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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恋长空(一)

2019-12-13板栗子

花火A 2019年10期
关键词:果儿长空小哥

内容简介:   肤白貌美、气场强大的香薰店店主VS颜高腿长的飞行设计师

他:“徐小姐,可不可以,借一生说话?”

她:“好啊,想借多久就借多久。”

香薰店的初遇,百货商店的告白,三万米高空的求婚……

我们携手经历了很多,我陪着你走过低谷,也走向光明。

我想我最幸运的事,就是在我快要放弃自己的时候,遇见了你。

作者简介:

板栗子,生于蜀地,80后金牛女,毕业于乐山师范学院。自小喜欢读书,钟情于淡淡的书香味。文风轻松,文笔幽默,只愿读者在阅读我的故事时,也能捧腹大笑或落泪。

已出版作品:

《恋爱这件小事》《糖心蜜意》《离婚协奏曲》《我好像不适合谈恋爱》等。

第一章 香薰店的初遇

兴和路口的红灯亮的时间格外漫长,向长空等到第九十六秒时,看到一架飞机从不远处的天空飞过。

今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之下的飞机滑过,留下一道长长的白烟,像是在天空中作画。

向长空看着飞机一点一点地飞过自己的视野,直到红灯变为绿色,身旁的鸣笛声唤回了他的神志,他才拧动油门,将电瓶车开了出去。

他正赶去前面一栋写字楼,给点餐的顾客送外卖。十月的A市已经入秋,迎面吹来的风拍打在脸上,带着些微寒意。

抵达写字楼后,向长空将电瓶车停在楼下,从保温箱里拿出一份外卖,一面给顾客打电话,一面快步走进去。

这是一栋高级写字楼,进进出出的男女都打扮得年轻且时尚,向长空等他们从电梯里出来,才抬脚跨了进去。

因为正是外出吃饭的时间,上楼的人不多,电梯一路顺畅地停在二十三楼,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向长空走出电梯,熟门熟路地找到地址上的那家公司,推开了挡在面前的玻璃门。

“你好,请问哪位是周女士?”

“这里,这里!”一个短头发的女生从办公桌前探出脑袋,朝向长空挥了挥手。

向长空朝她的方向看去一眼,提着外卖走了过去。

“你点了什么?”坐在周女士对面的男同事激动地站起来,好奇地在她的办公桌上敲了两下。因为动作幅度过大,他放在手边的文件夹被他一不小心扫到了地上。

“冒菜。”周女士欢欣雀跃地应了两个字,把办公桌腾了个地儿出来,“谢谢啊,放这儿就行。”

向长空把外卖放下,说了句“慢用”,便转身准备离开。那个男同事的文件夹就落在自己的脚边,向长空弯腰,打算顺手帮他捡起来,谁知还没碰到,他就大惊小怪地喊道:“你别碰,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别把我的东西弄脏了。”

向长空的动作顿了顿,没说什么,跨过对方的文件夹,走了出去。推门的时候,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又收回来在工作服上擦了两下,然后才推开门。

向长空走到电梯口,电梯门正好打开,又一个外卖小哥急匆匆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对面的向长空,他特精神地跟向长空打了个招呼。

他和向长空不是一家外卖公司的,但因为在同一个区域送外卖,倒是时不时就能碰见。

向长空朝他点了一下头,快步走进电梯,关上了电梯门。

站在电梯外的小哥没怎么回过神,愣了一下,才冲紧闭的电梯门吹了声口哨:“这哥们儿,今天怎么这么酷啊?!”

他没再理向长空,赶忙去送自己的外卖了。

电梯里,向长空安静地看着数字变为九,然后拿出手机翻看了一下接下来要送的订单。

下一单,他要去星光公园,给一位叫徐恋的女士送餐。他最近经常接到这位徐恋女士的订单,而且她已经连续三天点“卧龙厨房”的招牌鸡腿饭了。

向长空到了楼下,重新跨上自己的电瓶车,便朝星光公园的方向驶去。

十年前,星光公园所在之地还是一片荒芜。前几年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星光公园才被顺利地打造出来,并且发展迅速。如今,那里除了拥有整个A市最大的花海,还修建起一座大型展览馆,也有了独具特色的商铺,俨然成为A市新坐标,吸引了数以万计的游客和一批摄影爱好者。

听说今年那里还搞起了星光农场,可以租地给城里人,租客可以在里面种菜。

点餐的这位徐恋女士,就是在星光公园里租了间商铺,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店。

向长空第一次来星光公园送餐时,还需要依赖地图导航,几次之后,他已经把整个星光公园的地图全部记在脑中。

将电瓶车停在徐恋的店外,向长空拿出她点的东西,走到门口,朝里面望了一眼。今天坐在一楼看店的女生没在,难怪她只点了一份饭。

“你好。”他敲了敲门,轻轻推开店门,挂在门口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徐恋正在二楼融蜡,听见声音,往一楼看了一眼。她的工作间在二楼,正对门口的一侧没有用栏杆拦着,而是直接装了一整面落地玻璃窗。

徐恋看见一位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小哥正站在楼下,手里还提着她点的外卖。

“稍等。”徐恋关上融蜡炉,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朝楼下走去。

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向长空的呼吸没来由地变得局促。

他前两天见她穿过一条黑色皮裤,帅气又性感的打扮,加上独特的气质,仿佛她就是大哥的女人。今天她则是一件长款的黑色风衣,系着夸张的腰带,脚下踩着一双黑色高跟鞋,头发扎成一个很高的马尾辫,束在脑后,又直又黑。今天的她不再像大哥的女人,而是像大哥本人。

“謝谢。”徐恋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他的面前,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外卖。

