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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的梨(二)

2019-12-13蘑菇神力

花火A 2019年10期
关键词:李治王姐

蘑菇神力

上期回顾:

许梨走过去,仰头看着他:“你叫陆嘉行?”

刚才医生讲的时候,她就记住了。

陆嘉行哼了一声:“你不知道?”

“我……”许梨低头,努力地回想。

视线变暗,陆嘉行压着她的肩膀让她转了个身。她夹在墙和男人之间,吵闹的屋里被划分出安静的一隅。

他侧头:“说什么?大点声。”

许梨看着他修长有力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说:“陆先生,你别离我这么近。”

陆先生?

陆嘉行的心里升起逗弄她的心思,或许是刚才那一巴掌让他很不爽,所以,他把账算在了她的头上。

他又凑近了些:“许梨,你以前黏我的时候怎么不叫陆先生?”

许梨脚底蹿出酥麻感,脸上浮现绯红,显得笨拙不堪。

第一章

赶来的陆振东不由分說就给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把昨夜的欢声笑语都打散了。

他们若是恋人关系,两家也不是保守、不通情理的人,只是陆嘉行一直不肯认这门亲,让许家很不安。他顶着东尚集团太子爷的身份,若是这事闹起来,就坐实了他纨绔子弟的名头,董事会那群人还不知会怎么折腾。加上奶奶也病重,希望能亲眼看到他娶许梨,了了这桩心事。

那段时间各方对他施压,什么操作都用上了,让他想不通这都是为了什么。

陆嘉行不松口,倒是许梨拿着一纸合约找来,梗着脖子说:“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我们假装在一起,然后再找机会分开就好了。”

许梨说这话时平静又坚定,陆嘉行也没怜香惜玉,说道:“我就跟你的邻居家哥哥一样。许梨,你记好了,我从前是你哥,现在是,以后也是。”

许梨的指甲嵌进手心里,说:“好,嘉行哥哥。”

回忆到这里来了个急刹车,陆嘉行霍然起身,合同放哪了?

“我好了。”许梨背着双肩包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透明的箱子,里面装的全是书。

“你这孩子,还没好就不要看那么多书,伤脑子。”许泽送两人出门,很自然地说,“爸爸给你讲的新能源汽车,你有空了,可以跟嘉行讲讲。”

“啊?”许梨微张着嘴,显得有些憨厚,想了想,“哦。”

陆嘉行戴上墨镜,他不说话的时候,通常没什么情绪,有种自带的距离感。

许梨不敢跟他搭腔,抱着箱子气喘吁吁的。

陆嘉行看到她额头淌下的汗,单手拎走她的箱子,伸出另一只手的时候,她捂着双肩带,说:“谢谢,这个我自己背就行了。”

吴朗早就下了车,看到他们就跑过来帮忙搬东西,提高声音喊:“小梨子!”

许梨鼓着嘴点头:“您好。”

吴朗瞪眼:“还真失忆了啊!不记得我了吗?”

“您是?”

“得!在下吴朗。”

“这种感觉好奇妙啊,明明认识,却要重新来过。哥,你说是不是很奇妙?”吴朗把东西放在副驾驶座上,仰着头看后面。

陆嘉行拉开车门:“走。”

前面没了位置,许梨犹豫了一下,也坐到了后面。

“陆先生,刚才老师来电话,要我去院里送份材料,就在旁边,很近的。”

她说完,吴朗就笑了一声,然后马上忍住。

许梨出事时,学校期末还剩一门古代汉语没考,任课的陈老师跟许泽熟,也很看重许梨的能力,一直想把她招到门下做研究生。了解到她暂时失忆的特殊情况,陈老师便向院里申请,要她这门课延期到开学,跟着补考生一起考试。

这是怕许梨因为特殊的情况没考好,影响到保研成绩。

她这次来送的就是医院出具的证明。

到了院门口,许梨站了半晌,才泄气地拿出手机,自言自语:“啊,想不起来陈老师在哪间办公室了。”

她打完电话,一分钟没到,就跑出来一个男生,嗓音清越:“刚不是把笔记都给你送去了,你怎么又跑来了?”明明是责怪的声音,但男生是笑着的。

陆嘉行推了推墨镜,嗯,是香樟树下那只袋鼠。

吴朗八婆地趴在车窗上看,提高声音道:“嘿!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这种白白嫩嫩、少年感强的!”

