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霖

(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山东曲阜 273165)

一、引言

临潭，位于甘南藏族自治州东部，属于古洮州，地处青藏高原东北边缘，东邻岷县，北接康乐、渭源两县，东西南三面被卓尼县包围，总面积1557.68平方公里，是以茶马互市闻名的边陲重镇，独特的地域环境和长期多民族融合使其语言有自己独立的系统。根据《中国语言地图集》临潭方言属于中原官话秦陇片。关于临潭方言的声调记录主要有两篇研究，分别是《洮岷方言与普通话水平测试训练教程》(雒鹏，马亚宏，周蓉，2006)和《临潭话词汇语法研究》(刘小丽，2010)。从目前的研究来看临潭方言声调是以耳听笔录的传统方法进行，而且甘肃方言的声调极其不稳定，常常出现不同调类直接调值混淆的现象。显然传统的方法较难保证记录的客观性。因此，本文在传统记录音系的基础上用实验语音学的方法对甘南临潭县(新城镇)的声调进行了研究。

二、临潭新城镇音系及说明

临潭方言根据口音可分为新城和旧城两种，本文记录了临潭新城镇发音人吴树存(男，67岁，农民)的语音，整理出临潭新城镇的音系并做音系说明。

2.1 临潭新城镇音系

声母28个

p比布帮抱ph怕盘杯步f飞翻冯服m米灭慢门v位万文王t到端队敌th腿透同读n娘拿你南l乱路吕驴ʦ左贼坐祖ʦh茄茶粗错s沙三酸扫tʃ鸡局居朱tʃh气去泣取ʃ许序居写徐tʂ张纸主早tʂh车春查茄ʂ十手书顺ʐ惹入让然ʨ九交纠夹ʨh权轻去恰ɕ响县想下ʑ怡益亿医k古贵高广kh开考巩跪x好灰活吓我恶恩安儿引又月

韵母 29个

ɿ师丝戏试i梨新心星u五猪步苦ʮ居雨许鱼ʅ知直吃世ɚ而儿尔二A茶牙八法iA牙下亚鸭uA花华耍夸ə鹅破客蛇iə夜姐界茄uə学郭桌科ʮə药月穴决ɛi开鞋半短iɛ盐烟县前uɛi快官穿砖ʮɛ全权卷宣ei飞非北色uei对鬼灰围au宝饱道告iau笑桥校要əu豆走头收iəu油牛留秋un春寸滚弄a糖房汤当ia响讲相象ua床王双亡e横灯根闷y荣永用兄

声调4个

阴平 44天欢观宽安平声24门龙铜白毒上声51九草老罪有去声34四洞动哭六

2.2 音系说明

音值说明：

音韵说明：

(一)声母

(1)全清声母今音不送气，但有极个别字读送气音；如：陡端⊆hu、侧庄⊂h；次清声母今音送气，但个别字读不送气；如：贷透ɛ⊃、汀透⊂tin、凑清⊂u、抗溪⊂kã。(2)古全浊声母清化后平声送气，除个别字仄声不送气。全浊仄声塞音、塞擦音一共100个，其中98个字不送气，2个送气(佩⊂ph)。(3)尖团合流，精见组逢今细音韵母读组；如

⊂ʨɣu⊂ʨynʨhi⊂ʨhy⊂ɕiã⊂ɕy精酒俊⊂七取箱需见九军⊂气区香虚

部分见晓组二等字的韵母未变细音，仍为洪音韵母，如鞋匣⊆xɛi、巷匣⊂xã。

(4)除部分合口呼韵母(糯⊂lu、内⊂luei、农⊆lu、脓⊆lu、浓⊆lu)前泥母混入来母，泥来母不混。例如：男⊆n≠篮⊆l、泥⊆ni≠李⊂li、努⊆nu≠鲁⊂lu、 能⊆nn≠浓⊆lu=农⊆lu

开口合口知二庄知三章知止通庄章通知其它章其它ʦʦ

知开二庄开章开止摘茶站泽知渣差吵山庄只时章ʦ-知开三章开余知珍池场知制政厂尺射上十章-知止通庄章通追中虫知梳刷庄吹水触章ʦ-知其它章其它猪椿厨知种川春章-

(6)影组、疑母逢洪音在相当于北京话的合口呼前读v，其它读；逢细音除在-i、-y韵母前读，其它大部分读，少部分读n。具体情况如下表：

洪音细音合口呼其它其它-i/-y韵母疑影云以v/nʑ

例如：疑母：五⊂vu、月⊂y、岸⊂、眼⊂ni

影母：音⊂in、屋⊂vu、押⊂ia、安⊂、一⊂i

(二)开合

(1)古合口三等泥组字在止摄中仍保持合口；例如：雷⊆luei、累⊂luei、类⊂luei、泪⊂luei

(2)古合口见组字，在果摄字一等字中仍读合口。例如：课果合⊂khu、棵果合⊂khu、科⊂khu

(三)韵母

深臻音深⊂ʑin针深⊂ɣn心深⊂ɕin盆臻⊆phɣn吞臻⊂thɣn裙臻⊆ʨh‘yn曾梗鹰曾⊂ʑin蒸曾⊂ɣn星梗⊂ɕin朋曾⊆phɣn灯曾⊂tɣn琼梗⊆ʨhyn通容通⊆ʐu中通⊂ʦu凶通⊆ɕyn蒙通⊆mɣn同通⊆thu穷通⊆ʨhyn

