商民都拒绝收用。西藏地方要求其提高成色,收回不合格旧钱,廓尔喀却提出以一枚新钱兑换二枚旧钱的苛刻条件。藏地官民在长期兑换交易中原本已亏损严重,自然无法再接受其无理要求,终引发为银钱贸易纠纷。而廓尔喀非但不思悔改,还以各种借口袭扰藏地。乾隆五十三年(1788 年)廓尔喀武力入侵西藏,遭驱逐谈判。乾隆五十六年(1791 年)夏,廓尔喀又以藏官欠银不予,第二次武力入侵后藏,攻克聂拉木、济咙等地,还洗劫了班禅的驻锡地—札什伦布寺,掠去大量金银和物资。乾隆帝闻之震怒,钦命福康安为将统兵入藏平定。

战争期间,廓尔喀钱币已无法流入西藏地区,致使市面流通银钱数量急剧下降,再次出现银贱钱贵的现象,原本一两纹银可兑换九枚银钱,此时实际却只能换得六枚左右,加之部分商贩囤货居奇伺机观望,严重影响到入藏军队的正常物资供给。清军副都统成德随即上奏:“今亦请照上年地穆呼图克图造过样式令于商上暂为铸造,以资急需,与兵行食用实为有益。”[4]乾隆五十六年十二月丁未谕:“至成德所奏,请暂铸铜钱,以资兵丁换易行使。”[5]有学者即以此谕旨批复中有“暂铸铜钱”[6]字句,就认为当年曾造过流通铜元,此想法显然过于轻率,未从根本洞悉事情缘由。

首先,成德上奏针对市面银钱流通不畅,明确请旨按之前地方执政地穆呼图克图造过样式铸币,即一钱五分形制银钱。其次,藏地漫长的银钱贸易习俗也决定了所造流通货币应为银钱而非铜元,即便一定要制造铜钱,也是按户、工部宝泉、宝源二局所造之“乾隆通宝”方孔铜钱,仅供入藏兵丁急需。再者,从现存实物看,自1791 年福康安率军入藏,直至平定廓尔克处理善后事宜。1791 年、1792 年、1793 年,每一年份都有一定数量的实物银钱存世,且币面都以藏文标示藏历数字纪年(图2),无论文献还是实物,都证实了当年实际所造即是银钱。

三 设宝藏局建立钱法和正式自铸银钱

图2 藏历纪年“久松西阿”1791 年,“久松西珠”1792 年,“久松西堆”1793 年银钱

为从根本解决贸易争端和银钱兑换之弊,乾隆帝较早已考虑在西藏设立铸币局自铸银钱。如乾隆五十六年九月庚子谕:“我国家中外一统,同轨同文,官铸制钱通行无滞,区区藏地,何必转用外番币货。况伊将所铸之钱易回银两,又复搀铜铸钱向藏内交易,源源换给,是卫藏银两转被廓尔喀逐渐易换,尤属不成事体。……莫若于西藏地方照内地之例,安设炉座,拨派官匠,即在彼鼓铸。驻藏大臣督同员役监制经理,自可不虞缺乏。”[7]

乾隆五十七年(1792 年),福康安奉旨参照其他各省设铸币局的命名方式,在西藏设立“宝藏局”,并着手设计制造钱模呈送御览。同年十一月,福康安在会奏中引述乾隆帝之前要求,“兹复钦奉谕旨,藏内设炉改铸宝藏字样铜钱,所有廓尔克银钱,嗣后作为银两,用完销除等因,钦此!”[8]其中也出现了“宝藏字样铜钱”,有学者随即以此认定“乾隆宝藏”宝塔图铜元为当年所造,这显然又犯了断章取义的错误。清代流通制钱主要以户、工部乃至全国各省钱局所造铜钱为主,故谕旨中皇帝一开始提出在藏地铸造宝藏铜钱,也是顺理成章的。而晚年的乾隆帝显然经验老道驭人有术,深知藏地事务繁杂特殊,他一边在大方针上乾坤独断,一边在实施细节上多次明谕福康安,令其统筹处理。福康安谨慎办差亦不敢懈怠,他在充分了解了藏地实际情况后,认为如要开造铜钱仍恐不能行使且困难重重。在奏章引述之后,紧接着的便是大篇幅向皇帝详陈藏地不适铸造铜钱的缘由:“伏思卫藏久隶版图,原应通行国宝,若有铜矿可开,无难就近采办,设炉鼓铸。惟是藏地素不产铜,向来成造佛像,俱用巴勒布商人贩来铜器,销毁铸造……若设炉鼓铸宝藏钱文,铜斤必须运自滇省,而滇铜开采日久,近来矿苗欠旺盛,仅敷京局及各省采办,恐难冀供西藏鼓铸。自滇至藏,一路崇山峻岭,不能水运,脚价实属不资。计算采买铜价,并柴炭人工脚价等项,较之内地加至数十倍。更须由内地拨运帑项,添设官员匠役,烦费滋多。即使通行使用,成本亦难合算。况藏地拉哩西通各部落,番民习使银钱,骤难更易。即内地铜钱,亦只行至打箭炉而止。自打箭炉直至拉哩,全系使用碎银。藏内铸出铜钱,仍恐不能行使,靡费更为不值。”[9]“上年经成德奏明,以军与需用,由商上铸造银钱,一律通行,商民称便。”[10]“若藏内自铸银钱使用,使廓尔克无所居奇,即将来仰蒙恩准,复通贸易,商民交易公平,更可经久无弊。”[11]

