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伟清

一

李家湖碧波荡漾，西侧丛花乱树中有所小学校。刚开学，李校长来到了驼老师办公室，后面还跟着一个孩子。

“这孩子叫潘志龙，想到你们班借读，驼老师，您来安排一下吧！”

驼老师抬起头，他的面前站着一位高个子同学，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衣服。驼老师心里咯噔一下，怕这孩子是其他学校不收的闹学生。

“请跟我来，到四（1）班教室去。”驼老师解释说，“你个子很高，安排你到教室最后一排，行不行？”

“不要紧的，我以前一直坐在角落里。”高个子同学回答道。

来到教室，驼老师简单介绍了这位新来的同学后，就安排他到座位上了。同学们好奇地把视线引向新同学：皮肤黑黑的、身体瘦瘦的、个子高高的，还在读四年级，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出乎意料的是，上课时，潘志龙眼睛盯着老师，耳朵竖起，还不停地做笔记。一星期下来，风平浪静，驼老师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有一堂反义词练习课，驼老师在黑板上写了“热闹”两个字，然后向教室里扫视了一遍：“潘志龙同学，请上黑板写一下反义词。”

听到自己的名字，潘志龙愣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他慢慢站了起来，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想写，但又不知该怎么写。

半分钟后，驼老师提醒了一下：“潘同学，请你再仔细考虑一下，不要紧张。”

终于，潘志龙同学在“热闹”的下划线下面填上了“大大”两个字。

“哈哈！”教室里顿时出现一片笑声，同学们笑得摇头晃脑，东倒西歪，个别人还伸出了长长的舌头。

“热闹的反义词是大大，太逗了！”调皮鬼王向阳咧开嘴巴，夸张地大笑着。

下课铃响后，几个好奇的调皮鬼聚到后排角落，像打开潘多拉盒子似的，翻开潘志龙的笔记本。让大家想不到的是，这上面哪有什么笔记？乱七八糟的，全是乱写乱画的字和图。

“你以前语文考试究竟最多得几分？”王向阳要揭开谜底。

“二十几分。”潘志龙涨红着脸，很是尴尬。

驼老师回到办公室，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他思索着上课失利的教训，这不能全怪调皮鬼，更不能怪潘志龙，只怪自己没摸清潘志龙的学情，怎么办呢？

驼老师灵机一动，去家访！

原来，潘志龙的父母因外出打工搬了好几次家，给潘志龙也换过好几个学校，所以潘志龙落下了很多功课。弄清缘由后，他找来班长施雯雯，向她说明潘志龙同学的情况，并让她平时多帮助潘志龙。

除了学习，驼老师更深的思考是：如何让潘志龙融入集体，更加阳光向上。

二

学期末，学校要进行篮球班级赛。四（1）班缺一个高个子中锋，体育委员正寻觅一个合适的“小姚明”。当体育委员问到潘志龙时，潘志龙露出几分难为情，他说道：“放学后，我坐很长时间公交车回到家，还要去养猪场喂猪呢，没时间去训练！”这一下，好似引爆了导火线，班级里又炸开了。

“喂猪？哈哈，原来你家是养猪的，怪不得你这么笨！”王向阳笑哈哈地说。

“不知他们家在哪里养猪？”李大明阴阳怪气地挑逗着。

“你们家不吃肉吗？”潘志龙生气地涨红了脸，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为什么看不起我家养猪？”

“那倒没有。”李大明捂着嘴巴，止不住地笑，“就是难怪我觉得……”

“觉得什么呀？”王向阳追问道。

“靠近他就有股难闻的味道。”调皮鬼们挤眉弄眼，哄哄地狂笑起来，“教室里散发着一股股臭味，原来是猪粪味儿！”

“你们欺负我！”潘志龙跺着脚，跑去告诉驼老师。

驼老师听后，找来两个调皮鬼苦口婆心地教育着，并将潘志龙的情况告诉了他们。两个调皮鬼听后，心里也不好受，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并保证以后不再欺负他。

“潘志龙同学，你不讲卫生，我也要批评。做好个人卫生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有什么难？经常换换衣服，干干净净，还会有人嫌你臭吗？”

“我没有那么多衣服，驼老师。我家里穷，买不起新衣服。”潘志龙低着头轻声地说。

驼老师有些心疼，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潘志龙，然后说：“好了，你明天早晨来办公室找我一趟吧！”

第二天，潘志龙起了一个大早，径直来到驼老师办公室。原来，驼老师昨晚从镇上给他买了一身新衣裤。人靠衣装马靠鞍，潘志龙穿好新衣裤后，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驼老师乘势教育他，以后把个人卫生搞好，平时多洗洗头发，多擦擦身体，多换换衣服，不要辜负老师的期望。

潘志龙使劲地点着头，满口答应。

“哇，你们看啊，潘志龙穿得多漂亮啊！”同学们纷纷把目光投向走进教室的潘志龙，“这是谁给你买的衣服呀？”

“驼老师给我买的！”潘志龙消瘦的脸颊上开着两朵桃花似的，从教室走到走廊，又从走廊回到教室，来来回回五六次，嘴巴里不断地得意地说着，“驼老师送给我的！”

“駝老师心肠好，关心我、帮助我、照顾我。你们看，现在我头发整整齐齐，身上干干净净，两只手也洗得白白嫩嫩。这都是驼老师叮嘱我的，现在你们来闻一闻，臭不臭？”

“不臭，一点儿都不臭！”王向阳真的跑过去，在潘志龙身上嗅了几下，“现在还可以。”

三

一天清晨，潘志龙来到驼老师的办公室，好像有什么心事，欲言又止。会不会又出什么状况了？驼老师担心起来。

“我从没有打过篮球，不知能不能参加班级的篮球队？”潘志龙终于开了口。

“好呀！你个子高，有优势，可为班级争光。”驼老师满口赞同，“参加团队活动，融入集体中去，能增强同学之间的友谊。”

