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社记者 王健

在法学教育界曾有这一种说法：只有从“五院四系”走出来的人，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法学科班生”。

这种说法虽然偏颇，但足以表明这9所高校的法律科学在我国法学界举足轻重的地位。据统计，虽然我国目前已经有近700所高校开设了法学专业，但是一个难以掩盖的事实是，司法机关中80%的骨干人员均有“五院四系”的培养背景。

如今，“五院四系”不再仅仅是法学领域的一个代号，而是引领法学教育的一面旗帜，正推动着全面依法治国进入新时代。

绕不开的“五院四系”

五院四系是新中国建立的五所政法院校以及四所大学的法律系的简称。

其中，五院是指北京政法学院（中国政法大学前身）、西南政法学院（西南政法大学前身）、华东政法学院（华东政法大学前身）、中南政法学院（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前身）、西北政法学院（西北政法大学前身）。四系分别是北京大学法律系（北京大学法学院前身）、中国人民大学法律系（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前身）、武汉大学法律系（武汉大学法学院前身）、吉林大学法律系（吉林大学法学院前身）。

从他们历年的宣传材料中，可见其历史沉淀之深厚、法学教育之成功……

西南政法大学，是新中国最早建立的高等政法学府，改革开放后全国首批重点大学，全国首批卓越法律人才教育培养基地，教育部与重庆市人民政府共建高校。

北京大学法学院时任院长朱苏力在其所著《从法学引注看中国法学的现状》中开出的国内法学学者“大名单”——近乎一半出身西政。西政毕业生遍布中国司法实务界和学界。西南政法大学被业界誉为中国法学教育的“黄埔军校”，也有人评价说她是法学教育最成功的典范。

中国政法大学，系国家“211工程”“985工程优势学科创新平台”项目重点建设，列入首批“2011计划”“111计划”“卓越法律人才教育培养计划”。法大最初的校舍则坐落在“新文化运动”和“五四运动”的发源地——北大红楼，被誉为“政法人才的摇篮”。

中国政法大学拥有江平、陈光中、张晋藩、应松年等一批久负盛名的法学大家、数十位在国内外法学研究和法学教育领域具有广泛影响的中青年法学家、大批学术骨干和青年才俊。

武汉大学法学学科最早可追溯到1908年创办的湖北法政学堂。1911年辛亥革命后改为湖北公立法政专门学校，1928年改组成立国立武汉大学，法学院都是其中的重要院系。当时先后云集燕树棠、王世杰、皮宗石、周鲠生、梅汝璈等一大批著名法学家，办学声誉影响海内外。

二十世纪两次著名的国内外审判，武大法学院均有著名学者参与其间，为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为维护正义，作出了重要贡献。二战胜利后，时任武汉大学法律系主任梅汝璈教授作为法官出席东京军事法庭，义正词严地控诉了日本帝国主义的滔天罪行。八十年代初期，当时的法律系副主任马克昌教授作为辩护人参加了对“四人帮”的庄严审判。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系由中南财经大学、中南政法学院合并组建而成，法学院巩固传统优势，立足地方，拓展特色，致力于建设“国内一流，世界知名”法学院。

北京大学法学院是中国近现代法学高等教育的发源地，1904年1月，京师大学堂修订章程，在政法科大学堂内设独立的“法律学门”。1904年由此成为北京大学法学院的诞辰之年，其知名校友有李克强同志等。

华东政法大学为新中国创办的第一批高等政法院校、接受中国政府奖学金来华留学生院校、全国首批法律硕士专业学位授予权单位、五院四系成员、亚洲法律学会创始成员，被誉为“法学教育的东方明珠”。

中国人民大学法律系成立于1950年，是新中国诞生后创立的第一所正规的高等法学教育机构，被誉为中国法学教育的“工作母机”和“法学家的摇篮”，成为引领法学教育的重镇、凝聚国内优秀法律人才的平台和沟通中外法学交流的窗口。它也是中国法学教育顶尖的王牌院校“五院四系”之一。1998年，人大法学院在全国高校系统中第一个被授予“全国五一劳动奖状”。

西北政法大学是著名的“五院四系”成员高校，“立格联盟”组成院校，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的重点院校，中央政法委、教育部首批“卓越法律人才”培养基地。迄今为止，已为国家培养了10万多名高素质法律人才。