向长空只觉得手里一轻,下意识地对她说了句“不客气”,接着转身走出了店铺。

拧动电瓶车油门时,他又回头看了徐恋一眼,对方正提着外卖朝一楼的休息间走去。

她的脸形很漂亮,标准的鹅蛋脸,没有留刘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她的眉毛画得比一般女性的眉毛深和粗,口红也用的是最有气场的正红色。

她似乎特别喜欢这种张扬的打扮,就好比她明明经营着一家十分文艺小资的香薰蜡烛店,却又为它起名Monster (怪物)。

向长空收回目光,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徐恋这几天都很忙,她只用了十分钟便把午饭解决了。这个月月底,有个新楼盘开盘,开发商在她这里订购了两百套香薰蜡烛礼盒,用来送给之后办理入会的VIP客人。

这个开发商是本地老牌开发商,财力雄厚,和她一签就签了十万的订单。

徐恋接的订单向来是自己做,她没有请人的习惯,一来是觉得麻烦,二来也不放心别人的手工,只不过,这样,自己就有的忙了。

这家店,她开两年了,前期生意并没有多好,甚至可以说是冷清,毕竟香薰蜡烛的市场并不是大众化的。后来这家店火起来,完全是因为她和隔壁的甜品店“糖心蜜意”的合作。

去年圣诞节,“糖心蜜意”的老板找到她,请她帮他们店里做了一些香薰蜡烛和圣诞花环。因为对成品十分满意,老板便把这些照片都发到网上,顺带还@了她的店铺官博。

“糖心蜜意”是家网红甜品店,微博粉丝有一百多万。老板这样一发,徐恋的店也被带红了,不仅上门的顾客越来越多,跟其他商家的合作也越来越频繁。

今年六月份开始,她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便雇了个员工来帮她看店和收银。

短暂的休息时间结束后,徐恋又上到二楼的工作间,开始赶工。一工作起来,时间就变得很快,一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等她回过神来时,她的闹钟已经响了半分钟。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按掉了提醒她订外卖的闹钟。

这个闹钟是她这几天才设的,因为这阵子工作太忙,只要她请的那个小员工不在,她就铁定会忘记点外卖。没办法,她只好设个闹钟来提醒自己吃饭。

外卖软件上的美食五花八门,但真正好吃的也没几家,徐恋懒得再选晚上吃什么,便又点了一份鸡腿饭。

这个时间段,也是向长空送外卖的高峰期。他出发前,先给自己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人接起来,对方接起电话后,一直没说话。向长空似乎对此见怪不怪,直接开口道:“妈妈,你记得吃晚饭,吃的东西,我都放在冰箱里了,你热一下再吃。”

对方还是没有出声,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提醒着向长空电话那头确实有人。

向长空继续说道:“碗筷啥的,等我回去以后收拾,我晚上十点多到家。你早点睡。”

这次他等了一会儿,电话那头还是一片静默。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道了句“再见”,便挂断了电话。

听见电话挂断后,翁淑丽又过了三秒钟才放下电话。她去冰箱里拿出向长空留的菜,刚放进微波炉里,就听见房门被人敲响。

他们住的这套房子比较旧,没有入户花园,厨房就挨着大门。翁淑丽走出厨房,看着门口。门外的人还没走,那人仍在锲而不舍地叩着房门。

翁淑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走过去开了门。

门没有完全打开,还拴着一条门链,这也是向长空出门的时候特意弄的。

外面的人看见她,愣了一下后,朝她笑着道:“向妈妈,你好,我是住在你们对面的小刘,你还认识我吗?”

翁淑丽没有说话,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小刘被她看得感觉有些瘆人。

向長空一家搬过来有两年了,向家的兄妹俩,她经常见到,只有这位向妈妈,很少露面,听说是有什么病。

“我刚刚下去拿快递,看到有你家向长空的信,就顺道帮你一起拿上来了。”小刘说着,把手里的信递了过去,“喏,就是这个,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把手里的信塞给翁淑丽之后,转身打开自己家的门。

翁淑丽关上门,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信。

收信人是向长空,寄信的地址是A市第一飞机研究院。

翁淑丽盯着这行字看了一阵,把信封撕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

晚上十点二十分,向长空回到家,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房间里很静,翁淑丽已经睡下了。他关上门,也没有开灯,只把翁淑丽睡觉前取下来的门链又套上去锁上了。

客厅的方桌上放着几个碗碟,向长空把它们摞在一起抱进厨房洗了。收拾完后,他扯下一个新的塑料袋,准备给垃圾桶换上,明早好一起带出去扔掉。

向长空弯下腰时,动作迟疑了一下。垃圾桶里有一封信,被撕成了两半,信封的颜色和样式,他再熟悉不过。

他微微抿起嘴角,把信封拿了出来。

果然是A市第一飞机研究院的专用信封。

寄件地址是打印上去的统一格式,但收信人处的“向长空”三个字,写得刚劲有力。

向长空的嘴角抿得更用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他关掉厨房的灯,拿着信回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桌上的小台灯,向长空把信纸取出来,拼在一起。

长空:

第一飞机研究院研究生招生马上就要开始报名了,这次飞机设计师专业有两个名额,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这方面的消息,便把招生简章打印下来,邮寄给你。我知道你的难处,也理解你的立场,但你还这么年轻,又有不输给你爸爸的才华和热情。我始终认为,你不应该就这样放弃。

我在后面附上一封我的推荐信,希望明年能在第一飞机研究院见到你。

侯叔叔

侯叔叔的这封信很短,但向长空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他找到侯叔叔寄过来的招生简章,看了眼报名时间——十月二十一日至十月三十一日。