“谢谢驼老师！”潘志龙听完驼老师的话，轻松了许多。

“潘志龙，这几天还有同学嫌你臭吗？”驼老师惦记着。

“没有，没有，一个也没有。”

“对呀，一定要改掉自己的不良习惯。潘志龙，你说是不是？”

无独有偶，驼老师上中学时因为个子低也被同学们嘲笑过。他琢磨着，只要自身修炼好了，还怕同学另眼看待吗？他多看书、多观察、多思考、多动笔，在报刊上发表了很多文章。通过自己的努力，他得到了同学们和老师的赞美，也找回了自信！

事实上，每个人都有长处与短处，认识自己的长处，弥补自己的短处，努力学习，做出成绩，同样可以赢得尊重，这叫扬长补短。

驼老师满怀深情地瞧着潘志龙：“你也有长处呀！”

“我……我有什么长处？”潘志龙有些迷惘。

“你个子高、力气大、做事勤快，如果经常为班级做些好事的话，那么同学们对你的印象会越来越好的。”驼老师循循善诱。

“好的，我明白了，驼老师！”

有一次，驼老师正在上课，一位女生因胃不舒服呕吐起来，吐得桌子下面一片狼藉，臭味弥漫着整个班级。好些同学捏住了鼻子，捂住了嘴巴。

“哪位同学帮忙把呕吐物清理掉？”驼老师考验着大家。

大家你瞧我，我瞧你，谁都不愿站出来，驼老师有些尴尬，急忙把眼光移向班长。

“施雯雯，你去帮帮忙，好吗？”

“我？老师……”班长有些为难。

一语未了，潘志龙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拿起拖把跑过去，三下五除二就拖得干干净净，然后娴熟地倒到外边的垃圾桶里，同学们对潘志龙肃然起敬，潘志龙的脸上绽出快乐而骄傲的微笑。

从此，潘志龙养成了为班级做好事的习惯，被全班同学一致推荐为“学雷锋标兵”。他犹如孙悟空摇身一变，从原来缩在角落的学困生，变成了阳光、向上、好学的学生。

四

一天下午，驼老师走进教室，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驼老师告诉大家，班级准备进行一次课外社会实践活动，向大家征集活动的地点。大家听后七嘴八舌，叽叽喳喳，没有结果。

“去我们村土窑吧！”潘志龙突然站了起来，“我家的养猪场就在土窑旁。”

“好的！这个主意不错！”驼老师爽快地决定了。

星期天一大早，四（1）班的同学乘上大巴向镇的西北方向奔驰，两边笔直的松树快速地向后移动。

老师说：“潘志龙同学会在村口迎接我们过去的。”同学们从心底感谢着潘志龙。

大巴车在村口停住了，近处耸立着一座座淡黄色的土窑，酷似草原上的蒙古包。蓝天白云，绿树阳光，土窑田野，如诗如画。潘志龙走在前面做向导，同学们拾级爬上了窑顶，围靠着耸立的烟囱，脚下踩着茵茵绿草，别有一番情趣。

同学们向四周眺望，迎面凉风习习，一道道弯弯的小河，一排排整齐的农田，还有一座座农舍映入眼帘，美不胜收。

潘志龙走在最前面，围着窑顶转了几圈，然后领同学下窑钻进拱形窑洞。窑洞圆圆的、大大的，黑乎乎的，像一只倒扣着的大铁锅。

游完窑洞，潘志龙又领着同学们参观堆放砖块的窑场。

“救命呀！”一个女生突然尖叫起来。同学们转头一看，原来乱砖头旁盘着一条长长的青蛇。它昂着头，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前方。潘志龙一个箭步跑过去，擒住蛇尾巴用力向上一拉，蛇头立即离地，身子垂直向下，在空中像鞭子一样抖动着挣扎。潘志龙将蛇抛到十几米外的草丛里，口中嚷着：“去抓老鼠吧！”

在场的同学先是大吃一惊，呆若木鸡，随后爆发出一片喝彩声：“棒棒的！真厉害！”

到了中午，同学们一起到潘志龙家吃中饭，一盆盆冒着香气的猪蹄端了出来。

“皮润肉酥，肥而不腻，咸甜适中，肉质酥烂，鲜美绝顶。”驼老师赞不绝口。

潘志龙的母亲道出了肉质鲜美的秘密：他家的猪是吃草糠长大的，还要进行体育锻炼。

“志龙白天要去上学，放学后还要到土窑帮忙割草，真不容易。你们不知道，我们多次搬家，耽误了儿子读书，所以拜托老师和各位同学多帮帮他。”

“阿姨，您放心，驼老师一直在给他做辅导，我们班干部也尽力帮助他，潘志龙同学的学習在一点点地进步。”班长施雯雯汇报着。

饭后，同学们跟着潘志龙走进养猪场。一见潘志龙，圈里的猪立马摇头晃脑，扇着大耳朵，嗷嗷地集合到圈门口。潘志龙打开猪圈，顺手掏出口哨猛吹了一下，几十头猪像战士听到了冲锋号，一齐向百米之外的空地猛冲过去，在空旷的泥地面上寻找野菜、野草、野马兰头等野味吃。

时间差不多了，潘志龙召唤几声，散开的猪听到后，从四面八方又向猪圈猛冲回来。等到全部入了猪圈，潘志龙把栅栏门关好。

通过社会实践活动，同学们的视野开阔了，心情舒畅了，友爱增强了。

那天放学，潘志龙昂着头、挺着胸，走在校园的石子路上，夕阳西下，晚霞如火，照得他的脸通红通红的，他的心里也充满了幸福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