虽然广告打得好，但是“五院四系”从来都是用实力来证明自己的。

在全国第四轮学科评估中，“五院四系”在法学学科表现都相当不错。人大和中国政法大学评估等级为A+，并列全国第一；北大、华东政法、武大、西南政法大学评估等级为A；吉大、中南大评估等级为A-。除了西北政法大学没有得A，为B+外，其他8所高校全部处于法学的A类领域。

法学院系的多舛命途

实力之外，“五院四系”在民间也有极高的地位。

“五院”中，中国政法大学和中南财经政法大学为“211”高校，其他三校虽然不是211，却在业内享有211待遇。

在历年高招录取中，九校都能取得不错的成绩。2018年，“双非”西政、华政在河南文科的录取分超越大批211高校；在安徽，两校的录取分甚至超过东北大学等多所985高校。“双非”能够“打赢”985，这种情况在西政、华政身上并不罕见。

事实上，“五院四系”在民间有极高的地位一个重大的原因是，“五院”原先统一由司法部管辖。在1999年的部属院校改革中，五大政法院校被分割。自此，五大政法院校分别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其中，中国政法大学无疑是改革的最大得益者，成为政法大学中唯一的被整体划归教育部管辖的高校。而西南政法大学则被下放给了重庆市属，由原先的全国性的部属大学变成了地方性大学，这无疑是西政的一大悲哀。后来几经争取，西政最终在2012年10月，进入“部市共建”大学行列，由教育部和重庆市教委共同管理。中南政法学院则在教育部的授意下被迫与中南财经大学合并，合并后成为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的法学院而存在。

按照教育部原先的设想，所有的政法院校都是要和综合性大学合并的。其实，中国政法大学就与清华大学合并的问题进行过不下三次的磋商，清华大学事先已经声明，欢迎中国政法大学的教授和学生，但是不满意于太多的行政人员。最终，由于教职工的划归问题而不欢而散。

中国政法大学也彻底死了与清华合并之心，而清华大学也义无反顾地建立了自己的法学院。

不过，清华大学法学院当时实力尚弱，并且与中国政法大学很有渊源，因为清华大学法学院的三分之一多的教授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从长远来看，清华大学要建成国际闻名的大学，拥有一所实力强大的法学院是必要的。而当时的清华大学自己的法学院实力太弱，要强大尚需时日。而中国政法大学作为一个单科性的院校，虽然在法学方面拥有巨大的实力，从发展形势而言，要么自己建立成一所综合性大学，要么合并成清华大学的法学院，前者无疑是难度很大的。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政法大学是五大政法院校中唯一的具有国家级重点学科“中国法制史”和教育部的重点人文学科“诉讼法学”建设基地。在法学学科建设的同时，已经进行了学科延伸，近些年相继建立了外国语学院、社会学院、商学院、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人文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和光明新闻传播学院，已经具备了一个综合性大学的雏形。

在教育部的这次政法院校改革中，西南政法大学受到的冲击最大。

1999年，司法部和教育部“拍板”，把西南政法大学与重庆大学合并，成为重庆大学的法学院，并且两校的人员已经进行了实质性的接触。但是由于西政内部的意见不统一，来自学生更来自教职工内部，演变成了一场多余的“护校行动”，甚至震惊了司法部和教育部等多个部门，由各部派大员赴渝解决，最后结果是西南政法大学被下放到重庆市。

客观地讲，这次合并事件后，西南政法大学开始走下坡路。由于地处西南，地理上的原因加上现在所处的境况，西南政法大学的大批教授远走他校。包括在中南海为中央领导讲过课的王卫国教授，目前在清华大学法学院任教的张卫平教授，还有已经去世被誉为“刑法界怪才”的邱兴隆教授等等。

教授流失、师资力量下降、资金不足的问题，在当时成了西政面临的最大危机。造成这样的原因很多，包括地理因素以及现在的归属部门受到的重视程度等。但是，西政人乐观地认为这是西政对全国教育工作的一次大输血。虽然西政的实力已远非当年，已经弱于中国政法大学，但是西政人没有放弃，开始了艰难的第三次创业。重整山河后再出发，西政正在加速迈向“双一流”高校的行列。

