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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代言性演述干预看《盆儿鬼》的向善弃恶

2019-10-22郑雪玲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9年8期
关键词:剧作家

郑雪玲

内容摘要:在《元曲选》本《盆儿鬼》中,剧作家从“行当”干预、“角色”干预两个角度对该剧演出进行干预,即所谓“代言性演述干预”,剧作家通过对杂剧演出进行干预,将弃恶向善的价值取向隐于作品中,从而塑造作品善恶分明的独特的性格,并对观众进行审美引导,使得这一部作品流传至今。

关键词:盆儿鬼 代言性演述干预 剧作家 塑造性格

《盆儿鬼》,又名《玎玎珰珰盆儿鬼》,是元代杂剧作品,全剧四折一楔子,有《元曲选》本及脉望馆钞校本。主要叙述小商人杨国用因贾半仙打卦算出自己百日之内有血光之灾,决定出外千里经商以避祸,最终却在离家五十里的“盆罐赵”家中被他们夫妻二人图财害命。“盆罐赵”夫妻杀死杨国用后,不知悔改,把他的尸首烧制成瓦盆,无视家中窑神的告诫,将瓦盆送给退休差吏张憋古做夜壶。在张憋古家中,瓦盆不堪忍受肮脏,“玎玎珰珰”诉说冤情,恳求张憋古帮忙,带他到开封府包拯处告状申冤。包拯问清事情来龙去脉,提来“盆罐赵”夫妇审问并判决斩首,杨国用冤情得申,张憋古因见义敢为被重赏。剧作家在创作《盆儿鬼》这一出公案剧时,将弃恶向善的价值取向隐于作品中,凸显出这一部作品善恶分明的独特的性格,进而对观众进行审美引导,使之得以流传至今。那么在演出过程中,剧作家是如何达到这一目的的?

我认为陈建森老师在《元杂剧演述形态探究》一书中提出的“代言性演述干预”很好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从代言性演述干预角度理解,剧作家将自己的创作意图隐藏到演述者的对话与行动中,实质是剧作家将自己的“视界”分别隐藏到“行当”或者“角色”(剧中人物)的视角之中,通过“行当”或者剧中人物的身口演述以达到对整个演出过程及其目的的控制。[1]100在这个过程中,剧作家虽然隐居幕后,但“行当”与“角色”的“暂时”“游移”出自己在剧中的身份,充当剧作家的场上“替身”代其“立言”,这是剧作家干预演出的重要手段。[1]101他认为,剧作家通过“行当”“剧中人物”对演出进行干预。

一.向善

劝人向善是一个永恒的主题。《盆儿鬼》中,剧作家也用过“行当”“剧中人物”的声口不断道出向善道理,凸显剧作引入向善的性格,引导观众审美判断。

(一)以“行当”干预劝人向善

元杂剧的“行当”干预多以诗词形式进行,当剧作家通过“行当”对演出进行干预时,“行当”便“游移”出自己原来的身份,用凌驾一切的目光干涉剧情演出,代替剧作家“立言”,发表意見。[1]102《盆儿鬼》楔子:

(冲末扮孛老杨从善上,诗云)暑往寒来春复秋,夕阳西下水东流。少年莫恃容颜好,不觉忙忙白了头。[2]1298

这里杨从善所念的上场诗与下文故事并无太大关联,与元杂剧中同类人物所念上场诗颇有雷同,比如《元曲选》本《窦娥冤》楔子:

(卜儿蔡婆上,诗云)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不须常富贵,安乐是神仙。

这种上场诗,“少年莫恃容颜好,不觉忙忙白了头”与“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有着重合相似的地方,于人物个性化形象塑造并无太大作用,并非是这一个人物独有的念白,在此当是剧作家借“行当”的声口评论时光飞逝,劝谏少年人珍惜光阴。

在这一出《盆儿鬼》中,剧作家通过上场诗进行劝谏之外也有通过好人上场时候的自我夸耀展示出善的美好。在第四折中,外扮包待制上场念道:

(包待制云)法正天心顺,伦清世俗淳。笔题忠孝子,剑斩不平人。[2]1313

包待制一上场,就道“笔题忠孝子,剑斩不平人”,鲜明刻画了一个公正为民的好官清官形象,作为一个清廉官员,他纵有如此感悟也不会直白地将其宣之于口,这里恰是“外”这个行当代替剧作家发言。“外”念“法正天心顺,伦清世俗淳”,道出如果法律公正、人伦清明,世间风俗就会更加淳朴,百姓更加安居乐业的美好蓝图,隐含着剧作家对包待制一类好官清官的褒扬,也是在向观众展示向善为善后的好结果。

一.般在剧中人物刚上场时,多会念诗或者说一段话以劝谏或自我夸耀,这些其实都不是剧中人物真正会表达的台词,反而是剧作家将这个人物暂时游移出当时的虚拟故事域,让他们以“行当”的身份进行述说,代替剧作家发言,这其中隐含着剧作家对剧中角色的情感判断,对好人进行褒扬以凸显一种价值判断,凸显作品的性格,这也在无形中引导着观众的审美,引导观众价值观的树立。看似是观众自己作出对该人物的情感态度,看似是观众自己的选择,实际上是受着剧作家的干预,在剧作家的引导下进行选择。

(二)以“角色”干预劝人向善

除了“行当”干预,戏曲中更重要占比例更多的是“角色”干预,从形式上来看,是以剧中人物的声口演述出来的话语,但是从内容层面来看,演述的却是剧作家的视界。[1]107

1.评论干预

评论干预暗含了对剧中人物的形貌、品行和事件的评论,劝惩以及说明解释等几类。剧作家经常借助剧中人物的声口对剧中人物进行评论。第二折中,窑神劝诫盆罐赵夫妻:

(正末云)盆罐赵,你夫妻两个听者。(唱)

【耍孩儿】嘱付你夫妻每休做别生活,再不许去杀人也那放火。想人生总是一南柯,也须要福气消磨。则守着心田半寸非为少,便巴得分外千钱枉自多。天注定斟和酌,但保的家常大饭,又要如何。

【二煞】你背地里去劫夺人,也防人要侵害我。岂不怕神明报应无差错,休看的打家截道寻常事,你则想地狱天堂为甚么?运到也难逃躲,直待要高悬剑树,又下油锅。[2]1307

窑神在代替剧作家发言,在上文以言语评论、批判盆罐赵夫妻二人的行为之后,又对他们进行了劝诫,嘱付他们夫妻从今往后安分守己,不许再去做杀人放火的勾当。“想人生总是一南柯,也须要福气消磨”,也是在告诫世人,人生数十载不过是南柯一梦短短一瞬,切切不可为了眼前那虚妄的小小利益而违背天理做一些伤天害理之事。世间万事天理循环,不要存在侥幸心理认为伤天害理不过是寻常事,不会被报应,不过是时候未到,等到时运一到,生死注定,刀山油锅也逃不过。剧作家在这里借助剧中人物的声口,通过评论剧中人物的行为说出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的道理,劝人向善。

第四折中当盆罐赵夫妻伏法,杨国用冤情得申,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包待制对接下里的剧情进行解释说明:

(包待制云)张千,你与俺将盆罐赵的家私尽数抄没,将来均分做两处,一半给赏张憋古,见义当为,能代人鸣冤雪枉;一半给杨国用的父亲,作为养赡之资。并将这盆儿交付与他,携归埋葬。一面揭榜示众,通行知悉者。[2]1318

包待制的吩咐,不仅是在向观众交代他将如何对有功有德之人进行安抚,同时也说明了如此分配的原因:一半赏钱予张憋古,是因为他见义勇为,能代人鸣冤雪枉,此举是鼓励普天之下众人见义当为;一半归还杨国用父亲养老,因为赡养父母是子女本分,包待制此举是希望普天众人孝顺为善。同时将此事揭榜示众,这不仅仅是在包待制在剧中对剧中百姓的劝诫希望,也是剧作家借着包待制的言行而呼出的价值导向。

2."总结”干预

元杂剧中演述者常念“诗云”“词云”,对所演述的剧情作一小结。[1]121第四折中包待制作罢判决,在演出最后念了一首诗作为本剧总结:

(诗云)不是孤家好杀人,从来王法本无亲。余资并给残年叟,虚冢能招既死魂。莫道一时无义士,肯令三尺有冤民。从令揭榜通知后,留与人间作异闻。[2]1318

在最后剧作家借包待制的声口,说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同时也在呼应本出戏剧中张憋古、杨国用父亲等剧中人物最终的安置,用实际的例子循循善诱,劝人向善。