陆嘉行枕在靠背上闭着眼。

外面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许梨把材料交给对方准备走,男生举高手挥动着,小白牙一闪一闪的:“你快回去吧,风大,别把你吹跑了!”

陆嘉行降下车窗,把摊开的手伸出窗外。

“天气,晴,东南风,微风。”吴朗举着手机把天气预报念完,有些同情陆嘉行,“哥,人家刮的不是你认为的这种风,而是年轻人心中的春风。你年龄大了,不懂小年轻的矫情。”

吴朗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的时候,衣领已经被陆嘉行揪住了。

“哥,我一会儿买万能胶把自己的嘴黏住,行吗?”

陆嘉行满意地点头,然后勾着手指叫他靠近,一字一顿地说:“你,给我去查一个人。”

副驾驶座上放着许梨的透明箱子,最上面那本书上写着三个字——康景明。

吴朗抬抬眼,一副了然的模样:“母猪上树,铁树开花!哥,你这是终于肯上心了吗?”

陆嘉行无声地说:“闭嘴。”

许梨上车,看得云里雾里的,说:“刚才那个是我同学,我们学院已经放假了,他跟着老师做课题,所以还没走。这会儿老师不在,他帮我把证明转交上去。”

说完,发现陆嘉行没反应,许梨转身坐好,吐了吐舌头。

车子开出学校,陆嘉行才淡淡地说:“不用跟我解释。”

她也没解释啊。

车里又恢复了安静,许梨索性拿出一本书看起来。她的睫毛很长,卷翘着。

在此之前,陆嘉行几乎没和她同乘过一辆车,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在车里轻声地念古文。

吴朗听得连打了十几个哈欠,终于在等红灯的时候接到了一个让他振奋的电话。

“哥,周总的电话打我这了,说训练场来了辆新车,等你开封!”

许梨咬着唇低下头。

陆嘉行踢了他的座椅一脚:“不去。”

吴朗举着手机上的照片,说:“红色的,特别耀眼。”

陆嘉行的手指在腿上敲了敲:“不去。”

吴朗的余光瞄了眼许梨,又说:“欣欣姐也在,说你不来,她就要开了,闹得挺凶的。”

陆嘉行没说话,等绿灯亮起来,才说:“去吧。”

第二章

训练场在郊区,离他们这儿特别近。到了地方,陆嘉行下车:“你把她送回去。”

吴朗探出头:“哥,送去哪,你现在住的公寓?”

陆嘉行看着他,反问:“你说呢。”

吴朗抿抿唇:“好吧。”

人走了,吴朗转过头看到后座上的许梨,笑了笑:“你别难受啊,哥对你还是不一样的。換作别的女人,他才不会管。”

静了静,许梨皱眉问:“他有别的女人?”

“没,我不是那个意思。”

吴朗跟着陆嘉行,是见过有很多女人想跟他,可他都没兴趣。

许梨其实也没想得到什么答案,她脑袋很空,就像面前这个训练场,赛道有终点,但是圈圈绕绕,又像无边无际。

她安静地趴在降下的车窗上望着外面,小鼻子翘翘的。刚才陆嘉行进去的时候,有个穿着黑色紧身裙的女人出来迎他。

吴朗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有些于心不忍:“小梨子,你是不是还没亲眼看过嘉行哥开赛车,简直帅爆了!嘿!要不要我带你进去看看?”

训练场很大,除了供专业车队训练的练车场之外,里面还有供大众娱乐的场地。吴朗带着许梨在里面逛,最先遇到的是周安时。

周安时四十多岁了,儒雅成熟全写在了脸上。

“小吴,你怎么在这儿闲逛呢,快把手机给你哥送过去,刚被他忘在更衣室了。”周时安以为他们是一块儿来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后面的许梨。

他多看了两眼,问:“这位姑娘是?”