寂静的夜晚,向长空的眼眸里溅起了零星的火花,然后这些微小的火花在漫长的沉默中,渐渐冷却了下去。

他把信收起来,打开抽屉,压在了最下层。

第二天向长空是上白班,十点后才能开始接单。他早上八点半做好早饭,敲了敲翁淑丽的房门:“妈妈,起床吃饭了。”

屋里的翁淑丽没有回答,没过一会儿,门倒是被打开了。她自己去了浴室洗漱,然后径直走到向长空的对面坐下来。

桌上摆着一盘刚做好的香煎馒头,向长空给她盛了一碗粥,还没忘提醒她小心烫。

翁淑丽也不用勺子,捧起碗,小口小口地抿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放在桌边的垃圾桶。

昨天的垃圾,向长空已经清理了,此时垃圾桶里套着一个干净的垃圾袋。她没再看那里,放下手里的碗,拿起手边的筷子夹起一个香煎馒头。

餐桌上很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细微的器皿碰撞声和食物咀嚼声。吃完饭后,向长空把翁淑丽的药拿过来,看着她吃完,才收拾碗筷出门。

到了统一的外卖点,向长空打好卡,便去更衣室换衣服。

这会儿更衣室里正有两个同事坐在一起聊天,向长空经过他们的身边,跟他们问了声好:“王哥早,吴哥早。”

“小向,你也来得这么早啊。”王哥是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长得特别有福相,他看着向长空,笑眯眯地说道,“刚才我还和你吴哥说起你呢。”

向长空嘴角牵起一个小幅度的笑,打开面前的柜门:“说我什么?”

“排名啊,你的配送量和好评率还是第一,你有没有觉得小张这几天看你的眼神越来越不友善了?”

小张就是在向长空来之前的第一名纪录保持者。

向长空笑了一声,道:“你们想多了,大家都是干活而已,做好自己分内的事罢了。”

王哥道:“干活也不能太拼命了,特别是我们送外卖的,天天在路上跑,更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谢谢王哥提醒。”

“不过,我还真有些好奇,你说你才来两个月,怎么这么快就上手了?以前的新人,至少一个月才能记熟地形,头一个月根本派不了多少单,你好像就刚来的那几天派单量比较低。”

一旁的吴哥听他这么说,也凑过去,问道:“你还真别说,我上次看了下他的任务地图,哇,好家伙,密密麻麻的一片,比地铁路线还复杂,这要是新人,得当场急哭。”

向长空把制服外套拿出来,顺手关上柜门:“我从小记性就比较好,基本上跑个两三次就能记住,至于任务地图,订单少的时候,还能参考一下,订单多的时候,我都不看的。”

吴哥好奇地眨巴着眼睛:“你都记住了?”

“嗯,我会自己计算距离和时间,规划出最短路线,提高效率。”

吴哥和王哥对视两秒,吴哥感叹道:“不愧是大学生啊,脑子就是比我们好使。用现在的流行语来说,这叫什么……高端玩家?”

王哥呸了他一声:“得了吧,也不是每个大学生都这么聪明。我大侄子不也是大学生,他就没比我聪明到哪儿去。”

向长空套上外套,对他们笑了笑,道:“王哥、吴哥,我先走了。”

“行,今天风大,你戴口罩了吗?没有的话,记得买一个戴着啊。”

“知道了。”

向长空离开站点时,徐恋也正从家里出发。她的店每天早上十点钟才开门,所以,她起床后会先绕着小区跑半小时的步。她住的地方离星光公园不远,不堵车的话,开车二十分钟内就能到。

今天她雇的小员工准时出现在店门口,见她的车开过来,挥着手跟她打招呼。

徐恋把车停在距离店的不远处,然后走过来,一边打开店门,一边也跟小员工道了声“早”。

“老板,昨天店里忙嗎?”

“还行。”

“那你昨天吃的什么?不会又是鸡腿饭吧?”张果儿说到这里,故意撞了撞她的胳膊,“说实话,你是不是为了见到那个外卖小哥,才老是点鸡腿饭的啊?”

走在前面的徐恋顿了顿,回过头来看张果儿:“怎么,每次给我们送饭的都是同一个外卖小哥?”

行吧,当她没问。

“他们都穿一样的衣服,还戴着帽子,我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徐恋不以为意。

张果儿不敢苟同,撇撇嘴,道:“那个外卖小哥比别人都白啊!我都想跟他打听他用的什么防晒霜了!”

“哦。”

“而且他长得也好看,你不觉得他的眼睛看上去特别深邃,眼神看着特别忧郁吗?偶像剧男二号的标配啊。”

“我没注意。”徐恋终于停下来,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嘿嘿。”张果儿笑了两声,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本子,在徐恋的面前晃了晃,“实不相瞒,我已经把他列为我的第0123号观察目标了。”

徐恋的目光在她举起的小本子上扫了一眼,上面用黑笔写的“一千副面孔”五个大字,格外惹眼。

徐恋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直接转身上了楼。

张果儿有些讪讪地收回手,翻开她的小本子,在第0121号目标的最下面写上一句话:“今天的老板,一如既往地酷。”然后,她画了一个皱眉的表情。

张果儿是电影学院戏剧影视文学专业的大四学生,有一个伟大的梦想,就是在有生之年收集一千个不同的人作为素材,把他们的特点都记录在自己的小本子里,作为塑造人物时的参考。

徐恋也是她的观察目标之一。

这点,她来面试的时候,已经跟徐恋说清楚了,徐恋对此也不在意。

因为十点整才营业,上午工作的时间也不长,没多大一会儿,张果儿就跑到二楼,问徐恋中午吃什么。

徐恋正拿着打泡器在打蜡,抬眸看了眼张果儿,问她:“你中午吃什么?”