这里剧作家通过“行当”声口说明向善的必要性以及重要性,借助“角色”声口通过对人物言行的评论、对剧情的解释说明,对事情的总结,循循善诱,凸显向善这一要点,使得作品在字里行间,在演出过程中都表现出“善”这一性格特点,对观众进行审美引导。

二弃恶

(一)以“行当”干预劝人弃恶

在“行当”干预中,除了借助上场诗以劝谏、通过好人自我夸耀以引导价值取向外,还通过坏人的自我抖露批评某些恶行,隐含着作者对人物品行的判断。

《盆儿鬼》第一折中店小二一出场就以开场诗进行自我抖露。

(丑扮店小二上,诗云)别家做酒全是米,我家做酒只靠水。吃的肚里胀膨脝,虽然不醉也不馁。[2]1299

如若是剧中人物本身,如何会在一出场就自揭其短,同观众实话实说道“我家做酒只靠水”?这里剧作家借助“丑”这一行当,以似真似假的戏谑调戏剧中人物店小二,向观众暴露店小二虽然是在造酒经商,但又不是本分经營,这里暗含剧作家对此等失信行径的否定。

接下来盆罐赵要出场时,该人物念道:

(净扮盆罐赵同搽旦撇枝秀上,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自家盆罐赵的便是。幼小间父母双亡,不会做甚么营生,则是打家截道,杀人放火,做些本分的买卖以外,别2 歹勾当,我也不做。[2]1302

盆罐赵的妻子撇枝秀则道:

(搽旦云)我撇枝秀元不是良家,是个中人。如今嫁这盆罐赵做了浑家,两口儿做些不恰好的勾当。[2]1302

这对夫妻一上场,丈夫就自曝自己“不会做甚么营生,则是打家截道,杀人放火”,在观众并不清楚二人身份的时候,撇枝秀也说出自己在婚前“不是良家”,婚后“两口儿做些不恰好的勾当”。坏人何曾会开诚布公告诉世界自己是个杀人放火的坏人?

在这里剧中人物说的这一番话不是人物本身所说,而是以“行当”的声口述说,“行当”在这里跳出了这一出戏曲的虚拟故事域,代替剧作家发声,说出恶人做过的恶行,揭开他们不敢公之于世的秘密,透露出剧作家的批判态度,引导着观众看到类似行径马上做出弃之如敝履的情感选择。

(二)以“角色”干预劝人弃恶

剧作家借助剧中人物的声口发言,演述自己的视界,引导观众弃恶。

1.“指点”干预

元杂剧在“场”与“场”转换的地方,演述者会随时向观众加以必要的指点,称为“指点”干预。[1]112‘指点”干预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提醒“关目”。第一折中,杨国用借宿在店小二的酒店,半夜时分睡不着便到花园散步,喝了酒后他梦见:

(邦老暗上,做拨正末科,云)这花敢有主么?(正末做惊科,唱)猛听得叫一声,这花有主么,哎!夫也,恰便似个追人魂黑脸那吒。

(邦老做举刀科,正末唱)

【寄生草】吓的我消磨了酒,慌的我撇掉了花。则见他威凛凛一表身材大,明晃晃一把钢刀榕,不由我战钦钦一片心肠怕。你道我为甚么怎敢不低头?也只为一时间落他矮檐下。

【六么序】哎哟,我这里观瞻罢,见了他恶势煞。他骨碌碌将怪眼睁叉,迸定鼻凹,咬定凿牙,则被你唬杀人那。(邦老做揪住正末发科)(正末唱)哎哟,一只手揪住咱头发,一只手就把刀拔,眼见得血光灾正应着龟儿卦。兀的不残生泼命,断送在海角天涯。

(云)只望哥哥可怜,饶俺一命咱。(邦老云)你也不要怨我,到明年今月今日今时,便是你的周年也。(正末做哭科,唱)

【么篇】哥呀,和咱,平日里又没甚争差,怎便要杀坏咱家?小人呵则,是我不合来这里看花。(孤冲上,拨住邦老科,云)休杀!休杀!(正末唱)猛见个拨住肩胛,叫道休杀,哎,这老爷爷又是谁家?(孤云)君子休惊莫怕。(正末唱)叫一声君子休耽怕,那太仆两手忙义。哎,你个老爷爷是救命的活菩萨,你莫不是龙图待制,开府南衙?[2]1301

