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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

2019-12-25周齐林

南方文学 2019年6期
关键词:八字小卖部茶馆

茶馆是乡村人气聚集的地方,它是故乡的一个精神符号。

在地里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晚上会到茶馆休憩片刻,抱着一杯茶,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看电视,听聚集在这里的乡里人聊天。隆冬时分,我经常看见祖父喜欢抱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水围在茶馆烧得通红的炉火边烤火,安静而又温暖。年幼时,贪吃的我喜欢去茶馆碰运气。每次路过茶馆,都要往里面张望一眼,看看里面有没有祖父的身影。每次祖父去茶馆喝茶,哥和我总会悄悄跟在身后,待祖父在茶馆喝了半晌茶,我总会突然出现在茶馆门口,茶馆的老板八字叔见了立刻冲屋里喊道,铁匠,你的两个宝贝孙子来找你啦。祖父见状,来到小卖部,大手一挥,笑着说道,一人给他们拿两个花生饼和一杯葵花籽。八字叔性格大方,人也活络,乡里方圆几里,就数八字叔的茶馆最热闹。茶馆相当于一个乡村新闻发布会发布的地方,乡村大大小小的事情在这里聚集,散布开来。

多年前那个寂静的午后,整个村庄的人都沉浸在午后的梦乡里,贪吃的我小心翼翼地踩着木制楼梯爬,顺藤摸瓜似的爬上二楼,午后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格子斜射进眼底,让年幼的我感到一阵恍惚,使劲睁开双眼,看见阳光照射下二楼木质地板上荡起的灰尘在半空中漂浮着。偷偷揭开瓷罐子,装了一裤兜的兰花根,顺着楼梯下楼时,过于兴奋的我一脚踏空,只听沉闷的一声巨响,从半空中摔了下来。在里屋午休的父母亲闻声惊醒过来,母亲跑出来见我摔得鼻青脸肿,满是担忧,一把把我扶了起来。我满裤兜的兰花根早已掉了一地。“你也是的,这么一点吃的,藏到楼上去干吗,直接放在一楼给孩子吃就是了。”父亲满是怒气地朝母亲吼道。作为安慰,父亲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五毛递给我,叫我去八字叔的茶馆买自己喜欢的零食吃。我紧紧拽着裤兜里的五毛钱,兴奋地往茶馆奔去,似乎早已忘记了脸上的疼痛。

八字叔把茶馆紧挨小路的那间小房间腾出来,开辟成小卖部,专门卖小孩子喜欢吃的各种零食。

九十年代中期的五毛钱对于贪吃的孩子意味着一切,它能瞬间改变一个孩子的情绪,让他破涕为笑。父亲给的五毛钱让我度过了愉快的一周,我把五毛钱分成三次来花,第一次用两毛钱买了一大杯瓜子,第二次用两毛钱买了两包酸梅粉,第三次用剩余的一毛钱买了一根冰棒。买瓜子时,八字叔正在大厅里忙着给喝茶的人添茶倒水,茶馆前的小卖部里就剩下他儿子建明在看店。建明是我同桌,我们同在四年级二班,建明见我捂着肿起的脸,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说买一杯瓜子。建明转身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见他父亲正在忙,舀了满满的一杯瓜子装进我的口袋,随后又舀了大半杯装进我的另外一个口袋。建明的举动让我顿时感到一阵惊喜。下午上课时,建明跟我说,后天期中考试,一定要帮下我。我笑着点头答应了,作为报酬,建明又递给我五个冰果冻。

建明虽然成绩不好,却是我们羡慕的对象,村里的茶馆就是他父亲八字叔开的。茶馆紧靠着小学,八字叔小隔间弄成的小卖部,瓜子、花生、冰棒、酸梅粉、冰激凌、辣条等,各种小孩子喜欢吃的零食应有尽有。每到课间十分钟,无形中像是有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着我们涌向八字叔的小卖部。八字叔性格随和,好说话,人也大方,茶馆生意自然红红火火。靠着茶馆和小卖部,八字叔在村里第一个建起了一栋三层的洋房。洋房外墙贴着瓷砖,在阳光的映射下闪闪发光,远远望去,金碧辉煌。建明是独生子,每天来上学时都会带好多零食吃,年幼贪吃的我看到他书包里的零食,总是两眼发光,暗暗吞咽口水。建明他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零食,我像跟屁虫一样步步紧跟在他身后。