(4)曾摄德韵，梗摄麦陌韵个别入声字白读，读⊂i。例如：北德⊂pei、麦麦⊂mɛ、白陌⊂pɛ、客陌⊂khɛ。

(四)声调

(1)平分阴阳，清平、全浊上部分与去声相混；(2)浊平为阳平；(3)清、次浊上仍读上声；(4)去声不变； (5)清、次浊入归阴平，全浊入25%归阴平，68%归阳平。

三、实验调查与研究

在调查临潭新城镇音系时，由于记录的单字音声调不稳定，故用实验语音学的手段对本地的单字音和连读变调做实验语音学上的进一步分析，实验过程和探究结果如下：

3.1 例字选取

录音字表根据中古声调的平上去入4个声调的大类分开，再根据中古声母全清、次清、全浊、次浊分为4小类，由此得到16类声调例字。每类例字各30个汉字，共480个例字。(字表见附录)

3.2 实验步骤

根据T值数据表，用spss进行绘图。图表如下：

3.3 实验分析与结论

3.3.1 实验分析

甘南临潭县声调表

因为单字音实验结果与前人听辨结果差距较大，故根据连读变调作相应参考，整理如下：

甘南临潭两字组变调规律

由上表可知在连读变调(前字)中：阴平属于平调33或44；阳平属于升调13或24；上声属于降调51或41；去声属于(微)升调34或曲折调341(为主)。而在连读变调(后字)中：阴平呈现出41,31,21三种不同的降调；阳平呈现出曲折调241,231两种，降调31,41两种；上声大部分保持高降调51(除“户口”)。去声呈现出曲折调341和降调41两种。

从连读变调前字来看，阴平、阳平、上声分别应该符合雒鹏记录的声调33、24、51。但是去声44，仅仅贴近于连读变调里的微升34调，而这种调值在去声连读变调前字中占比又比较少，因此连读变调去声前字还是曲折调341。从连读变调后字来看，阴平多数表现为低降调31或21，这与刘的阴平21的记录相似，上声保持高降调51与前人研究一样；但是阴平调则呈现出一半此次调查的本调241和一半降调31或41；去声大部分表现为此次调查的本调341，一小部分表现为降调41调。

从此次单字音调查的声调看，发音人在4种声调中均有调值一部分降下来，所以考虑是否有拖音，延音的问题导致声调呈现这种态势。故考察时长分布图来判定拖音的有无。从下图来看，声调时长上四个声调之间并无明显差异。

3.3.2 实验结论

从单字调声调图来看和连读变调的图中，我们可以推测，前人调查研究对声调的记录可能是从连读变调中记录，还有一种可能此次研究发音人的发音皆有拖延，导致有较长的降调，若此，我们大胆砍去后15个取值点，会得到下表。

调类调值阴平44平(微降)阳平24上升上声52高降去声34或44微升

但如果因为声调整体的拖延，那单字音的音值就听感上像下表。

调类调值阴平441中降阳平241曲折上声51高降去声341平降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此次上面中古声调中的全清入，声调归并混乱，因此全文没有进行讨论。

本文认为，在单字调中某种调类的懒音造成的拖延不一定在时长上有特别明显的体现，虽然阴平调441(41)，阳平调241，去声341都有懒音带来的拖延，阳平调的241，在前15点中是很强的上升趋势，调查人会很容易判断出升调部分，比较容易排除懒音的干扰；去声341也是微升部分比较明显，容易排除单字调中的懒音部分，本文通过大量的单字调实验语料认为该发音人去声调是34调，有一个微升的过程，因为微升可能与平调听感很相近，所以刘和雒的记音记做了44调；但是在阴平调441中有争议，刘记录的是一个低降调，雒记录的是平调，可能是阴平调441，前面平调44部分太短，就算在44稳定段已经开始呈现下降趋势，这样后面再加上懒音的降调则容易造成的一个误判，在连读变调中可以看出这个阴平调类的真实的读音。

无论从听感上还是实验语音学调查研究中，可以看出甘南临潭新城镇的阴平调与去声调极容易相混，中国社会科学院李蓝教授的调查的临潭方言声调，阴平已经与去声记做一个声调，少部分去声与阳平调也会有相混，明显临潭新城镇的声调正处于一个由四调向三调混同的过程中。

附录

调查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