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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析魏晋时期对赋的论述

2019-11-14李金金

青年文学家 2019年27期
关键词:魏晋区分

摘  要:文学得到进一步发展的魏晋时期,时人论及赋这种文体时,着意提高其价值,对 “丽”这种在前代被批评的艺术特征做了高度肯定,赋和颂这两种文体在这时也被区分开来。

关键词:魏晋;赋;肯定;丽;区分

作者简介:李金金(1987.3-),女,汉,河南叶县人,硕士,助理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为魏晋南北朝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27-0-02

赋是古代文学中的一个重要体裁,也是古代文学作品的重要组成部分,最早出现于诸子散文中,盛于两汉,在长期发展过程中,其体例也在不断变化,时人对这一文体的评价也在不断变化。魏晋时期是一个文学开始自觉的时代,赋这种在汉代颇受轻视的文体地位开始提高,其“丽”的艺术特征也开始被肯定,两汉时期混为一谈的赋颂在这时也被区分开来。本文拟从三个方面分析魏晋时期对赋这一文体的讨论。

一、对赋的肯定

两汉时,时人虽致力于创作赋这种文学样式,但是这种文学样式在当时是被轻视的,两汉论赋者多认为赋是“淫靡不急之事”,对其持轻视的态度。赋家本人在当时也被人轻视,赋作者“自悔类倡”。《汉书·艺文志》中虽将诗赋这种最具文学性的艺术样式单独收入“诗赋略”,认识到了诗赋的独特性。但在当时经学独尊的大格局下,实为“依经立义”,其最终目的还是将“诗赋”统一到经学大一统的格局中去 。

曹魏时期,以曹操、曹丕、曹植父子为代表,出于政治的原因,大力提倡文学,使得文学的价值、文人的地位大大提升,到了两晋时期,文才逐渐成为社会普遍认可的一种才能。在这种背景下,赋的价值逐渐得到肯定和高扬,这在当时的文学理论中有一定表现。曹丕《典论·论文》中提出:“奏议宜雅,书论欲理,铭诔尚实,诗赋欲丽”,将文章分为四大类,并提出文章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对文章的价值大加赞扬。他《与王朗书》中也说:“惟立德扬名,可以不朽,其次莫若著篇籍”。他还“集诸儒于肃成门,讲论大义,侃侃无倦”。所讲论的即是“所著典论、诗赋,盖百余篇”,包括赋在内。另外,曹植虽称辞赋“小道”,但是《与杨德祖书》可以看出,曹植是将辞赋作为自己政治理想不能实现之后的选择,可见,他对于辞赋用实际上还是甚为推重的,他这样说应是如鲁迅先生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中所说:“据我的意见,子建大概是违心之论。这里有两个原因,第一,子建的文章做得好,一个人大概总是不满意自己所做而羡慕他人所为的,他的文章已经做得好,于是他便敢说文章是小道;第二,子建活动的目标是在于政治方面,政治方面不甚得志,遂说文章是无用了”。另外,检视史书,这一时期,杨修、王粲等人也有关于赋的地位的论述,无一例外均对其作出了肯定。

两晋时期,辞赋创作又出现了一个新高潮。据统计这一时期赋家有150人,赋作500余篇,就这一时期的赋论来说也体现了对于辞赋的推重。夏侯湛《张平子碑》称张衡的文章:“若夫巡守诰颂,所以敷陈主德,《二京》、《南都》,所以赞美几辇者,与雅颂争流,英英乎其有味与?”在奉“诗三百”为经典的时代,将赋与雅颂并称是不可能的,夏侯湛将赋与雅颂并称,甚至认为赋可以超越雅颂。另外,如葛洪称“毛诗者,华彩之辞也,然不及上林、羽猎、二京、三都之汪濊愽富也。”对赋这一文体极力称赞。亦有人将辞赋与五经联系起来,如孙绰称“《三都》、《二京》,《五经》鼓吹”,将赋与五经并提。