读小学二年级时,八字叔把老屋拆了,盖起了一栋三层楼高的洋房,成为乡里一栋标志性的建筑,一时传为佳话。中考那年,我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建明上了一所普通高中。高二那年的夏天,八字叔把另一栋老屋拆了,准备早早给建明建新房,老屋紧挨着小路。阳光毒辣的午后,老屋轰然坠地,灰尘久久地弥漫在半空中,扬起又落下。原本弥漫着旧时光气息的老屋一下子变成了一堆废弃的建筑垃圾,灰旧的砖头隐藏在猩红的泥土深处。那时家里新房的位置选在靠近镇农贸市场的位置,地基已经打好三年。母亲从小路旁路过时,看见八字叔家被拆的老屋一地的泥土,灵机一动,跑到八字叔家,两人一拍即合。母亲正愁着不知道去哪里拉来沙和泥土填地基,八字叔也正准备请人来把泥土运走。家里的地基有一米多深,一百多个平方,一整个夏天,烈日的曝晒下,母亲带着我们把八字叔家那一栋老屋废弃的泥和砖一车车地拉过去,把地基填满。八字叔家被拆的这栋老屋离我们家不到一里路,可谓无形中帮了我们大忙。以往母亲都是带着我们哥儿俩去六里路外的沙滩上拉沙子填地基,天刚擦亮我们就出发了,去一次来回需要十多里。见母亲带着两个瘦弱的孩子拉了一夏天的泥土,皮肤晒得仿佛抹了黑炭一样,一天晚上,心善的八字叔竟然登门给了母亲一些酬劳,还送了好多零食给我们吃。

一年时间,八字叔新的楼房就建好了,装修得很豪华也很气派,远远望去令人羡慕。过屋那天,鞭炮声震耳欲聋,八字叔摆了十桌,大宴乡里乡亲,甚是热闹。那晚,我看见八字叔喝得醉醺醺的,他满脸通红地跟酒桌上的人兴奋地说道,我这辈子的任务算完成了,接下来就等着建明娶老婆抱孙子了。

高中毕业后,渐渐断了音讯,只隐约得知建明上了省城的一个大专院校,毕业后留在省城南昌做销售,很快成为销售部经理,一时顺风顺水。

过年时,我在路上遇见建明,他大腹便便的样子俨然一副中年成功者的形象。他娴熟地递给我一根中华烟,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沓名片,递给我一张。名片上赫然写着销售总监的字样。来南昌记得找我啊。建明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

多年后,村里的中心小学在一旁的空地上建起了新的教学楼,十几年前的旧教学楼废弃在一旁,成了危房,绿绿的青苔爬满一地。八字叔多年前盖的新房在村里处处拔地而起的新房里,早已泯然众人矣。八字叔的小卖部依然开着,生意冷清,偶尔有一两个老人迈着蹒跚的步履,过来买盐。茶馆里几个年逾七旬的老人在里面喝茶,人影寥落。一旁的学校已经实行封闭式管理,上课时,学校的那扇门紧锁着。透过学校校门,能看见学校里面有一个小卖部,学生下课后都往里面涌。教室里传来的响亮的读书声,朗朗上口,惊醒了沉睡中的故乡。

2010年,我因身患胆管结石回到老家养病。每天黄昏时分,我经常会独自抱着一个篮球跑到小学的篮球场上打球。十多年过去,八字叔的茶馆变得冷冷清清,白天或者夜晚从茶馆路过,只看见里面零星地坐着几个年逾七旬的老人各自抱着一杯水,围坐在一台破旧的电视机前,默默发呆。茶馆没了当初的人气,日渐衰败,但八字叔脸上却时刻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已经做了三年爷爷。在篮球场打球时,经常会碰见他跟他三岁的孙子在偌大的校园里玩捉迷藏。空荡荡的校园里不时传来小孩子咯咯咯的笑声,这样温馨的场面,见了不由让人心生羡慕。学校里静悄悄的,八字叔一脸幸福地跟他孙子玩着捉迷藏。空旷的校园里,他孙子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我耳边。八字叔年轻时很少干农活,看起来依旧那么年轻,头上鲜见白发。

“怎么回来了?”八字叔紧抱着他的孙子,一脸疑问地看着我。

“查出有胆管结石,回来休养一下身体。”我抱着篮球,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

“钱是挣不完的,好好养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八字叔笑着说道。八字叔抱着孩子出了校园。独自站在空荡荡的篮球场上,低头看着自己瘦弱的身躯,横突的肋骨,想起家中日渐年迈的母亲还在为我担忧,我禁不住感到一丝哀伤。我狠狠地把篮球甩出去,篮球撞击在栏杆上,发出剧烈的响声。

年后,一个雨水弥漫的清晨,屋外电闪雷鸣,母亲撑着伞把我送到了小镇的汽车站。我提着行李匆匆上车,再次踏上了奔往异乡的旅程。透过模糊的窗玻璃,我看见母亲撑着伞,兀自站立在雨水中,默默地朝我这边张望着。