杨国用在这里梦见自己为人所杀,而同时盆罐赵也梦见了自己杀人,下文有:

(净扮盆罐赵同搽旦撇枝秀上,云)……昨日多吃了几碗酒,在那柳阴直下歇息。梦见一个小后生,挑着两个沉点点的笼儿。我赶着要杀他,却被一个白须老儿拨住我的肩膊,叫道:“休杀,休杀”。撒然觉来,可是南柯一梦。[2]

就像《蝴蝶梦》中写到包拯梦见大蝴蝶就小蝴蝶的一段戏,与该剧下文王母竭力保救王大、王二,而不救亲生儿子王三的关目有隐喻关系一样,这两个相同的梦,恰恰是对下文盆罐赵图谋杨国用的财物而将其杀害的隐喻,对于杨国用而言,这是他血光之灾应验的喻示,对于盆罐赵而言,这是他即将杀人害命的隐喻,而其中的白发老人,杨国用认为是开封府的包待制,他极力劝阻盆罐赵杀人,其实也是在劝谏他放弃做伤天害理恶事。

2.“评论”干预

第一折中,杨国用梦见了盆罐赵,

(邦老做举刀科,正末唱)

【寄生草】吓的我消磨了酒,慌的我撇掉了花。则见他威凛凛一表身材大,明晃晃一把钢刀楁,不由我战钦钦一片心肠怕。你道我为甚么怎敢不低头?也只为一时间落他矮檐下。

【六么序】哎哟,我这里观瞻罢,见了他恶势煞。他骨碌碌将怪眼睁叉,迸定鼻凹,咬定凿牙,则被你唬杀人那。[2]1301

借着杨国用的视角,将一个凶神恶煞、心狠手辣的盆罐赵形象刻画出来。不仅在杨国用眼中是恶人,在盆罐赵家里的保护神——窑神眼中,盆罐赵夫妻二人次等行径也是伤天害理。

第二折中有:

(正末扮窑神上,云)小圣乃窑神是也。这盆罐赵做下这等违天害理的勾当,我如今去警戒他一番也呵。(唱)

【中吕粉蝶儿】行行里云雾笼合,来、来、来,先着这冷飕飕渗人风过,按唐巾将俺这角带频挪。则这个杀人贼,图财汉,常好是心粗胆大。我则道是血碌碌尸首堆垛,怎将他碜磕磕把盆儿捏做。

…………

(正末唱)

【满庭芳】却原来你也要饶些罪过,说甚的一年二祭,信口开合。谁着你烧窑人不卖当行货,倒学那打劫的楼?。你本是个会做作狠心大哥,更加着个会撺掇毒害虔婆。现如今死魂灵无着落,只待玎玎珰珰告过,兀的不做了庄子鼓盆歌。[2]1306-1307

盆罐赵家里的窑神上场,便道“这盆罐赵做下这等违天害理的勾当,”谴责了盆罐赵杀害杨国用这一事件,也道出心中的诧异,“我则道是血碌碌尸首堆垛,怎将他碜磕磕把盆儿捏做”,控诉这人是“杀人贼,图财汉”,是一个“狠心大哥”,而盆罐赵的妻子则是一个“会撺掇毒害虔婆”,这其中不仅是窑神对于盆罐赵的评价判断,也是剧作家借剧中人物窑神之声口向观众传递的一个价值观念——杀人放火之事伤天害理,此等恶人实在不可饶恕,为人处世断断不可胡作非为。

除此外,剧作家有时候会通过剧中人物去评论人物、事件,甚至对剧情进行解释说明。第三折中张憋古上场时:

(正末扮张憋古上,云)老汉张憋古是也。幼年间在开封府做着个五衙都首领,如今老了也,多亏包待制大人可怜见,着老汉柴市里讨柴,米市里讨米,养济着老汉,过其终身。有这瓦窑村盆罐赵小弟子孩儿,常在俺处寄卖家火,许了俺一个夜盆儿,数番家说谎,只是不与俺。老汉今日无甚事,不免到他家里讨这盆儿走一遭也呵。[2]1308

