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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列家书》的叙事修辞研究

2019-11-24冯江

教育界·中旬 2019年7期
关键词:罗宾逊读者种族

冯江

【摘要】《基列家书》是美国作家玛丽琳·罗宾逊的代表作之一。文章主要借由詹姆斯·费伦的修辞叙事理论对《基列家书》进行分析,通过对文本的细致研读,解析作者的叙事策略,探究美国种族问题的前世今生,引导读者对这一问题进行思考。

【关键词】玛丽琳·罗宾逊;修辞叙事;文本;读者;种族;《基列家书》

《基列家书》是美国当代著名女性作家玛丽琳·罗宾逊的代表作之一,小说通过埃姆斯神父对自己过往一生的回忆,讲述了发生在自己家族内部,围绕着种族问题展开的四代人的恩怨情仇。詹姆斯·费伦是当代美国修辞叙事学的集大成者。他的研究注重叙事的动态进程,重点放在作者代理、文本现象和读者反映三者之间如何相互影响。本文借用费伦的修辞叙事理论,试图通过分析人物埃姆斯神父和小说的叙事进程,引导读者通过阅读文本了解其背后所折射出的美国百年来曲折发展的种族历史,启发读者对美国种族问题进行深层次的思考。

一、修辞叙事学的人物观与读者模式

修辞叙事理论看重的是作者、文本与读者三者之間所建立的双向互动交流。费伦在《解读人物,解读情节》(Reading people, Reading Plot,1989)一书中提出了分析人物的模式:人物有三个组成因素:模仿的(作为人的人物)、主题的(作为观念的人物)、综合的(作为艺术建构的人物)。

费伦对读者的区分是在借鉴拉比诺维奇对读者位置论述的基础上产生的,他认为读者可以分为:(1)实际的或有血有肉的读者——特性各异的你和我,我们的由社会构成的身份;(2)作者的读者——假设的理想读者,作者就是为这种读者构思作品的,包括对这种读者的知识和信仰的假设;(3)叙事读者——“叙述者为之写作的想象的读者”,叙述者把一组信仰和一个知识整体投射到这种读者身上,还有一种特殊的“理想叙事者”,主要用于第二人称的叙事研究中,这里不作过多讨论。

二、埃姆斯牧师形象的修辞叙事解读

根据修辞叙事理论的读者观,“实际的读者”首先将埃姆斯看作真实存在人物,在阅读小说的过程中分析他的话语,这样可以使自己进入到“叙事读者”的位置,将虚构的叙事事件看作真实世界,在这一层面上对作为人而存在的人物埃姆斯(模仿性人物)进行解读。与此同时,随着埃姆斯的叙述,“实际的读者”逐渐进入另一个层面上,进入“作者的读者”的位置,对作为主题的人物埃姆斯(主题性人物)进行解读。在这两个层面的共同作用下,作者主题思想随之清晰地展现出来。

当实际读者身处“叙事读者”的位置时,首先能够了解埃姆斯牧师,他年逾古稀,饱经沧桑,他的宗教信仰来自父辈的影响,他把宗教看作自己的“第二天性”(《基列家书》,下同,5)。他向孩子谈及牧师的好处在于“处于那样的位置才更容易认识你自己”(6)。读者对埃姆斯牧师叙述的解读,能够进入“作者的读者”的位置,明白罗宾逊对于宗教作用的肯定。

但在开篇埃姆斯讲述自己他的生活环境是“在教区牧师住宅区里长大”(2),家族几代人都是牧师的身份。回想起自己成长的时光,埃姆斯提到“……日子最沉闷乏味。哦,这是我那时候的心境”(2)。他的这种心境是受家庭环境的影响,尤其是祖父与父亲之间对种族问题的对立态度。从幼年到青年时期,埃姆斯见证了父亲与祖父一次又一次的冲突。作为“叙事读者”来说,我们看到的是家族两代人各自坚守自己的宗族信仰,彼此无法让步,最终导致了二人的决裂,对于身处其中的埃姆斯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作者的读者”层面上,“实际的读者”能够意识到美国种族历史中激进与和平废奴理念的对立深刻地影响广大美国人民。

另一个对埃姆斯宗教观念造成冲击的因素是埃姆斯的哥哥爱德华和父亲。哥哥爱德华抛弃了从小接受的宗教信仰,转向无神论;曾坚持和祖父对立的父亲也放弃自己的宗教信仰,远离基列。这些都对埃姆斯造成冲击,他的宗教信仰有所动摇。在“叙事读者”层面上,“实际的读者”可以看到埃姆斯面对信仰危机;而在“作者的读者”层面,“实际的读者”能够看到美国多元思潮的碰撞。

妻子莱拉和教子杰克的回归促使埃姆斯重新思考宗教观念如何影响种族问题。埃姆斯曾经认为没有宗教信仰的莱拉是“迷途的羔羊、堕落的人”(220),他为自己帮助莱拉树立宗教信仰而倍感自豪。但杰克的归来彻底改变了埃姆斯,埃姆斯一直在用过去的眼光来看待杰克,杰克曾经在基列犯下抛妻弃女的大错,埃姆斯认为杰克这种人无药可救。但妻子莱拉对这个问题敢于思考,她认为“人是可以变化的,一切都会变”(165),只有改变,上帝的救度才有意义。站在“作者的读者”的角度来看,一个接触宗教不久的女性有勇气提出挑战旧有的宗教观念,这折射出以埃姆斯为代表的宗教人士的保守。