可见,福康安考述详实,不仅分析了藏地铜矿欠缺运输不易,徒增人力物力成本,不适铸造铜钱等主要缘由,还阐明了自铸银钱的必要性和长久性。至十二月庚午皇帝谕,“所定藏内鼓铸银钱章程,亦止可如此办理。藏内既不产铜,……购运维艰,自不若仍铸银钱,较为省便。”[12]同时乾隆帝还指出,之前所进呈钱模币面均无汉字,不符“同轨同文”要求,命即改为正面汉字“乾隆宝藏”和具体纪年,背面为相同意思藏文的银钱,并在颁布的《藏内善后章程二十九条》第三条“钱法”中严格规定:“西藏章卡历来掺假很多,今后政府须以纯银铸造,……不得有丝毫掺假。”[13]可以看到,“钱法”中的相关内容也是完全按照铸造银钱的标准来制定的,在当时资源境况和技术背景下,西藏地区根本不具备制造流通铜元的客观条件。通过梳理造币事宜前后过程,再次明确了乾隆朝在藏地所造流通货币皆为银钱。

从以上几处关键点来看,此类标示乾隆本朝铜元的臆造性质已昭然若揭。为求严谨,我们不妨通过钱币实物来做进一步分析考究。

1.关于铜元形制

早在1954 年,美籍收藏家耿爱德先生所著Illustrated Catalogue of Chinese Coins,也曾刊载此类正背图文之臆造银币,直径约31 毫米。而《西藏地方货币史》书中所载“乾隆宝藏”宝塔图钱币,描述为合金币,重19.5 克,32.8 毫米,厚1.1 毫米,据其图文和相关数据来看,应与耿氏所载为相似品种材质的臆造币(合金币),并且二者均非铜元。故自八十年代以来,部分学者引用出处提出相关质疑,实际可能连讨论对象的基本材质都尚未明晰。

近年出版的《西部民族文物与文化研究》,书中收录的“‘乾隆宝藏’宝塔图真伪辩”一文,实际即原“乾隆‘宝藏’铜币考述”相似内容改换标题之文章,有意思的是,其刊文配图竟是本人所藏“乾隆宝藏”宝塔图铜元实物(图3),尽管如此,笔者还是得自贬其价的指出,此类铜元绝非正式发行之珍贵货币,其详细数据为直径35 毫米,重量10 克,厚1 毫米。纵观目前所见各类西藏铜币品种,皆无如此大的直径尺寸,而乾隆朝正式所造西藏货币中,大型一钱五分形制银钱,直径也不过29 毫米左右(图4)。目前公认西藏地区最早制造流通铜币,始于宣统元年,是在购入新机器提升了造币工艺的前提下,从早期打制币发展过渡到以人力水利带动机械化造币新阶段的产物,而西藏早期造出的几组铜元,如狮图卡冈、宣统坛城图(图5)等,主要直径均在22-26 毫米之间,较大的狮图启介铜元直径也未超过30 毫米。

图3 “乾隆宝藏”宝塔图铜元(笔者所藏)

图4 “乾隆宝藏”五十八年一钱五分银钱

图5 宣统坛城图四分之一钱铜元

图6 不同剖切方式的银钱

图7 “章嘎”银钱

值得一提的是,西藏地区向来缺乏铜元和其他辅币,在漫长的银钱贸易和实际生活中,藏族人民保留了以物易物的交换方式,并发展出剖切旧式银钱以满足找零需要的独特习俗,其剪切银钱的历史在尼泊尔代铸币时期便已出现(图6),并一直延续到西藏和平解放。故此所谓的乾隆朝宝塔图铜元,与西藏地区长期以来的贸易习俗严重不符,与藏地货币流通使用习惯相脱离。