吴朗小跑了两步接过手机:“周总,这是许梨。”他刻意避开其中的关系,只说,“我带她来看哥开车,很快就走。”

这个训练场就在周时安名下,他在业内摸爬滚打多年,又和陆嘉行交情颇深,当下就品出其中的微妙,伸出手打招呼:“许小姐,您好。”

许梨跟他握手:“您好。”

“嘉行在后面的会所,小吴知道,让他带你去。”

周时安也不多言,路过吴朗时,小声地说:“你哥这还是第一次往我这带人吧。”

“不是——”吴朗想反驳,挠了挠头,终是没说什么。

人是他带进来的,可这里是会员制,尤其是最后面那栋外部低调、内部极度奢华的小楼,没有人介绍,持卡都进不去。

他敢带许梨来看陆嘉行开车,还是仗着跟这里的人有一些说不清的情分。

三楼最大的包间,陆嘉行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他颜值高,纵是懒散的姿势,也不显油腻。

“小吴?还以为你今天没来呢!”有人先发现了门口的人,“怎么还带着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陆嘉行压下手里的一张牌,回头看到许梨,眯了眯眼。

吴朗瞬间就没底气了,干笑两声,介绍着:“她是许梨。”

来这里的人都顶着各种背景、头衔,但许梨就是许梨,似乎再无其他。

在场的都是衣冠禽兽级别的,有人打趣:“哦!那就是我妹妹了!”

许梨微微拧了眉。

她不是扭捏、不识大体的性子,只因这个尴尬的失忆症状,实在无法让她分辨面前的人是否相熟,或者她真是谁的妹妹。

陆嘉行勾了勾手指,吴朗跑过去,故作镇定地说:“哥,你把手机忘在更衣室了。周总叫我给你拿过来……咦,你没换赛车服啊?”

陆嘉行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一会儿才去。”

吴朗被陆嘉行看得心头一紧,嗯嗯啊啊地想混过去,哪想坐在陆嘉行旁边的顾欣又扬声问了一遍:“这位妹妹是谁呀,我怎么从没见过呢?”

顾欣是LRCC超跑俱乐部的副会长,家里有钱、背景硬,大胸、细腰、御姐脸,跟陆嘉行在国外就很熟了。

吴朗支支吾吾不敢答,她又问了一遍:“到底是谁呀?”

陆嘉行神色平淡:“她是……”他似是考虑了一会儿,“许梨。”

还是这么个称呼。

但他这么一说,反倒叫大家暗自揣测起来。

“来,妹妹过来坐这!”有人招呼。

哦,原来都是不认识的人。许梨终于得出答案,就落落大方地走了过去,面对调侃,也都得体地回应,话不多,却说得刚刚好。

顾欣抿抿唇,没再说什么。玩得好的朋友一直听说陆嘉行有个未婚妻,只是,他从来都不肯认,大家也就当是个笑话。

这群人中不乏情场浪子,顾欣是喜欢陆嘉行的。

她安慰自己,只要陆嘉行没走心,就无所谓。

她看着他也确实没走什么心。

这只是段小插曲,大家又继续玩牌。

许梨有些尴尬,想走了:“陆先生。”

陆嘉行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

许梨坐过去,低声说:“陆先生,我还有作业要写,就先回去了。”

有人听到了,调侃:“陆总,禽兽啊,还是上学的妹妹,你都不放过。妹妹,你是读高几呀?”