综上可以看出,魏晋时期辞赋的地位无疑大大提高了,在时人心目中甚至已经可以与雅颂并列甚至超越雅颂。

二、对于“丽”的肯定

两汉论赋者将赋的功能定位为“讽谏”,因而对其铺陈张扬、丰辞缛藻的“丽”艺术特征多持批评态度,认为其妨害了辞赋讽谏的功用。如班固评价司马迁的赋作曰:“文艳用寡,子虚乌有,寓言淫丽,讬风终始”。《汉书·扬雄传》:“雄以为赋者,将以讽之,必推类而言,极靡丽之辞,闳侈巨衍,竞于使人不能加也”。可见,班固、扬雄等人对于辞赋“丽”的艺术特征,都是持批评态度的。到了文学开始自觉的曹魏时期,其文风渐转华丽,正如刘师所言这一时期“诗赋之文,益事华靡”,鲁迅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中也概括这一时期文章的特点是“华丽”、“通脱”。基于这样的文学现实,曹丕《典论·论文》提出“诗赋欲丽”,又称“夫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曹丕此言既大大提高了辞赋的地位,亦将“丽”树立为当时辞赋创作的重要艺术特征。曹植也有类似的言论,《前录序》中称:“君子之作也,俨乎若高山,勃乎若浮云;质素也如秋蓬,摛藻也如春葩”。“君子之作”当然包括辞赋的创作,而“君子之作”的要求之一即是“摛藻也如春葩”,即“丽”。《王仲宣诔》中赞扬王粲“文若春华”,所谓“文若春华”就是文章写得华丽好看。王粲以辞赋著称,“文若春华”,自然也包括他的辞赋创作。另外,曹植的《七启序》中说:“昔枚乘作《七发》,傅毅作《七激》,张衡作《七辩》,崔骃作《七依》,辞各美丽。余有慕之焉!遂作《七启》,并命王粲作焉。”在当时人的观念里,七体依旧被认为是辞赋的一种,而曹植所言“余有慕之焉”,他所倾慕的不仅仅是前代的文章,还有其文章之“美丽”,辞藻之华丽,自此可以看出,曹植对于辞赋之“丽”是非常推崇的。陈琳的《答东阿王笺》也称赞曹植的辞赋辞藻美丽,其文曰:“昨加恩辱命,并示《龟赋》,披览粲然”。卞兰称曹丕的赋“逸句烂然,沉思泉涌,华藻云浮。所之忘味,奉读无倦。”另外,杨修的《答临淄侯笺》评价曹植的辞赋:“损辱来命,蔚矣其文。诵读反复,虽讽、雅、颂不复过也”。“蔚”,即有文采之意。杨修、陈琳、卞兰诸人这些话未免带有奉承的成份,但是这更说明“丽”乃是当时普遍追求的艺术特征。否则,他们也不会拿这样的言论去赞美曹氏兄弟的赋作。这些都说明在曹魏时期,“丽”成为时人认可甚至追求的艺术特征。

两晋时期,也有很多关于赋的讨论,程章灿在《魏晋南北朝赋史》中将两晋的赋论批评分为体物浏亮派和讽谏征实派,但尽管两派对辞赋持不同的要求,但是在辞赋“丽”的这一点上两派都是持肯定态度的。两晋时期,陆机进一步发展了曹植“诗赋欲丽”的观点:“每除烦而去滥,阙大羹之遗味,同朱弦之清汜。虽一唱而三叹,故既雅而不艳”。這是他在《文赋》中提出的文章写作的要求,所谓“艳”,即是“丽”。另外,在他的赋序中也表现了对这种艺术特征的欣赏,其《遂志赋序》即称赞张衡的《思玄赋》“精炼而和惠,欲丽前人” 。