这年中秋,我正在异乡的出租屋里做饭,忽然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母亲说,开茶馆的八字叔去世了。放下电话,八字叔和他孙子在小学校园里捉迷藏的场景回荡在我脑海里。世事苍凉,八字叔去世的消息让我倍感意外。原来,八字叔在外面不小心被一块玻璃划破了脚,出了很多血。血流不止,仿佛失去了阀门。急匆匆赶到镇上的医院包扎后,血依然没有止住。次日在省人民医院,八字叔被诊断为急性白血病。一星期后,八字叔撒手离开人世。

八字叔走后,家里只剩八字婶一人。建明把她接到南昌。白天,儿子和儿媳都去上班了,孙子也去附近的幼儿园上学,他们一走,整个屋子就空荡荡的。一整天,她独自一人待在家里。八字婶说,住在那里感觉像坐牢一般,白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是老家好,没事可以在菜园子里种菜,还可以四处串门聊聊家常。八字婶住了一个月,感到十分不习惯,又回来了。

2013年初冬,寒风呼啸,患了重感冒的八字婶在镇上的诊所连续挂了三天点滴,独自回到家里时已是深夜。一连两天,八字婶的房门紧闭,建明往家里打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百米之遥的邻居觉得奇怪,也倍感担心,一撬开门,却看见八字婶僵硬地躺在地上,双目圆睁着,浑身早已冰凉。谁也不曾料到,那天在小镇上的诊所打完吊针,八字婶回到家里不到一个小时,心脏病突然发作昏倒在冰凉的地上。连夜赶回家,建明长久地跪在地上,满心内疚。三年间,父母相继撒手而去,他的头发瞬间白了很多,心底的那股凉意慢慢渗透到骨子里去。八字婶去世时狰狞的面孔似乎暗示着临死前她经历过怎样痛苦的挣扎。

“假如我在母亲身边,她就不会去世了,也不会死得这么惨了,她死不瞑目啊。”建明把头深深地埋下去,抽泣着说道。八字婶的死一直让建明倍感自责,这慢慢成为他这辈子无法解开的一个结。命运像过山车一般,一下子从顶端滑到谷底。在他长久沉默的表情里,我窥探到无尽的悲伤。

父母过世后,每年春节,他都坚持着回家过年,清扫干净屋子,给父母上一炷香。大年初一上山祭祖时,我看见他带着妻儿默默地在父母的坟前锄草上香.神情肃穆地鞠上一躬。我从他家门前路过,每次看见他静静地坐在屋子里,或者蹲在门槛前默默地抽烟,他调皮的儿子响亮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里。那天我去他家拜年。他五岁的儿子皮皮忽然问他,爸爸,爷爷去哪里了。我看见建明一怔,沉默了几秒,回答道,爷爷出远门了。皮皮继续问道,出远门了,怎么过年还没回来。奶奶也出远门了吗?面对儿子刨根问底的追问,我看见建明的眼眶顿时红润起来,他借口去上厕所,转身进了屋内。客厅的案堂上放着他父母的照片,照片里八字叔和八字婶幸福地笑着。深夜,我从老街上的姑妈家回来,路过茶馆,暗夜里看见建明坐在长凳上抽烟,回应给他的是空荡荡的屋子,风吹到屋内,吹动门板,发出咔咔的响声。

过完年,建明带着妻子儿子又回到了南昌。在电话里,在QQ上,他向我倾诉。他说,子欲养而亲不待,而后是长久的沉默。他感觉自己就像钟摆一样,在异乡和故乡来回摇摆着,始终停不下来。故乡成了他内心深处永远的痛。虽然有妻儿相伴,他始终感觉自己像孤儿般,存活于世。时光让他感到一股恐慌和压迫感,他开始可怜起自己来,仿佛再轻轻一触动,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命运的魔爪并未停下来。

2018年年底,在一次同学聚会上,我意外得知建明心肌梗死突发撒手人寰的消息。建明比我小一岁,刚三十三。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刹那,我直感到一阵眩晕,一时难以缓过劲来。

建明的死仿佛一块巨石砸入寂静的湖水之中,村里人议论纷纷。从村里人的议论里,我试图通过种种细节来勾勒他去世时的场景。建明在省城跑业务,几年打拼下来成了业务经理。那天晚上,他加班到深夜,驱车回家的路上,忽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他预感不妙,强忍着疼痛把车停稳在路边,而后颤抖着手指拨打了急救电话。急救车赶到时,建明已经晕倒过去。一个小时后,省人民医院宣告建明死亡。建明去世时,手中紧握着的是他们一张五口的照片,那是他父母健在时拍下的一张全家福,照片背景是满地灿烂的油菜花,他们一家人幸福地笑着,午后的阳光温暖,油菜花香令人沉醉。他的妻子得到这个噩耗,一下子晕倒过去,连续多日,神情呆滞,沉默寡言。