“我想吃冒菜。”张果儿语气欢快,“要不,我们一起吃冒菜吧,这样就可以多点些菜了。”

“可以。”

“那你看看你想吃什么菜。”张果儿拿着手机凑了过去。

把菜一一点好后,张果儿飞快地跑下去,开始等外卖小哥送来。徐恋则留在二楼继续做手上的活。这些打好的蜡不及时抹到模具上,又会凝固变硬,那么,之前的工作都白做了。

她抹好两个模具,下楼去洗了手,外卖也正好送来。这次,徐恋特意留意了一下外卖小哥的长相,发现这人也不怎么白啊。

“不是他啦。”等外卖小哥走了后,张果儿一边打开包装盒,一边跟徐恋说,“今天来的是另一个小哥,下次那个眼神忧郁、皮肤白白的小哥来送外卖,我叫你啊。”

“我并没有很想见他。”

张果儿朝她挤了挤眼:“你刚才偷看人家,我都看见啦。”

徐恋拿起筷子,决定停止和张果儿交流。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徐恋嘴里咬着筷子,把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

高中班长:“徐恋,大家在商量搞个同学会,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徐恋想也没想地输入“没兴趣”三个字,发送前,又删了重写:“我没有时间。”

高中班长:“你工作很忙吗?不过,现在时间还没定下来,等确定后,我再通知你,到时能来就尽量来吧,大家也好久没聚了。”

徐恋:“到时候看吧。”

高中班长:“行。对了,你怎么没在高中群里了?”

徐恋:“是吗?可能是什么时候不小心退了吧。”

高中班长:“那我待会儿再把你拉进去吧。”

徐恋想,那她可能还要不小心再退一次。

“老板,什么人啊?”張果儿充满求知欲地望着她。

徐恋睨了张果儿一眼,把手机放回桌上:“高中班长,问我有没有兴趣参加同学会。”

“哦,我猜你肯定没兴趣。”据她这几个月对徐恋的观察,徐恋几乎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也从没见过有朋友来找徐恋,除了她的第0122号观察目标。

徐恋说道:“确实没兴趣。”

张果儿摇摇头:“老板,你这样不行。前几天我还看到一个公众号在批评现在的年轻人,说他们天天宅在家里,不出去社交,怎么可能找得到男女朋友。”

“荒谬。”徐恋嗤之以鼻,“我不出门,不社交,自己玩儿自己的,就说明比起找对象,我更想一个人待着。”

张果儿急急忙忙地把徐恋的这句金句记录下来后,才坐回桌子边,安心地吃饭。

徐恋对她这种举动已经见怪不怪了,没花多少时间,便吃完饭,接着上楼去赶订单。

中途,开发商那边的负责人给徐恋发了条消息,沟通订单的进展情况。

徐恋和负责人聊完,就听店铺门口的风铃又响了起来。

因为今天下午客人还挺多的,徐恋便没有在意,继续忙手里的活,倒是坐在下面看店的张果儿忽然激动起来。

她的第0122号观察目标,来了!

“老……”她下意识地想大声喊徐恋,结果刚起个头,就被来人打断了。

“嘘。”魏一辰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食指上朋克风的银色戒指,似乎在阳光里闪了一下光,“我自己上去找她就好。”

张果儿顺从地闭上嘴,点了两下头。

魏一辰没再看她,直接往二楼走去。

听见他的皮靴声渐渐减弱,张果儿瞄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很好,已经上二楼了。于是,她兴奋地拿过自己的小本子,在第0122号目标下面写道:“魏一辰太迷人了!”

写完后,她读了一遍,觉得这话带有太重的私人情感,她作为一个观察记录者,应该更客观、更理智一些才对。

于是,她把那句话画掉,改成“魏一辰真迷人”,然后打上句号。

徐恋工作间的房门没有反锁,魏一辰从外面推开门进来,徐恋才察觉到有人进来。

“你怎么来了?”她看了魏一辰一眼,目光又落回手里的温度计上。

她正在给蜡液降温,这个环节,她不敢分心,因为稍不注意,温度就会降得太低,然后又得重新加热。

魏一辰对她如此冷淡的态度有些不满意,不过,还是很快又笑着凑上去,从兜里掏出两张票放到桌上:“Pumpkin的复活演唱会门票,明天我们一起去听啊。”

徐恋瞄了眼桌上的门票,对他说道:“你明知道魏叔叔不喜欢你搞这些摇滚类的东西,还去听演唱会,是不是想气死他?”

魏一辰站直身,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去年留长发的时候,你就这样说过了,他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是的,魏一辰去年留过长发,倒也不是多长,刚到肩膀,一半披在肩上,一半扎成小马尾。这是Pumpkin的主唱Ray曾经非常经典的一个造型。

魏一辰从小就喜欢他们,就连左耳上的两颗黑色耳钉,也是模仿的Ray。

今年他终于把头发剪短了,虽然还是Ray曾经的一个造型,但好歹一头帅气利落的黑短发要比之前的长发接受度高。

徐恋见温度已经差不多,便拿出温度计把上面残留的蜡液擦干净,侧过头半带戏谑地看魏一辰:“所以,你今年是打算再接再厉吗?”

魏一辰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他越不喜欢我做的事,我越喜欢做。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徐恋没再发散这个话题,他们这对父子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她这个外人不方便评判。

“辰哥,走了!”