左思《咏史》其一云:“著论准过秦,作赋拟子虚”。司马相如的赋向来被视为“侈丽闳衍之词”、“文艳用寡,……寓言淫丽……”、“宏丽温雅”,但左思所追慕的正是这种“丽”的艺术特征。两晋时,围绕左思《三都赋》开展的关于赋的讨论,对于这种“丽”的艺术特征也进行了肯定。皇甫谧直接说:“然则美丽之文,赋之作也。”刘逵评价左思《三都赋》说:“至若此赋,拟议数家,传辞会意,抑多精致。”所謂“精致”,正是“丽”的体现。

另外,东晋时期的葛洪更是表现了对于丽的推重。他称:“若夫俱论宫室,而《奚斯》、《路寝》之颂,何如王生之赋《灵光》乎?同说游猎,而叔田、卢铃之诗何如相如之言《上林》乎?并美祭祀,而《清庙》、《云汉》之辞,何如郭氏《南郊》之艳乎?”葛洪还说“古者事事醇朴,今则莫不雕饰。时移世改,理自然也。”认为追求华丽辞藻是时代变迁的必然结果,高度肯定了赋的华丽的艺术特征。

三、对于赋、颂的区分

两汉时期,赋和颂是不分的。《汉书·艺文志》在“荀赋之属”著录“李思《孝景皇帝颂》十五篇”。《汉书·扬雄传》载:“正月,从上甘泉,还奏《甘泉赋》以风。”王充《论衡·谴告》也记载了此事,但称《甘泉赋》为《甘泉颂》:“孝成皇帝好广宫室。扬子云上《甘泉颂》,妙称神怪,若曰非人力所能为,鬼神乃可成。”另外马融的《长笛赋》收入《文选》作《长笛赋》,但他在序中说:“追慕王子渊、枚乘、刘伯康、傅武仲等箫、琴、笙颂,唯笛独无,故聊复备数,作《长笛颂》。”这些都说明在汉代,赋、颂是不分的。到了文学逐步开始自觉的曹魏时期,两者开始区分开来。曹丕区分两者之不同,称“赋者,言事类之所附也;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也。”邯郸淳也认识到了两者之区别,他在《上受命表》中说:“臣抱疾伏蓐,作书一篇,欲谓之颂,则不能雍容盛懿,列申玄妙;欲谓之赋,又不能敷演洪烈,光扬缉熙。故思竭力,称《受命述》。” 对这两种文体的艺术特征做出了不同的界定。

随着文学自觉的进一步发展,文学地位的进一步提高,两晋时期对赋颂两种文体进行了更为细致的区分。陆机《文赋》将《典论·论文》中并列一起的诗赋分开,称“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提出赋的特点是“体物”、“浏亮”,所谓“赋体物而浏亮”,李善注曰:“赋以陈事,故曰体物,……浏亮,清明之称。”即赋是铺陈写物之体,且风格“清明”;对于颂,他说“颂优游以彬蔚”,李善注曰:“颂以褒述功美,以辞为主,故优游彬蔚”,所谓“优游”即从容洒脱之意,“彬蔚”,吕向注曰:“彬蔚,华盛貌”。在这里,陆机对赋、颂两种文体做了更为细致的区分,两者的艺术风格是明显不同的,赋为“浏亮”,颂为“优游彬蔚”。此外,还有挚虞的《文章流别论》中对于赋、颂的讨论。他从赋、颂的源流、功用、代表作品方面对赋颂进行了细致的区分,可谓详细备至。对于汉代混为一谈的马融《广成》、《上林》明确提出其为赋,进一步廓清了赋与颂两种文体的界限。

参考文献:

[1]刘师培:《中国中古文学史》,河北教育出版社,石家庄,1996年。

[2]吴承学:《中国古代文体学研究》,人民出版社,北京,2011年。

[3]褚斌杰.中国古代文体概论[J].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0年。

[4]张朝富.汉末魏晋文人群落与文学变迁[M].成都:巴蜀书社,200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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