墓地紧挨着集市。集市的喧嚣映衬着墓地的肃穆。墓地隐匿在故乡的那一座大山之间。山就在集市后面。山间山风呼嘯,落叶满地,行走在上面,发出吱呀的响声,像是一个老人深夜因为疼痛发出的呻吟声。幼时和伙伴在山林间四处穿梭玩耍,从这棵树爬到那棵树,躺在巨大的树杈间打鼾,时光老人也忍不住停下脚步。乡里人在山间种满辣椒、花生、红薯、芝麻,每到收获季节,山间便人头攒动,四处弥漫着一股泥土的清香。多年后的今天,山林凋落,土地荒废,杂草丛生,一股颓败凋零的气息在山间蔓延着,像是一种难以抵御的传染病,席卷开来。在日复一日的时光里,曾经鲜活于集市的人们一个个朝身后的那座大山走去,走向泥土深处,静静地躺下来,直至化为一抔尘土,滋养着山林的一草一木,开始一场新的生命的轮回。

从异乡归来,大年初一,晨曦微露,父亲带着我们兄弟俩去山上扫墓。山间,鞭炮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沉寂了大半年的山林此刻陷入狂欢之中。一万响的鞭炮像一尾蛇左右盘旋着缠绕在墓碑上,父亲微微弓下身子,鞭炮瞬间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我站在不远处,看着缭绕而起的烟雾,弥散开来,而后又在半空中汇集,朝天边飘去,顿时笼罩了整个山间。默默地手执镰刀,锄去坟墓两旁疯长的杂草,杂草旺盛的生命力,凸显出墓地的萧瑟与苍凉。一道墓碑横隔着生与死,它是命运最后的休止符。紧跟着父亲的步调,往祖父的坟前插香,一脸肃穆地磕头,企求生命的健康和人生的一帆风顺。

祭拜完祖父,朝前张望,不远处的松树下,我看见建明他妻儿的身影。在祖父的坟墓前跪拜完,穿过丛生的杂草,我来到了建明的坟墓前,鲜红的灵幡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凤带着十一岁的儿子站在建明墓前。我从凤手里接过三根香火,在墓前深深地鞠上一躬。转身回头,久久地朝建明的坟墓张望,看见坟墓上照片里的他,一脸安详地微笑着,仿佛不曾离去。扫完墓的入朝山下走去,山下不断有扫墓的人涌上来,仿佛生与死的循环更替。静静地下山,走到山脚下,再回头望山间,发现密密麻麻的坟墓几乎占据了整座山头。烟雾笼罩之下,幼时给我们带来无数欢乐时光的故乡的这座大山,变成死一般寂静的坟场,显得冷清无比。

茶馆还在,门紧闭,布满灰尘。黄昏时分,在春节浓浓的鞭炮声里,从寂静的茶馆走过,一只蜘蛛倒悬在窗户的蜘蛛网上,听见我的脚步声,像是受到惊吓,迅速隐遁而去。我在茶馆门口驻足了一会儿,那些儿时鲜活的记忆迅速涌现在脑海里,像是被某种东西激活了一般。屋内传来老鼠东奔西窜发出的阵阵响声。

夜完全黑了下来,我重新走进浓浓的黑夜,一股深沉的忧伤忽然把我攫住。

大年初一过后,故乡的山林复归于寂静肃穆之中。狭小的街道上车流聚集,人满为患,不时有豪车鸣着响亮的喇叭,缓缓从人流里驶过,引来路人羡慕和惊讶的眼神。大年初三,在密集的人流中,我看见建明他妻子凤的身影,她带着儿子皮皮踏上了回四川成都老家的路。

到年初八,喧嚣热闹了多日的集市重新变得冷清起来,不到11点,集市上就零零落落的散圩了。春风里吹拂着的鲜红的春联,地上残留的鞭炮屑,暗语着年味正由浓转淡。腊月从异乡归来的乡里人已经重新装好行囊,踏上了外出谋生的行程。

黄昏,在故乡的寂静中,我听到一丝喧嚣和躁动,循声望去,那是薄暮时分广场上突然响起的广场舞。广场上,年迈的乡里人舞动日渐苍老的躯体,抵抗着疾病的入侵,并试图寻找出生命的活力。

周齐林

85后,中國作协会员。有作品发表于《散文海外版》《青年文学》《山花》《清明》《北京文学》等期刊。曾获第四届在场主义散文奖新锐奖,第四届广东省散文奖,首届全国产业工人文学大奖新人奖等。著有小说集《像鸟儿一样飞翔》,散文集《被淘空的村庄》《少女与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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