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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演的每一个角色,都会让你爱上

2019-10-29采访程橙摄影达生

电影 2019年9期
关键词:欧阳

采访 文/程橙 摄影/达生

“我看到一些播出的电视剧,我觉得我要去演的话,能演得更好。我是不是千里马,你得让我跑一圈、遛一遛吧!我不能自我阉割了,自我否定了。对不对?我学了四年呢!我也一身本事啊。”

刘奕君演过的最打动我的一场戏,是《父母爱情》中,刚刚“摘掉帽子”的知识分子欧阳懿来已经是司令的连襟家的那一顿晚饭。

曾经衣必西装革履、饭必咖啡西餐、住在欧式别墅里的那位翩翩风度、彬彬有礼、书生意气的青年绅士,十年浩劫后再次出场,已是肤色黝黑满头斑白。他一身深蓝色工人装,微微佝偻着身体,带着紧张、局促和对于外部世界的不安。

妹夫一家特地为这位知识分子准备了红酒,知道他不喜欢别人叫他“老欧”,还特地嘱咐所有人不要这样称呼他。

没想到,这位当年只喝红酒的知识分子,不仅连干两大杯红酒,竟然主动要求喝白酒,并且努力把自己的语言变得“接地气”,甚至骂骂咧咧。他喝醉了耍起酒疯,要求所有人都叫自己“老欧”——这个当年他最讨厌别人称呼他的方式,直到妻子叫他“老欧”的时候忽然爆发——

“我是欧阳懿啊……我不是老欧!我是欧阳懿!”

刘奕君在《父母爱情》中并没有几场完整的戏份,但这一场戏,他将欧阳懿小心中带着自尊、试图拉近关系却又因把握不好尺度的滑稽、再到酒醉后对自己曾经骄傲的一切的自嘲、最后将多年的愤懑委屈一股脑倾泻而出在那一句“我不是老欧!我是欧阳懿!”上,将一个因浩劫而葬送了人生的知识分子十几年的人生际遇和心路历程,演绎得抽丝剥茧层层递进,直到达到这场戏情绪的顶峰。

最近,在播放量不断攀升的网络剧《无主之城》中,刘奕君扮演了一个有着“狼性”的复杂角色。而我们借着这个机会采访了他,拍摄大片的时候,他换了两套私服,一套黑色笔挺西装、一套墨绿修身衬衫,或多或少映衬出他双子座AB型血的性格。

刘奕君考上北京电影学院那年,同班同学还有张嘉译。毕业那年,陪他一起分回西安的,还是张嘉译。他俩被分到西安电影制片厂,虽然那个时候西影厂因为张艺谋等一批导演而大名鼎鼎,但是那时主流审美却是《红高粱》中展现中国原生态风貌的风格。于是,张嘉译去了团委、刘奕君去了工资处,他们都没成为演员。

“刚毕业的时候,适合我们形象的戏完全没有,连小众都算不上。”他说,“在那个时候犹豫过……以后弄啥去呀——”

他忽然轻轻地说了一句陕西话。

之后,刘奕君离开西影厂,开始在影视圈里做非演员类的工作,比如导演、编剧,甚至还有演员、副导演,但是做了几年,他还是不甘心。

“我看到一些播出的电视剧,我觉得我要去演的话,能演得更好。我是不是千里马,你得让我跑一圈、遛一遛吧!我不能自我阉割了,自我否定了。对不对?我学了四年呢!我也一身本事啊。”

那个时候,他接到的戏很多都没能播出,观众根本在电视机上见不到他。

此前,在一个访谈节目里,刘奕君曾经说过这样一段经历,“低谷”期的他曾经背着包一个人去北京西郊爬山,顺着一条小路爬到香山鬼见愁,站在最高处看北京,呆呆地发愣,很迷茫。

不过,他还是坚持了下来,并且把每个角色,都当作会跟观众见面去高标准地演绎。

于是有了《父母爱情》里的欧阳懿、《琅琊榜》里的谢玉、《伪装者》里的王天风、《远大前程》里的张万霖,直到最近《无主之城》里的陈立。每一场只要有他戏份的戏,他一定是亮眼的。

其实,以上这些角色,本都是一些“刻板角色”,比如冷血教官、黑帮老大、阴谋家,我们提到这些“标签”,脑海中多多少少都能有一些“角色特点”浮现出来。但是刘奕君总能把这些角色演出“花活”,甚至变成观众追捧和热议的对象,还会给他起亲切的“外号”,这次的《无主之城》上线不久,刘奕君饰演的陈立便已经被网友亲切地叫“舅舅”了。

追问下,刘奕君终于把他的“表演秘诀”透露出了冰山一角,虽然他不断在说,“表演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人物前史很重要,作为一个演员,你必须了解这个人物的来龙去脉,比如说我今天为什么坐在这儿,是什么原因,我坐在这个地方,我为什么穿这样的衣服,他都有前史。你可以从大的(方面)去想,也可以从细的(方面)去分。比如我为什么经常有这样的一个行为,或者一个动作,是因为八岁那年我和谁打了一架,等等,要细化到这种程度。