徐恋的店外,两个小混混打扮的年轻男孩骑在机车上,朝里面大喊着。魏一辰朝一楼的店外看了一眼,对他们打了个手势,点了点桌上的门票:“明天我来接你,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徐恋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桌上躺着的两张门票,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她好像没有答应要去吧。

张果儿在楼下看着魏一辰和他的小弟骑着机车风风火火地离开后,便噔噔噔地跑上楼,去找徐恋打听:“老板,老板,辰哥来找你做什么啊?”

徐恋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看向她,问:“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叫他辰哥了?”

“一不小心就……”张果儿晃了晃脑袋,走过去,一眼就瞧见了桌上的门票,“哇,Pumpkin的复活演唱会门票啊!还是VIP票!辰哥给你的?”

“嗯。”

“好棒啊,辰哥果然大方!你知道普通票的价格都在网上被炒成多少钱了吗?”

徐恋对此颇为不解:“这个演唱会这么火吗?”

虽然她也曾喜欢过Pumpkin的歌,但他们已经解散十年了,十年时间,足够让大家遗忘很多事了。

张果儿说道:“老板,你这样说,也太小看Pumpkin了吧。在他们的全盛时期,那就是当下的流量组合啊,现在娱乐圈恐怕只有莫天王比得过。再说,现代人最讲究什么?情怀啊!Pumpkin是多少人的初心啊。”

徐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这样说的话,我还真有点想去了。”

张果儿觉得她应该去魏一辰的面前邀功。

正想到这儿,楼下的风铃又响了,张果儿屁颠屁颠地跑下去,对新进门的客人说道:“下午好,欢迎光临!”

干劲满满地忙了一天,Monster在下午六点半结束一天的营业,张果儿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徐恋打了声招呼,便下班了。徐恋独自留在店里,又赶了会儿订单,到七点的时候才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中午的冒菜吃得有些多了,她晚上没有什么胃口,便也没有点外卖,准备回家自己煮碗面吃。

这个时候正是向长空送餐的高峰期,他一直忙到八点半,才得空随便买了点吃的,站在路邊吃起来。

他负责的这个区域不在市中心,街上的人流量并不算特别多,步履匆匆的行人谁都没留意这个在街边吃饭的外卖小哥。

向长空的工作是每天给别人送饭,不过,他自己的饭,一向是这样解决的。

路灯下又一个穿着和他同样制服的人推着电瓶车走过来,把车停在他的车旁。

向长空往一旁看了一眼,是他送餐时经常遇到的那个人。

“嘿,哥们儿,又见面了,我们还真是有缘。”那人提着手里的塑料袋,走到向长空的身边,和他并排而站。

向长空想起自己昨天对这人态度不怎么友好,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朝对方点了点头,淡淡地应了声“嗯”。

“你也这么晚才吃晚饭啊,干我们这一行还真是累。”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里的餐盒,食物的香气慢慢从里面溢了出来。

这味道闻起来挺香的,但卖相着实不怎么好。向长空朝他手里的碗看了一眼,问道:“你的面怎么糊成这样了?”

那小哥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苦笑道:“嘿,别提了,这本来是给客人送过去的,我在取餐的路上摔了一跤,耽误了点时间。餐还没送到,那客人就退款不要了,我只能自己买了啊。”

这面从做好到现在,少说也有两个小时了,不糊成这样才怪。

向长空沉默了一会儿,对他说道:“送餐还是安全第一,你没摔伤哪里吧?”

“都是一些皮外伤,不碍事。”小哥笑了两声,卷起一筷子面一口吃了下去,“你别看这面糊了,味道还是不错的!平日里,我自己可舍不得买这么贵一碗面。”

要说他们送外卖这一行啊,送餐小哥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客人取消订单,是要自己补上的,如果遇到投诉,那么,这送餐小哥一天都白干了。

向长空看着他干巴巴的面,把自己刚买的矿泉水递给他:“没喝过的。”

小哥愣了一下,对向长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谢谢啊,哥们儿!”

外卖员因为长时间日晒雨淋,比一般人都要黝黑,所以,这位小哥也不例外。可他的牙齿比普通人白,这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看着有些傻得可爱。

可能是因为刚刚收下向长空的一瓶矿泉水,这哥们儿的话头更收不住了:“今天虽然倒霉了些,但好在那顾客最后没有投诉我,要不,我这一天就白干了。”

向长空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有时候真觉得我们好惨,累死累活不说,还要到处受气。”小哥拿筷子戳了戳碗里冰冷的面条,抱怨道,“要不是为了我和我媳妇儿的串串店,我早就不干了。”

向长空看了他一眼:“串串店?”

“嗯,我和我媳妇儿想开家串串店,不用多大,一个小店面就够了。但是,开店要钱啊,租金也贵,我现在这么拼命,就是为了能早点攒够钱。”

“原来如此。”

“我媳妇儿也很辛苦,和我一样,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地打工,但是,看着我们离目标越来越近,还是很开心的!”他说着,侧头问向长空,“你呢,你有什么梦想?”

向长空目光微微呆滞,像是有些出神:“梦想?”

“对啊,我们外卖小哥也是有梦想的啊!”

向长空一时没有答话,“梦想”这个词,已经很久没有被提及了。他想起家里垃圾桶里那封被撕成两半的信。

一辆辆小轿车从他们面前的马路上驶过,车前灯晃得人睁不开眼。向长空微微抬眸,看着夜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城市里的夜晚很难再看到星星了,漫无边际的天空里,只余下漆黑一片。

“我没有那么远大的东西,我只想供我妹妹上大学。”

没料到向长空会是这个回答,提问的小哥愣了好几秒,才问了一句:“你还有一个妹妹?”