华政的情况要比西政好得多，但是也面临着和西政一样的问题，是坚持独立办学还是走合并的道路，现在答案似乎已经是前者。华政地处上海，中国最大的商业中心，这是个优势，但也是个劣势。华政的师资现在有些疲软，仅存的教授也颇忙于兼职。对于华政最大的挑战就是坚定独立办学的信心，充实师资。

西北政法学院在政法院校中向来人微言轻，至今尚徘徊在普通本科线上。长远来看，发展的困难大些，最好的办法也就是合并成为综合大学的法学院。本来西安交大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后来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西北政法学院已经升格为西北政法大学了。这代表着西北政法学院不再拘泥于政法学科，可以放手向国内一流、国际有重大影响力的高水平综合性大学迈进了。

在2011年QS全球知名法学院排名中，清华法学院首次进入全球50强，位居第45名，是中国大陆唯一进入全球100强的法学院，也是到目前为止中国大陆唯一一所连续7年进入该排名前50强的法学院。

崛起的法学院系新秀

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来出现了新版“五院四系”。

主要依据是杜克大学法学院规定，只有9所中国大陆高校的法学院可以申请该校的全球领袖奖学金，它们分别是北大、清华、人大、上交、武大、厦大、吉大、中国政法大学以及华东政法大学。在这份榜单上，清华大学法学院、上海交大法学院和厦门大学法学院是新面孔。

清华大学法学院正式复建于1999年4月25日。当时正值清华大学建校88周年之际。法学院的复建被誉为“清华大学发展史上一件具有重要意义的大事”，“清华大学建设世界一流综合性大学的一项重要举措，标志着清华大学的法学教育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经过短短10年的发展，清华大学法学院已经建成一支拥有教授36人、博士生导师57人的优秀教师队伍，90%以上的教师拥有在海外长期学习和研究的经历。崔建远、张明楷、周光权三位教授先后入选长江学者特聘教授，劳东燕教授入选长江学者青年学者。

在2011年QS全球知名法学院排名中，清华法学院首次进入全球50强，位居第45名，是中国大陆唯一进入全球100强的法学院，也是到目前为止中国大陆唯一一所连续7年进入该排名前50强的法学院。

上海交通大学的法学教育可以上溯到20世纪之初南洋公学时期。南洋公学于1901年举办政治特班，由蔡元培先生主持，在当时，科举制度还没有废除，为了给处于大变革时代的中国社会培养具有现代学识的治国人才，特班“专教中西政治、文学、法律、道德诸学”，开设了宪法、国际公法、行政纲要等课程，从而使南洋公学成为首批开展近现代法学教育的中国高等学府之一。

在二十一世纪曙光初现的时刻，上海交通大学法学院应运而起——面对世界格局丕变的空前挑战，也享有与中国制度创新同步的重大机遇。

2009年，颇具威望的美国基金会和上海交通大学邀请Kokaistudios为交通大学设计一幢新法学院，地点位于享有盛誉且与历史特色并存的上海市中心校园内。

厦门大学是我国较早开办高等法学教育的院校之一。1926年6月，厦门大学设立了法科，下设法律学、政治学、经济学三系。1930年2月学校改科为院，法科改为法学院。尔后经历数次院系调整，目前的法学院是在原法律系的基础上组建而成的。

厦门大学法学院的学生辩论队享誉海内外，在Willem C.Vis国际商事模拟辩论赛（英文）、Jessup国际法模拟法庭辩论赛（英文）、WTO模拟法庭辩论赛和国际人道法模拟法庭辩论赛（英文）等多项全国性和国际性专业大赛中屡创佳绩。参赛队员曾于2006、2011年两度获得Jessup国际法模拟法庭辩论赛（华盛顿）诉状世界冠军，2014年获得中国第十二届Jessup国际法模拟法庭比赛冠军。

有人断言，新的格局已经形成，西南政法大学和西北政法大学即将迎来一个更艰难的发展期。其实，这种看法未免失之偏颇，毕竟这只是美国大学的一个分类标准而已。从我国特殊的国情出发，短时间内，西南政法大学、西北政法大学在各自区域的地位是无法撼动的。但我们也注意到，在2017年的“双一流”建设工程名单中，传统的“五院四系”中，只有中国政法大学、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武汉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大学等五所院校的法学学科上榜，五所政法院校中没有一所高校被列为一流高校建设名单。因此，法学院系发展的路依旧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