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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威的森林第十二章 告别之夜(一-8)

2019-12-10村上春树

当代作家 2019年11期
关键词:祝你幸福写信给直子

(日本)村上春树

"没问题吧,你不会使我怀孕吧。"玲子轻声问我。"这把年纪怀孕很羞的。"

"没事的。放心好了。"我说。

她颤抖叹息。我温柔地抚摸她的背,我无法控制自己,只能紧紧抱住她。

"对不起。我忍不住。"我说。

"傻瓜,何必这样想嘛。"玲子拍拍我的屁股。"你在想这种事:"

"也许吧。"

"不必想这个。忘了它。你爱几时就几时。怎样?舒服吗?"

"太舒服了,所以忍不住。"

"何必忍呢?这就好。我也觉得得棒。"

"玲子。"我说。

"什么?"

"你应该再和人谈恋爱.这样子太可惜了。"

"我会考虑的。"玲子说。"不过,旭川的人会谈恋爱吗?"

过了一会,玲子屏住呼吸扭动身体。我们边做边聊天。在她里面这样子聊天的感觉很美妙。我一讲笑话她就吃吃她笑,笑的震动传到我那儿。我们这样做了好久。

"这样的感觉美极了。"玲子说。

"动一动也不坏。"我说

"试试看。"

我把她的腰抱起来,当晚我们亲热了四次.完事后玲子在我腕臂中闭起眼睛深叹,身体不住地抖。

"我以后不必再做了。"玲子说。"我把人生的全部都做完了,可以安心做其他事了。"

"谁知道明天如何?"我说。

我建议玲子搭飞机去,又快又舒适,但她坚持要搭火车。

"我喜欢青函联络船,不想坐飞机。"她说。于是我送她到上好车站。她提看吉他箱子,我抬著旅行箱,我们并肩坐在月台的长椅上等火车。她跟来东京那一天一样,穿看斜纹呢夹克和白长裤。

"旭川真的不错?"玲子间。

"很好的城市。"我说。"过些时候,我会去看你。"

"真的?"

我点点头。"我写信给你。"

"我喜欢你的信。可是直子全都烧掉了。那么好的信。"

"信只是普通的纸。"我说。"纵使烧了,留在心中的东西依然会留下,不能留下的留看也没用。"

"老实说,我好怕。一个人孤苦零丁的去旭川,好可怕呀。所以,记得写信给我。看了你的信,我会觉得你就在我身边。"

"你喜欢的话,我就天天写给你。没问题的。无论走到天涯海角,石田玲子都能活得很好。"

"我总觉得自己体内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堵住似的,难道是错觉?"

"那是残存的记忆。"我说看笑起来。玲子也笑了。

"不要忘了我。"她说。

"永远不忘记你。"我说。

"也许以后没机会再见到你了,不过,无论丢到那里,我都会永远记得你和直子。"

我看看她的眼睛,她哭了。我禁不住吻了她。虽然周围经过的人频频盯看我们看,但我已经不在意了。我们活看,只须考虑怎样活下去就够了。

"祝你幸福。"分手之际,玲子对我说。"我能向你忠告的全都说完了,再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祝你幸福。让我和直子那一份的幸福都给予你。"

我们握手告别。

我打电话给阿绿,说无论如何都要跟她谈一谈。我说我有很多话要说,必须对她说。在这个世界上,除她以外别無所求。我想见她,一切的一切从头开始来过。

阿绿在电话的另一端,沈默了好久。彷佛全世界的细雨下在全世界的青草地上似的,沈默无声。那段时间,我闭起眼睛,额头一直压在玻璃窗上,终于阿绿开口了。她用平静的声音说:"现在你在哪里?"

我现在在哪里?

我继续握住听筒台起脸来,看看电话亭的四周。如今我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猜不看。到底这里是那里?映入我眼帘的只是不知何处去的人们,行色匆匆地从我身边走过去。而我只能站在那个不知名的地方,不停地呼唤阿绿的名字。

直子死了以后,玲子仍给我来了几封信。信上说那既非我的责任,也不是某人的责任,而是如同大要下雨,不是任何人所能制止的。但对此我没有回信、我能说什么呢?况且毕竟已经无可挽回。直子已不在这个世上,已经化为一杯灰烬。

8月末参加完直子凄凉的葬礼返京,我告诉房东自己准备离开一段时间。请其照看一下。并跑去打工的饭店,说暂时来不成了。继之给阿绿写了封短信:现在一言难尽,希望稍待时日,请谅。此后三天时间里,我挨家进电影院,从早看到晚,大凡东京上映的影片统统看了一遍。尔后收拾好旅行背囊,提出所有的银行存款,去新宿站乘上第一眼看到的特快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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