当埃姆斯了解杰克与黑人妻子结合的故事,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内心隐藏的种族歧视。他重新理解自己的祖父。他明白祖父性格的“偏执古怪是满腔热情被挫败的结果”(35),“他老年之后颤颤巍巍是心里郁积的悲伤在颤动”(35)。这些评价在“作者的读者”读来带有同情的色彩,读者能够明白埃姆斯对于祖父的感情从一开始的反感转变过来了。

埃姆斯不再视无神论为洪水猛兽,他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尽可能多地了解各种思想。读者可以看到埃姆斯的观念已经发生了变化,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固守僵化死板的宗教信仰,而是要以发展的眼光来看待宗教。埃姆斯对于孩子的教育有过思考:“对小孩最好不要管得太严,不要把他们和社会隔绝起来。如果对他们事事处处限制,管教就会失去力量。”(72)从“作者的读者”的立场来看,这也是罗宾逊在小说中要传达出来的:对于美国未来新一代年轻人来说,要正视历史;用发展的眼光看待美国宗教的发展,不必固守陈规。

借助修辞叙事学理论中的人物分析模式与读者观,我们对于小说叙述者兼主人公的埃姆斯形象进行了分析,埃姆斯面对种族问题时的宗教观念的转变折射出作者罗宾逊对种族问题的思考,表现了她对未来种族问题的光明前景的展望。

三、《基列家书》的叙事进程分析

在费伦的修辞叙事理论中,“叙事进程”指的是“一个叙事借以确立其自身前进运动逻辑的方式,而且指这种运动自身在读者中引发的不同反应”,“进程产生于故事诸因素所发生的一切,即通过引入不稳定性——人物之间或内部的冲突关系,它们导致情节的纠葛,但有时终于能够得到解决……”接下来利用进程中的不稳定性来探讨《基列家书》的叙事特色。

祖父与父亲的不稳定性。祖父属于激进的废奴主义者,认为只有暴力才是解放黑人的最佳方式,他的一切行动都是在上帝的指引下进行的。在种族冲突最激烈的堪萨斯州,祖父不遗余力地为解放黑人战斗。当面对自己的理想失败时,他充满失望:“我吃饭失望,喝水失望,醒来失望,睡着也失望。”(90)余下的岁月中,祖父的心灵备受折磨。但是他仍然坚持自己的信仰,尽可能地寻找实现理想的道路。他对所有人慷慨解囊,继续坚持讲道,传播自己的理念。当与他志同道合的朋友逐渐离世,寄托自己理想的黑人教堂倒坍,祖父意识到自己的理想在基列难以实现,他决定回到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堪萨斯,并长埋于此。

父亲却与祖父的理念截然相反,他希望借助和平的方式来解决黑人问题,痛恨暴力和战争。在小的时候,父亲被迫参与了祖父协助废奴主义者约翰·布朗逃脱的行动,给幼年的自己带来了巨大的阴影。祖父去世后,在处理祖父的遗物时,他将祖父遗留的带血的衬衣和讲稿以及一把手枪先是埋入深坑;之后又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把东西挖出来,把衬衣和讲稿放到一边,只把枪埋了进去;结果又在不到一個月内的时间里,把枪挖出来砸碎扔到河里。这里的细节描写让读者清晰地感受到了以父亲为代表的和平主义者与以祖父代表的激进派的严重对立的情绪,即使在家人之间也是无法避免的。

埃姆斯与杰克的不稳定性。埃姆斯是杰克的教父,但当杰克的姐姐格朗瑞告诉埃姆斯杰克即将返回基列的消息时,埃姆斯“愣了一下,后来才想起她说的是谁”(《基列家书》,17)。作为杰克的教父,却想不起他是谁,可见埃姆斯对于杰克并无好感。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杰克早期的所作所为,从小就爱闯祸,而且不服管教,更为恶劣的是在大学期间引诱女性,甚至为其产下一女,杰克却不予承认。埃姆斯在见到杰克后,担心他会勾引到自己的妻子,高度警惕他的一举一动,一直在刻意与杰克保持一定的距离。

杰克作为埃姆斯的教子,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埃姆斯的认可。他曾经的斑斑劣迹令他在基列声名狼藉。他满怀期待重返家乡,就是想要为自己的混血家庭谋求一席生存之地。可是他在回归到小镇之后却敏锐地感觉到了根深蒂固的敌对氛围。杰克跨越种族界限,追求爱情。可惜这美好的感情却被残酷的现实压迫得无处容身。他无所依靠,只能被迫再次离开,漂泊在外。

人物之间的不稳定性促进了《基列家书》中叙事进程的发展,矛盾、对立、冲突无处不在。充分理解这种不稳定性为理解整个小说的叙事进程以及对整个作品的修辞解读提供了必要的基础。

四、结语

《基列家书》中埃姆斯的形象塑造承载着作者罗宾逊对于美国宗教和种族问题的反思,同时借由人物之间的不稳定性,罗宾逊向读者阐明她的思想:宗教的理念需要跟随社会的发展;美国需要更为包容的态度对待种族问题。

【参考文献】

[1]Douglas, Christopher.Christian Multiculturalism and Unlearned History in Marilynne Robinson Gilead[J].Novel: A Forum on Fiction, 2011(03): 333-353.

[2]Phelan, James.Narrative as Rhetoric: Technique, Audiences, Ethnic, ideology[M].Columbus: Ohio State University Press, 1996.

[3]Phelan, James.Reading People, Reading Plot: Character, Progression, and the Interpretation of Narrative[M].Chicago and London: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9.

[4]玛丽琳·罗宾逊.基列家书[M].李尧,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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