陆嘉行睨了对方一眼:“她读大二。”

许梨认真地说:“是大三,过完暑假就大四了。”

陆嘉行愣了三秒,啧了一声。

旁边的人立马笑喷了:“陆总,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许梨长得乖巧,说话时温声细语的,没什么攻击性,和他们这些混迹于红尘的人不同,身上散发着干净、清爽的气质,难免让人想亲近。

没一会儿,有人提议让她一块玩。

许梨摆摆手:“我不会。”

“很简单的,教你就行。”李治凑过去教她。

他们玩的牌叫“拱猪”,最后谁分高谁赢,对初学者有一定的难度。

顾欣在旁边笑:“你们玩得大,别一会儿让妹妹输得哭了。”

许梨一身学生气息,穿着打扮都不奢侈,所以,顾欣故意揶揄她。

许梨不懂,抬头问:“什么大,多大?”

大到几局下来,一台普通的车就出去了。

陆嘉行没抬眼,淡淡地说:“她输算我的。”

李治乐了:“行啊,陆嘉行在这呢,那我就不认真教了!今天必须让咱们陆总出点血!”

顾欣没说话,仰头把杯子里的冰水喝了。

许梨想了想,很郑重地说:“不用,我不会输的。”

“哟!妹妹挺厉害嘛!”

第三章

一行人知道分寸,加了她就没赌钱,改玩真心话大冒险。

许梨学东西很快,聪明又会速记,别人手里剩的什么牌,她都算得清清楚楚。第一局,她不熟练,跟第一名差几分,拿了第二名。

第一名是牌场老手李治。

“陆总,今天心思不在牌上吧?这都能输!行吧,叫我想想问什么……你上次摸车是什么时候?”

李治问完,遭到众人一通编排:“好不容易让他输一回,你能想点劲爆的吗?!这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干脆问陆总上一次摸你是什么時候!”

这伙人跟陆嘉行交情深,说话也很放得开。

陆嘉行笑着骂了两句。

李治又说:“那我换一个,陆总现在到底多高?”

这次连许梨都跟着笑起来。

“我这个问题很犀利的。妹妹,你别笑,陆总这身高在赛车界是硬伤。塞纳一米七五,舒马赫一米七四,你家陆总一米八四,再高,连赛车都坐不进去了!”

许梨惊讶地张张嘴:“赛车还有身高限制?”

“也不是,不过,车就那么大,你个子高,体重也相对重,肯定比个子矮的更费油。你不知道,以前停训的时候,别人是健身,你家陆总是减肥!”

李治这话是半真半假,众人都在笑,只有许梨听完,认真地点点头:“知道了,不能让他乱吃东西。”

她浑然不知这话里的暧昧,陆嘉行玩味了片刻,轻笑一声。

顾欣冷眼旁观,换上灿烂的笑容:“你这叫什么问题,换一个!换不好,就玩大冒险!”

李治也烦了:“大冒险又没人敢玩。”

“谁不敢了!”

“你敢?输了,亲一下脸,敢不敢?”

李治就是嘴欠,仗着关系好就没顾忌,没想到顾欣泼辣地回应:“行啊!”

顾欣在起哄声中慢慢倾身,她一身高定小黑裙,身材凹凸有致,还喷了冷艳浓郁的茉莉香水,是很多男人心仪的对象。

陆嘉行撂了手里的牌,在她快贴上他的时候,头向后仰,不经意地躲开了。

陆嘉行不是女人能轻易接近的性子,但顾欣和普通人不同,加上刚才气氛到了,他却躲开,是一点面子没给她留啊。

顾欣冷着脸坐回去,气氛顿时很尴尬。李治恨不得往地缝里钻,怎么就一不留神把这两位主子都给惹了。

许梨低头咬着手指,没抬一下头。

李治安慰她,也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妹妹,别介意啊,我们平时就这样。”

许梨的肩膀颤了颤,顿时抬起头,眼神清亮,指着桌子说:“这牌算得不对,最后的K是我出的,应该是我的分最高。”

李治和众人傻了,陆嘉行更是一愣。

呵,人家小姑娘的心思从来都没在他的身上。

这时,服务生过来通知车已经检查准备好了,正好化解了这份尴尬。

“走着!迫不及待要看我们陆神来一把!”