“嗯,今年上高三。”向长空把盒饭吃完,装好,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见他推着电瓶车准备离开,小哥连忙捧着打包盒站起来,朝他喊道:“欸,哥们儿,我叫程鹏,你叫什么名字?”

向长空跨上电瓶车,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叫向长空。”

起名的人说,这是向往长空的意思。

Pumpkin演唱会当天,微博上早早地就有了相关话题,演唱会还没开始,便已经上了好几次热搜榜。

徐恋每天都会定时上微博查看消息,她的微博现在也有几十万粉丝了,虽然微博介绍上就留了她店铺的联系电话号码,但还是有人给她发私信联系。

把消息回复完,她又刷了一下微博首页,发现不少人都说今晚要去看演唱会。她撑着脑袋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思考着今天晚上要不要跟魏一辰去看演唱会。

“老板,十一点啦!可以订午饭啦!”张果儿从楼下跑上来,推开徐恋工作间的门。

徐恋侧头看她一眼,说道:“你在吃饭这件事上确实很积极。”

“当然,吃饭都不积极,还指望做什么积极。”

徐恋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把APP切换成外卖软件:“你想吃什么?”

张果儿凑到她的身边,目光在一堆菜品上扫过:“那个,卧龙厨房推出新品了,这个叉烧饭看上去还不错啊。”

“那给你点叉烧饭。”

“嗯,好呀,你呢?”

“我……”徐恋想了想,最终在鸡腿饭上点了一下,“我还是吃鸡腿饭吧。”

张果儿看了她一会儿,决定待会儿下去就在徐恋的记录栏里加上一条“老板出乎意料地专情”。

点完外卖,张果儿就要离开二楼,刚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对徐恋说:“今天要是那个小哥来送外卖,我就叫你哦。”

徐恋:“……”

她又刷了一会儿微博,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没等张果儿叫自己,就主动下了楼。

向长空送餐一直很准时,他推开Monster的店门时,徐恋正站在收银台前和张果儿聊天。

她似乎对黑色有某种偏爱,今天她依然是踩着一双黑色高跟鞋,只是将前两天的那件黑色风衣换成了一件短款的黑色皮衣。

向长空走近她,和以往一样变得有些局促:“你好,你们点的餐到了。”

“啊!”张果儿突然叫了一声。

徐恋:“……”

向长空:“……”

“谢谢。”徐恋淡定地把向长空手里的外卖接过来,不着痕迹地看了张果儿一眼。

张果儿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对着向长空说道:“这位小哥,我想跟你打听一件事儿。”

“什么事?”向长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那双被她誉为“忧郁且深邃”的眼睛往她的身上一看,她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值了。

“呃,就是那啥,我看你比其他外卖小哥都要白,想知道你用的什么牌子的防晒霜。”

向长空被问得微微一愣:“我不经常用防晒霜,之前我妹妹给过我一瓶,我也没注意是什么牌子。”

张果儿微微睁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你还有个妹妹啊?!”

“嗯,我们家的人皮肤都比较白,可能是基因問题吧。”

张果儿:“……”

哦,好的,她了解了。

室内安静了一秒后,向长空习惯性地对她们笑了笑,说道:“那,祝你们用餐愉快。”

等他走出店门,张果儿朝徐恋挤眉弄眼:“是他,是他,就是他!今天和他聊天后,发现他的声音也很好听欸,好温柔啊!”

徐恋把外卖提到休息室,对跟进来的张果儿说道:“我怀疑他以后都不敢来这里送餐了。”

“怎么会呢!”张果儿话说到一半,没有再往下说了。

她又跑出去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小本子,在第0123号目标下写道:“今天和小哥说了话,他的声音很温柔,他还有一个妹妹。”

写到这里,张果儿停下笔,往店外看了一眼。

向长空正准备骑着电瓶车离开,拧动油门时,一辆银色的轿车停在了徐恋的店门口。张果儿愣了愣,伸长脖子往外看。

银色的轿车无疑十分显眼,特别是沐浴在正午的阳光下,整辆车都闪着光。向长空也朝那辆车看去一眼,见车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他和徐恋一样穿着一件机车皮衣,脸上戴着一副深色墨镜。关上车门后,他把墨镜摘下来,直接朝徐恋的店里走。

向长空看着他从自己的身边经过,对方也下意识地看了看向长空。

刚才店里的女生夸自己白,但显然这个人比自己更白,不过,向长空看得出来,他是刻意化了妆。除了白得有些不自然的粉底,他还画了眼线,很明显的那种,但因为天生英气的五官,倒也不会让人觉得阴柔,反而透出一种别样的帅气和性感。

魏一辰和向长空擦身而过之后,便收回目光,一个外卖小哥,并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向长空的视线却追随他进入店里,见他走到徐恋的身边,和她聊了起来,十分熟稔的样子。

向长空回过头,把电瓶车开了出去。

从魏一辰走进来起,张果儿就要疯了。对方只是朝她点了点头,她就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她迅速把自己的小本子翻到魏一辰的那一页,唰唰唰地写了起来:“魏一辰今天化了妆,真是太性感了!”

“张果儿,你还吃不吃饭?”徐恋叫了张果儿一声,没想到魏一辰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魏一辰时,徐恋也不免愣了一下:“你今天真是……很风骚啊。”

魏一辰笑着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把屏幕举到徐恋的跟前:“我自己仿的Ray的一个妆容,怎么样,还像吧?”

