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迷于连锁“福利”的文化厅厅长

2019-12-12朱合谷

检察风云 2019年22期

朱合谷

1958年出生的黄峻是重庆人，大学本科学历。1996年任共青团云南省委副书记。2001年，时年43岁的黄峻官至正厅，升任云南省科协副主席、党组书记。2007起，黄峻调任云南省文化厅党组书记、厅长，2015年5月，任云南省人民政府参事……

助好友揽工程的连锁“福利”

赵纪覃是黄峻的行贿人。赵纪覃原本不认识黄峻，黄峻任云南省科协副主席时，赵纪覃正好有个叫杨奇的老乡在科协工作，遂通过杨奇结识了黄峻。刚开始赵纪覃与黄峻间的交往并不多。黄峻调任省文化厅副厅长后，有一次黄峻母亲生病，赵纪覃借机三天两头地去探望黄峻的母亲，便因此与黄峻的交往逐渐增多，后双方频繁来往，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2010年云南省文化厅筹备建设新博物馆项目，当时任文化厅厅长的黄峻还兼任省博物馆新馆工程建设指挥部指挥长。赵纪覃在网上看到相关信息后，顿时来了兴趣。虽然自己没有主体工程建设的能力和条件，但想到自己有承揽绿化景观工程经验，再考虑到与黄峻之间的特殊关系，赵纪覃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人肉提款机背后是失控的贪欲

于是，与黄峻一起吃饭的时候，赵纪覃表达了自己想拿下新馆项目绿化景观工程的意愿，并希望对方能给予关照。黄峻答，新馆工程各个项目要求都比较高，要有符合条件的资质和能力才能参与招投标。赵纪覃遂表示自己会想办法，并称自己之前做過几家绿化工程项目，还是有经验的。

黄峻于是提出让赵纪覃去找项目代建办主任李顺金和工程指挥部副指挥长、办公室主任刘一民，先了解一下绿化工程项目以及报名的情况，赵纪覃向相关人员了解情况后就报了名。赵纪覃认识李顺金，李顺金也知道赵纪覃与黄峻关系好。后来李顺金为赵纪覃的事专门向黄峻汇报，称赵纪覃想参加绿化工程项目的招投标，但资质和能力可能有差距。黄峻说：“这个我不懂，你们具体去商量。”但黄峻最后强调说：“赵纪覃是我们的朋友。”

因为报名绿化工程的公司比较多，后刘一民经李顺金点拨，拿着报名单直接向黄峻汇报。黄峻当即打电话给赵纪覃，问其投标企业的名字，赵纪覃回答道，自己是以云南绿盛美地园林景观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绿盛公司）名义投标的。黄峻在名单中找到绿盛公司，并指着名单中的绿盛公司对刘一民说，就这家找过我。刘一民当时就会意到黄峻意思，连说好的。就这样，在黄峻的“帮助”下，赵纪覃以绿盛公司名义顺利中标。据相关书证证实，2013年4月2日，赵纪覃以绿盛公司名义投标新馆建设室外景观工程施工一标段，同月10日，李顺金签署中标通知书，中标价2200余万元。2013年5月13日，李顺金代表省博物馆新馆代建部与赵纪覃签订施工合同。

此后的一天，黄峻带着厅项目建设办公室的有关工作人员到工地现场，看见赵纪覃正在指挥工人施工，赵纪覃说他正在帮中标的公司来工地搞管理。半年后的一个周末，赵纪覃送黄峻回住处的途中对黄峻说：“这个工程还没有结算，但估算了一下，还是会赚点小钱的，以后有需要用钱的时候说一声。”

2011年下半年的一天晚上，两人一起吃完饭后，赵纪覃开车送黄峻回去。黄峻下车时，赵纪覃递给其一个装有茶叶的纸袋，黄峻遂提着纸袋回家了。黄峻到家后，赵纪覃就打电话，说给其的纸袋里有张用信封装着的工行卡，卡的密码写在信封边上。2013年初，赵纪覃再次送给黄峻一张建行卡，说里边存有10万元。2013年5月，黄峻到上海看望女儿时使用过一次，后来购买理财产品时也消费过两次。黄峻每次使用该卡后，赵纪覃从短信提醒获悉使用情况并“善解人意”地继续向卡里存钱。

经赵纪覃事后证实，2013年5月下旬，其收到了送给黄峻那张建行卡取款4.9万元的短信提醒，就知道卡里只有5万元左右了，当时觉得卡里的钱有点少，就又向卡里存了5万元现金。十多天后，赵纪覃又收到建行卡分两笔共转出10万元到黄峻账户的短信提醒，赵纪覃知道卡上钱已经用完了，心里想着黄峻可能急需用钱，于是就从自己交通银行的账户再次转账存入20万元，并打电话告诉了黄峻。

