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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语:吴义勤 陈培浩

2019-11-25

广州文艺 2019年11期
关键词:当代文学外壳科幻

关键词:科幻小说与中国当代文学

主持人语:

科幻小说与中国当代文学

科幻文学是一种晚清时通过译介引入中国的文学类型。1900年,逸儒和薛绍徽(秀玉)翻译了凡尔纳的《八十日环游记》;1903年,梁启超翻译了凡尔纳的《十五小豪杰》,鲁迅翻译了凡尔纳的《月界旅行》。这是科幻文学译入中国的开端。一个多世纪以来,科幻文学深度参与了开启民智、塑造民族文化、想象现代中国的文化重任。中国科幻文学百余年的进程在不同时代又呈现出阶段性特点。科幻文学每次获得历史聚光灯的照耀,都自有其特定的文化逻辑。进入2010年代以来,随着刘慈欣和郝景芳分别斩获国际科幻文学最高奖——雨果奖,科幻文学在中国一时风头甚劲。科幻文学每次获得历史聚光灯的照耀,都自有其特定的文化逻辑。近年科幻文学的勃兴,既跟1980年以来所建构的纯文学想象在新世纪逐步解体,类型文学的市场效应和象征资本不断累积相关,也与人们在现实焦虑中迫切需要进入科幻所开辟的乌托邦空间相关。正如韩松所说:“科幻的本质,或者说想象力的本质,与崔健提倡的摇滚的本质有某种类似,那便是最大限度地拓展表达自由的空间。”

科幻文学虽历史如此悠久,但科幻文学是什么的问题却始终未完全达成一致,因此有所谓科幻文学姓“科”还是姓“文”的论争。事实上,不同群体、不同领域和不同时代都必然会赋予“科幻文学”以不同的理解和设定。关于科幻文学,有几种写作倾向颇具代表性。其一认为科幻文学是通过科幻而进行的现代民族国家想象,最有名的当属梁启超的《新中国未来记》;另一则将科幻视为科普的工具,如美国的雨果·根斯巴克就认为科幻小说是“传播科学知识并具有预言性的作品”;中国新生代的科幻小说家则常标举一种“为科幻而科幻”的本体观,他们对用科幻来科普,或科幻来载道及承担社会责任缺乏兴趣,科幻文学“对于他们,常常是一种消遣,是一种个人化的自我超越。他们以为,科幻小说是为自己写的,是为科幻文学本身写的”(贾立元)。

在中国“当代文学”所塑造的“纯文学/类型文学”的对立框架中,科幻文学曾长期被视为通俗类型文学之一种而极少得到各种“当代文学史”的聚焦,科幻作家也多作为一个自成一体的群落存在。但近年有一个突出的倾向,即诸多“纯文学”作家频频涉足科幻文学领域,或者说在作品中融入十分明显的科幻元素。比较有名的如李宏伟的《国王与抒情诗》、王十月的《如果末日无期》、王威廉的“野未来”小说系列、黄金明的“底下人”未来小说系列、庞贝的《独角兽》等等。这些通过科幻形式来聚焦传统人文议题的作品,有时会被微讽为“软科幻”。重要的或许不是这些作品作为科幻文学的好坏,而是这些作品意味着科幻元素正在打破既往凝固的“当代文学”想象,如何描述新的“当代文学”成了学界崭新的课题。

本期邀请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飞氘和北京大学中文系副教授李国华参与谈论。飞氘本名贾立元,既是研究者,也是优秀的科幻作家。作为新生代科幻作家的一员,飞氘恐怕更多地接受“科幻文学”的自律性想象。他的文章《科幻小说中的“物质”和“装置”》一文通过对《巴比伦塔》和《北京折叠》的探讨,提供了非常内行而有趣的观察角度。小说的“物质外壳”历来被诸多作家和评论家所重视,“物质外壳”就是王安忆小说理论的重要基石。同样追求“物质外壳”,科幻小说与写实小说却有着不同“难度”,写实小说“物质外壳”的逻辑基础已经存在于“现实”中;而科幻小说的“物质外壳”则必须基于種种科学逻辑而加以想象性构造。在飞氘看来,科幻小说如果滤去科学知识内涵而仅存一种寓言性,就很大程度失去了“科幻文学”的真正意趣。所以,他认为郝景芳获得雨果奖的《北京折叠》的真正创造性“不在于它针对社会议题发表了什么见解以及引发了何种讨论,而在于它在社会议题与科幻形象之间建立起来的有效联结”。飞氘的文章其实从更具普遍性的小说写作伦理角度重启了“硬科幻”与“软科幻”的谈论,但这里不是“硬”对“软”的歧视,而是对一种同样存在于写实文学中的写作伦理的强调。李国华的《汉语科幻诗谈屑》通过对黄遵宪、郭沫若、廖伟棠、吴望尧等几个诗人的“科幻诗”的谈论,非常有趣地探讨了科学作为一种独特的知识构型和思维范型如何参与汉语和汉语诗学改造的话题。严格来说,此文从属于汉语诗歌研究范畴,而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科幻文学”研究范畴。人们对科幻文学的理解多限于小说,“科幻诗”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探讨科幻文学的角度。李国华探微发幽的精彩阐发,始终追问着不同的诗歌想象力背后的知识来源,其问题意识在于追问科学知识如何塑造汉语诗学,但也不妨进一步追问:科学知识能否为未来,为正身处转型的“当代文学”提供一种真正有意义的想象力?这恐怕是当代科幻文学在“仅属于科幻文学自身”的自治想象之外新的文化使命了。

事实上,强调科幻文学的自治性或“科幻”品格也好,强调科幻文学的寓言性、现实品格或文化使命也好,它们虽然各不相同,却都是科幻文学成为“当代文学”场域中心文类的推动力。科幻如何释放出更具智力含量、文明秉性和自由品格的想象力,使其参与到“当代人”精神生活中,这可能是科幻文学的真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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