陆嘉行要去换衣服,叫吴朗带许梨玩,大家从VIP(贵宾)通道往外走。

李治还在算刚才的牌:“不会吧,第一次玩就能赢。小妹妹,你算错了吧?”

许梨抬头。

陆嘉行手插在裤兜里,淡淡地接话,语气笃定:“她从小学习就很好的,不会算错。”

许梨抿抿唇,沉默了。

陆嘉行从十几岁起就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妻,他没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过,偶然相见,她总是抱着本书,眉头皱着,恨不得钻到书里。

陆嘉行每年生日,她都会送上一份礼物,或五言绝句,或七言古诗,反正都是她自己写的。

真新鲜,什么年代了,还有人送这个。

他想到这些,就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说来也是怪,那么多人上赶着给他送极尽奢侈的礼物,到头来,他却只记得几首古诗。

陆嘉行在这里有自己专用的装备,他换上宽肩窄腰的赛车服,闻着赛场久违的味道,身上的血液都是沸腾的。

“哥!哥!”吴朗从远处飞奔过来,拦住要上车的他。

“怎么了?”

“出事了!许梨开卡丁车被撞了!”

陆嘉行扔了头盔,衣服都没换,到的时候,许梨正安静地坐在休息室里。他看到人没事,一颗提着的心落了下去,走过去问:“怎么搞的?”

小丫头胆子大了,一眼没看住,就敢去开卡丁车。

许梨有些莫名其妙:“没怎么呀。”

陆嘉行被她不以为意的态度弄得失去了耐心,他胸口起伏:“没怎么,会开吗,就上去开?!你失忆,忘了以前的事,忘了自己刚从楼上摔下来吗?!真要再出事怎么办?!你有几个脑袋给人撞?!”

许梨身上没伤,只有手指被刮破了一处,刚才队医给她上了药,已经止住血了。她向后退了一点,手指轻轻发颤。

父母跟她讲他们的关系,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又顺理成章地在一起,感情融洽,因为要上学,才没住在一起和公开身份,并且要她主动多亲近、关心他。

可许梨总觉得哪里不对。

“别拘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赵亭笑了笑,“上午我要睡觉,你别在房子里乱走动,下午、晚上随意。你今年读大几?”

许梨:“大三,过了暑假就大四。”

赵亭认真地想了想:“大四忙吗?有空学做家务吗?嘉行可是处处都很挑的。”

许梨被一口粥噎住,不停地咳嗽。

砰的一声响,赵亭吓了一跳。

陆嘉行把勺子撂在碗里:“赵亭女士,还吃饭吗?”他再浑蛋,教养在那里摆着,不是真的烦,不会在饭桌上轻易让长辈难堪。

赵亭没生气:“你吃你的,我又没说什么,不就是想教教她怎么照顾你,不是正好你也在吗。干点活怎么了,你们男人都保护欲泛滥吗?!瞧你那眼神,这就护上了?!”

陆嘉行冷声:“我不在这里住,也不需要她照顾。” 意思是,他只负责把人送回来,别的一概不配合。

许梨沉默地喝粥。

陆嘉行就是奇怪,许梨以前再软弱,也不至于如此逆来顺受,乖得让他五脏六腑都不舒服。

赵亭憋不住,一会儿又说:“许梨,你暑假有作业吗?奶奶总夸你诗词背得好,我也不懂,你给我背一首,我听听。”

陆嘉行刚要说话,手机响了,他走出去接电话。

赵亭撇撇嘴,也起身。

许梨终于吐出一口气,低低地念:“食不言,寝不语。背完啦。”

第五章

陆嘉行接的电话是秦助理打来的,他从杭州出差回来,针对杭州的项目有许多事要汇报。

陆嘉行工作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钱婶给他端了麦子茶,他颔首示意她放在桌上,然后又投入工作,直到听完最后一个问题,才放下电话。