2015年6月，赵纪覃开车来到黄峻家楼下。黄峻下楼与赵纪覃闲聊过程中，赵纪覃说黄峻现在装修房子需要钱，就拿30万元现金给其用。2017年春节前，赵纪覃将一个装有2万元的手包送给黄峻，对黄峻说要过春节了，给你拜个年。2017年3月，两人相约去外地参观返回昆明，赵纪覃在黄峻下车时，从汽车后备厢取出事先用纸袋装好的20万元现金和茶叶，送给黄峻。

2013年12月，黄峻女儿发短信说学校要收学费。因急于出差，黄峻就对赵纪覃说：“女儿要交6.5万元的学费，你帮我交一下。”随后把女儿发给自己的瑞典学校收学费的账号转发给赵纪覃，几天后，赵纪覃就把钱汇到了卡上。

2016年1月，在清理退还赵纪覃送给自己的两张银行卡和钱款的过程中，黄峻想起赵纪覃汇过一笔钱给自己女儿上学。便从其中国银行的卡上汇了7万元钱给女儿，让其女儿退还6.5万元到赵纪覃的卡上……

寄给厅长的催款信

2014年12月底，黄峻刚到办公室，就看到办公桌上放着一个大号牛皮纸信封，里面是催款单，落款为“蒋一平”。主要内容有三个方面：一是为制作黄峻作词、黄峻的秘书宋长斌作曲的音乐作品，由蒋一平支付了相关费用;二是宋长斌作为黄峻的秘书，获取了信息共享工程项目;三是黄峻儿子严某开车肇事，后由蒋一平帮助支付了费用。

蒋一平是谁？他和黄峻及宋长斌之间到底产生了怎样的过节？原来，蒋一平是通过黄峻的秘书宋长斌结识黄峻的。2012年四五月的时候，宋长斌曾对蒋一平说过其在文化厅工作，经常接触一些文化类的项目。宋长斌对蒋一平说如果对这方面感兴趣的话，可以成立一个公司，专门来做文化方面的产品和项目。两人一拍即合，商定由蒋一平负责出资，宋长斌负责写作音乐、拍摄音乐视频等文化产品方面的事，利润均分。

蒋一平随后注册成立了昆明市律度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律度公司），注册资金是50万。在此期间，公司拍摄了黄峻和宋长斌共同创作的四部音乐作品，但制作费用一直没有支付。宋长斌解释称，之所以没有支付，是因为自己是公司合伙人，这四首音乐作品也可以算作公司的产品，待公司发展壮大产生效益后，再从中扣除成本。

后来，黄峻还让儿子严某到律度公司实习。实习期间，严某开车发生过一次交通追尾事故，并现场报了警。蒋一平知悉后，安慰严某说不用着急，称这是在上班的路上，算是工伤，由公司报保险处理。后这次肇事严某没有赔偿过任何费用，赔偿款都由保险公司支付。

此后，蒋一平和宋长斌因为经济上的事产生矛盾，加之蒋一平当时身体不好，媳妇又与其闹离婚，蒋一平便多次找宋长斌索要拍摄制作MV产生的费用，宋长斌却一直拖着不付。蒋一平没有办法，就想着通过黄峻解决此事，就把两份《催款通知书》送到省文化厅值班室信箱，分别寄送给宋长斌和黄峻，于是就出现了上文中黄峻收到催款信的这一幕。

黄峻认为，宋长斌是自己身边的秘书，如果他出了事，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况且这事还牵扯到自己和儿子。因为催款单有时限要求，如果到时间不给钱，蒋一平就会向有关部门反映，黄峻非常着急。几天后，黄峻把宋长斌叫到自己办公室，质问蒋一平催款是怎么回事？宋长斌安慰黄峻说跟他没关系，谁料黄峻听后反而更加生气地说：“跟我没关系？制作音乐作品跟我有关系，我儿子在蒋一平公司实习时开车肇事跟我也有关系！”黄峻让宋长斌尽快处理好此事，免得影响不好。后宋长斌与蒋一平交涉，双方谈好由宋长斌付70万了结此事，宋长斌遂向黄峻汇报。两三天后，黄峻打电话叫宋长斌到昆明关上宝海公园旁边的茶室吃饭，宋长斌赶过去时，看到赵纪覃也在场。席间，宋长斌将其与蒋一平发生纠纷的情况告诉赵纪覃，黄峻补充说此事也牵扯到自己和儿子，提出请赵纪覃支持一下，尽快拿70万元出来把事情解决好，赵纪覃当场答应。一个月后，赵纪覃就把70万元转给宋长斌，宋长斌收到钱后，分两次归还蒋一平。蒋一平遂出具收据，并称其与宋长斌间的经济纠纷一笔勾销。

黄峻事后供述：“这70万我没有归还赵纪覃，也曾问过宋长斌，宋长斌说过他要把海口租的土地转给赵纪覃，产生利润后逐年抵扣。”赵纪覃证实，后来有一次，其与黄峻、宋长斌一起吃饭时，宋长斌在席间提出将他们在海口租的土地转租给赵纪覃，意思是由赵纪覃去收取这块地的租金差价，用于折抵上述70万元款项。但赵纪覃怕麻烦，也不想掺和进去，最终并没有接手这个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