你丰富(角色)的过程是贯穿始终的,基本上是添加再添加。然后,在演的时候再减掉。你有了这么多经历,一个眼神(观众)就能知道,你就没有必要再去过多地渲染。(观众会相信)你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正在镜头前演的时候内心是饱满的,外在是做减法的,但传递出的情感依然是炽热的、温暖的。”

对于任何一个角色的深入研究让刘奕君像个考古专家,经过他细致入微地发掘,每个他诠释的角色就都变成了珍宝。

在演《远大前程》的时候,他浸润在“张万霖”这个残暴凶狠的黑帮头子的角色里面——

“我能感觉到像地狱的火在烧灼(我自己),另外一个邪恶的灵魂在把你自己的灵魂从你的身体里挤出去,(拍戏)这两三个月,你得保护这个邪恶的东西在你的身体里面,说话嗓门特别大,对周边的一切完全没有耐心,看人的时候老是斜着看,这都是我给自己找的(特点)。

回来之后卸妆了,到镜子前一看,这个脸是陌生的。因为你动情了,你的模样一定会变成张万霖那个样子,这个其实挺可怕的。”

那段时间,刘奕君甚至很少打电话,怕破坏这个人物的感觉。

在刚拿到《无主之城》的剧本的时候,刘奕君在手机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节选)无主之城……出场的时候是正装,看着类似于野外生存的书,之后统计大家人数分配食物的时候也要提出让大家填上自己特长,这就和之后准确找出修船人做了细心的伏笔。随身有一个包,里面有地图、小刀、笔记本和笔。

在现场,刘奕君会问每一个和他接触的工作人员,他们心中的陈立是什么样的,刘奕君说,这也是一种“大数据采集”。每天工作结束回到酒店,他还会反思白天拍戏时是否有所疏漏、预想第二天的戏份应该怎么拍。

比如有一场戏,刘奕君称自己“蓄谋已久”。那场戏里,陈立作为一大势力的“老大”准备带着自己的人一起乘船离开孤岛,一直和陈立有情愫的莫俪来给他送洗好的衣服,正在两人准备亲热的时候,莫俪不停提出想多带一个人,使得陈立一下子没了兴致,警告莫俪不要多事。

“她(莫俪)一敲门进来,虽然没有四五步,但是一会儿我让她走出去的时候,她很难走出去,再走出的话(会有一种陈立已经不喜欢莫俪的感觉),我们后面很多戏就没办法顺延过来,后面的戏会不舒服,因为她(莫俪)还是我(陈立)认可的人(还要保留这种情愫)。所以我选择了一个方式,她进来,我把门关上,她跟我是一臂之间的距离,靠着门属于壁咚一样的,后面我兴味索然,把门打开,她又离我更近了,她就从我旁边蹭出去了。这都是精心设计的。

表演是个细活儿,真的,非常非常细致的活儿,细节决定成败,拆分细化到越细越好。你想让观众认可,就要天衣无缝。你要把观众带到虚拟的环境中,相信每一组人物关系,跟着剧情走,这是演员的本事。

我说的细节也包括大写意,(比如)这场戏我已经想好了就是大写意,我那样去演,但是有的地方我要工笔,有的地方我要加深加重着色,有的地方我要精致地抛光,我要延长这个时间,掰开了揉碎了让你(观众)看清两个人(角色)心里是怎样较量的。”

不仅精心设计每一个表演细节,通过塑造多个性格复杂的人物,刘奕君对于角色的理解逐渐进入了另一个阶段,他希望通过以后的角色去探讨人身上的不确定性,因为这种“不确定”才是真实所在。

刘奕君与本文作者

“我始终觉得没有纯粹的好和坏,(我们要)演一个真实的人。你觉得这个角色是恶魔,但是你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变成了一个恶魔,你要去探究这个东西。人是有两面性的。”

刘奕君是个温和的人,但是聊起演戏,他心里的那股要强的劲儿,像冰山下涌动的火山岩浆,藏不住的。

“我该下手狠也会下手狠,但是我该给你擦皮鞋也会擦皮鞋,但我是在角色里的,你有你的闪光点,我这个角色一定也有我的闪光点。”

每次演完一个角色,刘奕君都会选择“放空”一段时间,或者跟家人在一起,或者一个人旅行。他有一个小小的“精神港湾”,叫作“问渠书院”,里面有人做琴、有人写书法、也有人画古画,刘奕君有时候会去喝茶,静静地看着他们,慢慢从角色里走出来。

每次进入新的角色,他又会看大量的书、做大量的调研、仔细研究剧本,调动自己所能调动的一切生活经历和积累,去逐渐接近角色。

我问他,怎么理解一个演员的审美高度?

他没有正面回答,他说,行万里路,永远比读万卷书要重要。不过,从他言谈里偶尔透露出的文化素养,我们知道他的积累,他只是不喜欢卖弄。

“演员也是真实的人,戏如其人,你作品里的人物,就会带出你的审美。”

十八岁那年,他看了小说《教父》,后来,他经常回头去看科波拉的《教父》三部曲。

“我特别感谢科波拉拍了三部曲《教父》,在你对电影、电视剧,你所喜欢的行业有一些懈怠和失望的时候,重温一下经典的老电影,依然会让你感动,会让你眼睛里充满了希望的泪水。”

希望的泪水,才能滋养下一个值得期待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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