一通电话,打了二十三分五十九秒。

陆嘉行回屋的时候,赵亭正端着一杯茶靠在餐厅的矮柜上跟钱婶说话。许梨背对着大家,身影单薄,正认真地刷着碗。

水流着,暖光照在她的身上。她的手指有伤,本不严重,可是泡在水和清洗剂中,很快就泛红了,她只好跷着那根受伤的无名指。

陆嘉行看到钱婶恹恹的表情,便要过去。赵亭拉住他,把他推到外面:“你别管。”

“家里缺洗碗的?”陆嘉行问。

赵亭嗔怪地拍拍他:“不过就是刷个碗,他们家也没保姆,不都说是自己刷吗。”

陆嘉行吃饭很挑剔,每次他回来,钱婶都做满一桌菜肴,小碟小碗地盛着,他随心情胃口挑着吃。

洗那么多碗碟,許梨的伤口不知道会被泡成什么样。

陆嘉行莫名地烦躁,拂开身上的手:“人我今天带走。”

赵亭抓住他:“我这不还是为了你好,你不喜欢她。受点委屈,她自己就走了!”

陆嘉行拉开门,眉眼有一半隐在黑暗里:“妈,她现在是我的人,让不让她受委屈,我说了算。”

许梨洗完碗,就见陆嘉行吩咐人搬她的行李,让她先到外面的车上等着。

他又换了辆新车,车身是磨砂黑,质感很好。许梨无聊,降下车窗趴着看窗外。

陆嘉行亲自开的车,许梨问:“陆先生,我们去哪?”

“我的公寓。”

怎么又换地方了?!

车子在夜空下穿梭,像矫捷的猎豹。许梨缩在黑暗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嘉行。

他微抿的嘴唇,淡淡的情绪,上下滚动的喉结,让她感到不知所措。

陆嘉行常住的公寓是在寸土寸金的南区,是他回国后,奶奶送他的礼物。小区配备顶级的恒温泳池、篮球场、视网膜扫描入户系统等设施,房价甚至超过了普通的别墅。

遇到物业安保人员,他们都会投来真诚的微笑,但许梨还是发现了,门卫在看到她时,微笑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和保姆王姐一模一样。

王姐负责公寓的日常打扫照料,工作妥帖仔细,话也不多。她接过许梨的行李,拿捏不准应该放在哪里,想了想,还是往主卧搬。

陆嘉行说得平淡:“麻烦把客房收拾一下。”

王姐冲许梨笑笑,麻利地收拾。

那天许梨出事,正好陆嘉行也灌了半瓶子安眠药,王姐目睹了惊心动魄的时刻,对两人的情况了解一些。她来陆家做事是签了保密合同的,不能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感叹豪门媳妇不好做,同时对许梨也多了一分好感。

“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许梨跟着进了屋。

王姐说:“许小姐不用客气,我这马上就好了。你看这床上的浮灰,我得给你再换一床床单。平时除了陆总,没别人来住过。”她这后半句话意有所指。

收拾完,王姐又从厨房端了两碗醪糟小汤圆出来:“陆总,喝一碗吧,这是南方人的做法,喝了好入睡。”

——也省得吃安眠药了。

陆嘉行闻到味道就皱了眉:“不喝了,我洗个澡就走。”

才刚领人回来就走?王姐有些同情地看了看许梨。

“这段时间,我都不在这里住。”

陆嘉行又交代了一些事情,转而对许梨说:“你要做什么,让王姐陪着。”他把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密码是六个八。”

彼时,许梨嘴里正咬着汤圆,鼓着嘴,愣愣地重复:“八——”

“等等。”她快速咽下食物,轻轻捶着胸口问,“陆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陆嘉行慢条斯理地解着袖扣:“说。”

“你一般是怎么设计密码的呀?”

这叫什么问题?!小丫头的问题怎么都这么奇怪!