徐恋对比着手机上Ray的照片和面前魏一辰的脸,点了下头道:“还不错,不过,魏叔叔看到……”

“又要气死?”魏一辰抬抬眉梢,接下她的话。

“也许他更想打死你。”徐恋说完,又朝张果儿的方向叫了一声,“张果儿。”

“马上就来!”张果儿应了一声,一抬头,正好瞧见向长空收回落在店里的目光,骑着他的电瓶车离开。

张果儿心头一动,再次提起笔,在本子上记录起来:“女人的直觉,这个小哥对我的老板有意思,他偷偷看过好几次我的老板。”

写到这里,张果儿又想起里面的魏一辰。外卖小哥VS社会辰哥,谁赢谁输?

从台面上来看,似乎是魏一辰的赢面更大,但这个外卖小哥,她总觉得不简单。

张果儿不敢说自己阅人无数,但看人,她还是有自己的一套。俗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看小哥的气质,就知道他肯定是读书人,还极大可能是智商很高的那种。但他为什么要来送外卖呢?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外卖小哥,我想有机会得知他的故事。另外,小哥今天教了我一个道理,再好用的防晒霜,也比不上强大的基因。微笑。”

写完这段话,她终于收起笔和本子,奔向了等待自己的午饭。

魏一辰看着她们两人的午饭,趴在一旁对徐恋说道:“你每天就吃这个?”

提到这个,张果儿就有话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老板已经连续不知道多少天点鸡腿饭了。”

徐恋充耳不闻,继续吃自己的,魏一辰动静很大地摇了摇头,同情地看着徐恋:“你也太惨了吧,今天晚上,我请你吃大餐。”

徐恋残忍地拒绝:“没时间,我要赶订单。”

魏一辰马上就奓毛了:“说好了今晚和我一起去看演唱会的,不准赶订单!”

“我没有答应你吧?”

“不管,我来都来了。”魏一辰祭出“来都来了”的大招,“说起来,我们两个今天穿的这身是情侣装欸。”

魏一辰暧昧地看着徐恋笑,张果儿受不了这个气氛,端着饭出去吃了。

徐恋倒是完全不为所动,只抬眸看了他一眼:“晚上看演唱会,你这么早来做什么?”

“怕你反悔啊。”魏一辰答得理所当然。

徐恋道:“你还真是闲。”

“对啊,为了今天的演唱会,我把架都提前打完了。”

徐恋无语,您老业务可真是繁忙。

魏一辰真的在徐恋的店里待了一下午,还帮着招待了几个客人。那些来买东西的小姑娘,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买,被他哄得直接就付款了。

不过,对于她们把他的妆容说成是模仿顾信,他十分不满:“现在的小女生,都只知道顾信,顾信的妆容也是受Ray的影响。”

作为摇滚乐坛的教父,Ray和Pumpkin奠定了内地摇滚乐的整个基础。

“顾信确实帅啊。”徐恋淡淡地接了一句。

魏一辰走到她的跟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竟然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人帅?”

“是啊,怎么了?”

魏一辰憋了半晌,最后憋出一个笑脸,道:“五点钟了,我们该出发了。”

徐恋看了看时间,确实五点了:“我平时都是六点半关店的。”

“六点半就赶不上了,店里不是还有张果儿吗,你担心啥啊。”魏一辰不由分说地拉起徐恋往外走。

“等等,等等。”

“又怎么了?”

“我要補个妆。”

不知道为什么,魏一辰突然心情很好,朝徐恋笑了笑,说道:“车上补。”

徐恋被他拉出去,近距离参观了一下停在她店外一下午的豪车:“你从哪搞来的车?”

魏一辰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但他这几年处处和他爸对着干,他爸当然不会给他买车,他日常的座驾,就是他之前骑的那辆黑色机车。

“找朋友借的,这车还不错。”魏一辰把车门打开,对徐恋微微仰了仰下巴,“上车。”

徐恋想了想,说道:“那我的车怎么办?”

魏一辰道:“就停这儿吧,明早我去接你上班。”

“还是这辆车?”徐恋指了指魏一辰今天开的车。

“我的车。”

徐恋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

上车系好安全带,徐恋又问了一句:“你有驾照吗?”

魏一辰从钱包里拿出驾照,双手呈给徐恋。

“行了,走吧。”徐恋检查完魏一辰的驾照后,便把驾照还给了他。

魏一辰的车开得比徐恋想象中的稳,她从包里拿出镜子,补了点口红——非常热烈的红色。

这是徐恋第一次听演唱会,现场的气氛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热烈。那些被她遗忘在记忆深处的旋律又变得鲜活起来,全场观众的大合唱如海浪一般不断震动着她的耳膜,她想她终于明白了张果儿说的情怀和初心。

魏一辰全程都很兴奋,他是Pumpkin的狂热粉丝,Pumpkin的音乐几乎填满了他的整个青春时代。

徐恋看着在自己身边唱歌、呐喊的魏一辰,他和台下千千万万的观众没什么不同,但也许他曾有过机会,成为站在台上歌唱的那个人。

两个多小时的演唱会结束后,台上的人和台下的人都累得够呛。魏一辰的情绪还没平静下来,于是徐恋坚持要自己开车。

路上,魏一辰一直在徐恋的耳边念叨,还拿出手机回放他刚才在台下录制的小视频。

徐恋全程专心开车,没有搭理他,不过他一个人也玩得十分开心。

微博上的热门话题持续被Pumpkin攻陷,魏一辰坐在副驾驶座上刷着微博,嚷了一声:“咦?今天的演唱会封敬也去了,还被人拍下来了。我决定,他的下一部电影,我去支持下他的票房。”他自个儿念叨完,又侧头去问徐恋,“你知道封敬吗?”

徐恋道:“知道啊,电影明星嘛,长得挺帅的。”

“你怎么又夸别的男人帅?”

“又怎么了?”