2.关于币面钱文

此类铜元正面按上下右左仅有“乾隆宝藏”四个汉字钱文。而清朝是满族统治时期,藏地许多官员并不精通满文,汉文更甚。我们从清晚期驻藏大臣联豫的奏折中还能看到,至光绪三十二年年底,在详细向皇帝陈述藏地的一些突出问题和急需办理事宜中,其中第一条便称:“拟设立初级小学堂二所。查西藏文字数千年来,不通中国,仅译注经典而已。”[14]实际上,当时诸多劳役民众连基本藏文都不能完全识读,辨识满文和汉字根本无从谈起。纵观藏地所造各类流通钱币包括样币,即使是临时铸币和试铸币时期,币面也有藏文文字标示。即使正面带有汉字的“XX 宝藏”系列银钱,也在背面用藏文标示出了相同意思。而如“乾隆宝藏”宝塔图铜元这般,币面只有汉字,无任何藏文或满文文字说明,完全失去了作为货币的基本属性,以及在西藏地区流通使用的意义。

3.关于图形元素

铜元正面中间醒目位置,勾勒有宝塔图形轮廓,背面中间圆圈内有莲花图案,圈外环绕带有藏地特色的八吉祥纹样。通过分析八吉祥纹样排列方位和组合规律,其与早期几种藏文纪年银钱明显不同。相比之下,其背面图案的排列组合与西藏地区发行流通时间最长的“章嘎”银钱却极其相似(图7),而出现此莲花图案下单水线样式的“章嘎”银钱的大致时间已至清末,而非乾隆时期,再次有悖“乾隆”本朝币面文字说明。而观察八吉祥图案细部更是粗制滥造,细节缺乏图形演变过渡规律,其寓意表达和位置排列均不够准确,凡此种种与藏文化特点貌合神离。细究之下依然错误不断,如铜元正面宝塔图案样式也有悖常理,佛塔本随佛法东来而传入中国,经历各朝代发展,常见样式有楼阁式、密檐式、金刚宝座式、覆钵式等等,而覆钵式佛塔又称藏式喇嘛教佛塔,清代原本对藏事较为重视,建造过大量的藏式佛塔。反观此铜元宝塔图形似楼阁式佛塔,却绝非藏式喇嘛塔,若作为藏地流通货币,显得毫无缘由也颇为怪异。

图8 NGC 评级公司封装“乾隆宝藏”宝塔图铜元(J.C.LEE 旧藏)

综上所述,“乾隆宝藏”宝塔图铜元当属臆造币无疑。美国评级鉴定公司NGC,曾封装入盒一枚原为J.C.LEE旧藏(图8)此品种铜元,评级鉴定公司引据为台湾徐祖钦先生所编《中国钱币目录》,标示所造时间为宣统2年(1910 年)。书中与其类似风格的还有“班禅像背宝塔图”、“五族共和通用十文”等一系列西藏题材臆造铜元。笔者从多方面综合分析认为,将其大致时间划归民国时期更为合理,又因其刊载出现有一定时间跨度,所见各品材质、直径、厚度等数据也均有差异,存在猎奇陆续仿造的可能。

特定历史时期的老臆造币风格独特,存世量也不多,本也可作为主币外的趣味藏品,其价值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既为臆造币,若将其当作钱币中的“珍品”来收藏研究,那便本末倒置了。如再断章取义将其孤立的纳入历史渊源,那只能是南辕北辙。正如曾有学者希望通过此币,来弄清清朝在西藏地方所造的第一种流通货币,究竟是宝藏铜币还是银币,而对于一枚臆造币而言,此疑问显然是无价值意义的。

注释:

[1]肖怀远.西藏地方货币史[M].民族出版社,1987.

[2]“铸造”为古代传统金属热加工工艺,用于造币则一般按预先设计好的钱模,采用金属冶炼浇铸成型制造,并遵循一定加工流程.而实际西藏早期制币皆为手工打制,工艺与铸造币有明显区别,为确保引述完整性,本文沿用文献用词,特作说明.

[3][4]方略馆臣.欽定廓尔喀纪略[M].西藏社会科学院影印武英殿刊本,1991:卷十三,二二三页.卷十一,二O 一页.

[5]清实录.高宗实录 [M].中华书局出版,1985:卷一三九二.

[6]此处“暂铸铜钱”字句引自《清实录》,而同时期更详细记录此事件的《欽定廓尔喀纪略》卷十一中也有整段相同记载,唯有一字不同,即暂铸“银”钱.由于《清实录》倾向于对皇帝言语的实时记录,皇帝口述准许暂铸铜钱是可能的,而《欽定廓尔喀纪略》则以事实为客观描述,故二者有此一字之差,非但合乎情理,更真实的反映了成德所奏及最终实际所造确为银钱.下文第3 项对此也做了说明.

[7][12]张其勤、吴丰培.清代藏事辑要[M].西藏人民出版社,1983 年.第257 页.319-320 页.

[8][9][10][11]王雲五.卫藏通志(四)[M].上海商务印书馆发行,民国二十五年.卷十,一九一、一九二页.

[13]西藏自治区档案馆编.西藏历史档案荟萃[M].1995 年.第50 项.

[14]吴丰培.联豫驻藏奏稿[M].西藏人民出版社,1979 年.第16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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