许梨用手指指着桌上的一部手机:“我失忆前似乎刚换了手机,新手机没设密码,但是,里面也没什么信息。旧的手机有设置密码,可我忘了。”医生说过,以前用过的东西有助于记忆的恢复,她也很想知道,她曾经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陆嘉行抽走她的手机,亮着的屏幕上显示:“iPhone已停用,请六十分钟后再试。”

陆嘉行冷着的脸上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他都能想出这小丫头绞尽脑汁试密码的样子,肯定是又认真又傻气,得错多少回,才会被锁这么久。

“给我吧,我让人帮你解开。”

许梨说:“谢谢。”她吃完醪糟汤圆,看到桌上的银行卡,才想起什么。

主卧的门开着一条缝,她敲了敲,没人应,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门。

第六章

陆嘉行的卧室的装修和摆设都是灰黑的高冷禁欲风格,正对门是一面落地玻璃窗,能看到城市美丽的夜景和玻璃上映出的自己。

——陌生又熟悉。

浴室里有水流声,陆嘉行应该是在洗澡,许梨把银行卡放下,准备离开。

浴室的门忽然被拉开,许梨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陆嘉行擦着头发出来,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有事吗?”

许梨怔了怔,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来还银行卡,谢谢您,不过,我有钱,这个用不到。”

陆嘉行看了一眼,也没多劝。

“那我就回屋了。”许梨快步拉开门,突然又折回来。太多的疑问和迷茫,加上再三出现的暗示,让她舔了舔嘴上残留的醪糟味。

醪糟含了酒,虽不至于让她醉,但给她壮了胆子:“陆先生,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陆嘉行睨了她一眼:“说。”

“你……”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真的是我……”

“大点声,是什么?”陆嘉行觉得莫名其妙。

许梨的心怦怦直跳,那个词语,她不好意思说出口。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她突然上前两步,在陆嘉行摊开的手心里轻轻地写了“丈夫”两个字。

许梨柔软的指腹像是羽毛扫在陆嘉行的掌心,她后退两步,老实地站好。

陆嘉行足足愣了十几秒,大晚上的,一個小姑娘跑到他的房间,问他是不是自己的丈夫。

可以啊。

他从小上私立贵族学校,学校管理严格,不是有要事和生病,都不给批假。赵亭就教他装头疼请假,说脑子的病,去了医院也不好检查出来。

陆嘉行一时兴起,想试试这丫头的脑子是不是真的不记事了。

他挑挑眉,扔了毛巾笑着过去。许梨下意识地拉开门要跑,门却被大手一推,关得严严的。

许梨贴着门站立,悔不当初:“医生说,了解以前的事有助于我恢复记忆,不过,您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陆嘉行不说话,看着她,很久才开口:“说多没意思,我亲自带你回顾一遍怎么样?”

记忆中的小姑娘,迷他迷得不行,只要他勾勾手指,对方肯定会就范。

他的手撑在门上,凑过去。许梨气都上不来了,伸手去推。

“现在看到我还难受吗,嗯?”他扣着她的手腕。

常年健身的陆嘉行,手上暗暗施力,许梨根本逃不掉。

陆嘉行手腕一疼。

许梨一口咬了上去,就像一只唯唯诺诺的小猫,在走投无路时,突然发怒。渐渐地,她嘴里尝到了腥咸。

他不松手,她也不松口。

两人僵持了很久,久到陆嘉行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疼痛的手腕出现了酥酥麻麻的感觉,水珠落在他的肌肤上。

许梨在哭,却倔强得不肯出声。陆嘉行心软了,松了手。

小猫咬了人,跑的时候,连拖鞋都掉了。

许梨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抹眼泪,手指上的伤染了泪水,又疼起来,连带着心脏也疼了。

陆嘉行心里也不好受,一脚踢在床头柜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在厨房的王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下期预告:

电脑是陆嘉行买来没用过的,那天,王姐给他打电话,他随口说拿给许梨用。电脑开着,上面有放了一半的电影,影片很老,画质差得没法挽救。

片名是《楚门的世界》。

“哥,小梨子这都搜索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吴朗在电脑上查看网页。

——在地球上生存需要注意什么?

——跟人类相处的注意事项是什么?

——怎么分辨别人对自己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失忆的许梨过于可爱啦,下期连载详见《花火》11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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