“没怎么,我决定了,他的下一部电影,我不去支持票房了。”

徐恋:“……”

你的支持也太廉价了吧。

魏一辰又玩儿了一会儿手机,终于放下手机,看了眼窗外的街景:“你这是准备直接开车回家了?”

“对啊。”

魏一辰抿了抿唇,凑到徐恋的身边,故意压低声音诱惑道:“我们去吃大餐啊。”

“太晚了,不吃。”

“那……我们去做点别的?”

魏一辰的声音本就比较性感,当他还刻意展示这种性感的时候,大部分女性恐怕都招架不住。他这句话说完,车里的气氛立马变了,徐恋来了个急刹车,偏过头看着他,发现他的眼神里有种灼热的期盼。

徐恋:“滚。”

魏一辰:“……”

徐恋把车开回自己住的小区,就把驾驶座让给了魏一辰。

临走之前,她敲了敲车窗,弯腰对里面的魏一辰道:“你要不要叫个代驾啊?见过喝酒喝醉的,没见过听演唱会听醉的。你开车小心点啊。”

魏一辰冲她笑了笑,系上安全带,开车走了。

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本以为这么晚,家人都睡了,没想到一踏进家门,客厅的灯明晃晃地亮着,他被他爸爸逮个正着。

魏震庭穿著睡衣,看了眼墙上的时间,转过头皱眉指责魏一辰:“你又跑到……”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魏一辰脸上的妆震了一下,“你这是什么装扮?成何体统!”

他的反应,魏一辰丝毫不放在心上,甚至还颇为高兴地朝他笑了笑:“好看吗?我特意化的。去听演唱会,当然要打扮得应景些。”

他不说,魏震庭也知道他去参加什么演唱会了,顿时更加怒不可遏:“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搞摇滚!你为什么总是不听?!”

“这大晚上的,又怎么了?这么大声做什么。”魏妈妈从楼上下来,看见自家儿子的打扮后,也愣了一下,“儿子啊,你这个妆是?”

魏一辰笑着朝她走去,亲昵地搂过她的肩:“妈,是不是还不错?下次教你化。”说完,他松开手,径直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你给我回来!你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魏震庭站在客厅里大吼。

魏一辰充耳不闻,脚步都没停一下就回了房。

关上房门,他脸上的笑也全部收敛了起来。楼下还隐隐传来魏震庭的骂声,他走到唱片机前,放了一张Pumpkin的歌碟进去,然后把音响的声音开到了最大。

酣畅淋漓的吉他声顿时流泻而出,伴随着强有力的鼓点和激昂的贝斯声,瞬间充斥整个房间。魏一辰抬起双手,一只手“按弦”,一只手“拨弦”,随着音乐的节奏,在房间里弹起了空气吉他。

他的每一个拍子都卡得很准,动作也十分到位,配上音响里的音乐,真的会让人产生是他拨动空气发出声音的错觉。

热情的前奏结束后,他跟着唱片里的Ray唱了起来:

你问起我未来的梦,

那是扇禁忌大门。

有的东西我不敢触碰,

像那枝头酸涩青梅,

浅尝一口便皱起眉……

这是Pumpkin的成名曲《青梅》,也是今晚演唱会的开场曲,前奏一响起,就撩拨起观众的兴奋点,也唤起了在场所有人对当年的回忆。

唱这首歌的时候,乐队成员的平均年龄才十九岁,正是如同青梅一样青涩的年纪。魏一辰看过曾经的一期访谈节目,主持人问Ray这首歌想表达什么,Ray回答说:“青梅是酸涩又好吃的东西,正如二十几岁的我们一样,这段旅途中充满着坎坷和美好,爱情如此,梦想亦如此。”

“他又在上面发什么疯?”纵然魏家的别墅在建造和装修时都特别注意隔音效果,但还是没干过魏一辰房里的音乐。

魏震庭锁着眉头走上楼,一脚踹在魏一辰的房门上:“我看你脑子确实有病!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魏妈妈赶紧跟上来劝他:“别气,别气,你气坏了身体住院,他也不会来看你。”

魏震庭听到这话更气了!

待到青梅渐渐渐红,

酸与甜在舌尖交融,

那时,我伸手就能碰到天上虹……

魏一辰沉浸在自已的音乐中,直到将热血沸腾的一首歌“演奏”完,才倒在自己的大床上,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的床正对着的那面墙上,挂着一把吉他——一把摔断的吉他。

那一年的事,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但他仍然记忆犹新。

那一年,他爸爸摔断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把吉他;那一年,他的梦想被搁置了;那一年,Pumpkin正式宣布解散,从此告别乐坛……

所幸的是,他们的音乐留了下来。

魏一辰在那之后重新买了一把吉他,然后又被他爸爸摔断,当他爸爸摔断他的第三把吉他的时候,他学会了一门新技能——弹空气吉他。

这把吉他,他爸爸再也没办法摔断了。

魏震庭还在外面踹他的门,他起身关掉音响,没有理会门外的踹门声,而是拿起毛巾进了浴室冲澡。

戛然而止的音乐让魏震庭把放在半空中准备再次踹门的腿收了回来,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对魏妈妈道:“明天给你儿子请个医生来,给他好好看看脑子!”

“唉。”魏妈妈叹了口气。

从魏一辰爱上摇滚音乐起,这父子俩的矛盾就没有停过。魏妈妈也曾在中间调解,但这两个人脾气一样犟,谁都不肯先让步。

她摇了摇头,跟着魏震庭回了房间。

下期预告:因为魏一辰在外惹了事,然后跑到了国外,魏一辰的“敌人”找到了徐恋,那么,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徐恋的香薰店突然出现的外卖小哥,又会和她有什么样的交集?

(下期连载详见《花火》10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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