向觀众解释了自己之所以前来是因为盆罐赵常在他那里寄卖家火,许了他一个夜盆儿,说了很多次却又不给自己,故此趁今天有时间便自己上他家来一趟。“数番家说谎”中透露出张憋古对盆罐赵做法的不满,又隐含着剧作家对盆罐赵其人欺骗孤老品行的批判。

已经看过前两折的观众对于剧情发展处于全知视角,但是身为剧中人物的张憋古、包待制却并非如此,所以杨国用两次向他们诉说自己的冤情,也是在对他们二人并未参与到其中的剧情作一个解释说明。

第三折中,杨国用的灵魂跟着张憋古来到他家里并向他求助:

(魂子云)老的也,你与我做主咱。(正末云)你说的明白,俺好与你做主。(魂子做哭科,云)老的可怜见,孩儿叫做杨国用,就是汴梁人。贩些南货做买卖去,赚得五六个银子。前日回来,不期天色晚了,投到瓦窑村盆罐赵家宵宿。他夫妻两个图了我财,致了我命,又将我烧灰捣骨,捏成盆儿,则指望盛汤盛水,不想道送你老人家,做了个夜盆儿。这腌臜臭秽,教我如何受得。老的也,怎生可怜见,与我做主咱。[2]1312

第四折中杨国用向包待制诉说自己的冤屈:

(魂子云)孩儿每祖贯汴梁居住,遇着个贾半仙,算孩儿一卦,道有百日血光之灾,千里之外可躲。孩儿便辞别了父亲,一来贩些南货做买卖去,二来就躲灾逃难。且喜买卖称意,赚的五六个银子。转回家来,已是九十九日了,未满百日之期,不敢便归,因此在这四十里外瓦窑村盆罐赵家投宿。不意他夫妻两个,图了咱财,致了咱命,又将孩儿烧灰捣骨,捏成盆儿,其实好苦楚也。(词云)念孩儿避灾远出,做买卖他州外府。虽然赚百倍钱财,却受尽万般辛苦。转回来止隔得四十程途,权向这他家寄宿。夫妻每当夜生心,都狠毒如狼似虎。被杀死一命归阴,又将我烧灰捣骨。夹泥水捏做盆儿,送与那老张%古。何指望盛水盛汤,只要免夜盆不许。因此上玎玎珰珰,备将我衷情诉与。告你个青天老爷,替我这屈死冤魂做主。[2]1316-1317

杨国用的灵魂在向张憋古、包待制诉说自己的冤屈,控诉了盆罐赵夫妻“狠毒如狼似虎”,这不仅仅是剧中人物杨国用在向剧中的张憋古、包待制诉说自己的冤屈,更是剧作家借着杨国用的声口在向剧场观众再次回忆讲述杨国用的悲惨遭遇,在引起剧中人物同情同时,也是在引导剧场观众对恶人恶行的痛恨。

这里剧作家通过“行当”声口实现坏人恶行的自我抖露,通过“角色”声口指点剧情、评论人物行为、对剧情进行解释说明,不断向观众反复传递、回忆坏人做下的恶行,不断强化观众对坏人恶行的厌恶,凸显作品弃恶的性格,引导观众进行弃恶的情感选择。

结语:以故事说明道理的效果远胜于直白了当将道理摆放在人前,元杂剧恰恰正是借助观众喜闻乐见的途径,间接委婉地对观众进行价值引导,引导观众的价值取向以及审美判断。在元杂剧演出过程中,剧作家从不以直接的劝谏教化形式出现,而是间接地通过干预演出以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其一是借助剧中“行当”的声口,将其暂时脱离“角色”,游移出故事的虚拟域而为剧作家代言,说出剧作家想要向剧场观众传送的道理。其二是借助剧中人物的声口,说出剧作家自己想要说的话,或是评论人物或是评论事件或是总结引导,或是指点剧情或是对剧情进行解释说明,剧中人物立足于自己的“角色”代替剧作家进行发言。此二者以间接而隐晦的手法,透露剧作家的审美取向,使得作品在演出中无不透露出独属于自己的性格,以此对剧场观众进行隐晦的审美引导。

参考文献

[1]陈建森.《元杂剧演述形态研究》.广州:南方出版社,1999年版.

[2]臧晋叔《元曲选》.北京:中华书局,195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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