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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美与伊朗关系发展演变及其当前困境

2019-10-21肖训芝

各界·下半月 2019年9期

肖训芝

摘要:美伊两国关系经历了巴列维时期的亲密关系、伊斯兰革命之后的决裂与全面遏制,以及此后的遏制与接触等几个阶段,目前美伊两国对立关系更加强硬、紧张。从战略需求看,美伊均有改善两国关系的意愿,但在中东局势动荡、大国博弈中东的背景下,美伊在意识形态、战略目的、地区安全、伊核等问题上的冲突和矛盾致使两国关系难以得到显著改善。

关键词:美伊关系;中东局势;伊核问题

一、美伊关系的演变发展

(一)巴列维时期的美伊亲密关系

二战期间,美英苏为稳定伊朗、对抗德国,扶植巴列维登基,伊朗进入巴列维时期。战后,伊成为美在西亚地区重要盟友,特别是1953年美策划推翻伊朗摩萨台政府,奠定了美在伊的超强地位,此后美伊两国开始了长达20余年的密切关系。1957年,艾森豪威尔政府出台“艾森豪威尔主义”,扩大和巩固中东的军事同盟,遏制苏联向中东发展,肯尼迪政府采取的“灵活反应”战略催生对伊政策重大变化,加大对伊朗支持和援助,美先后对伊提供了经济、军事、安全、文化、情报等全方位援助,向伊出售了F-14战斗机、“霍克”防空导弹系统等大批先进装备,援助开展军事基地建设和军事训练,伊军事能力和综合国力发展迅猛、傲视中东,成为美遏制苏联的最佳地缘战略地带上的桥头堡。巴列维时期美伊亲密关系的突出特征是两国实力严重不平衡、美伊战略目标冲突、伊统治高层与底层民众对美态度不一致,美卡特政府在伊朗动荡和伊斯兰革命期间对伊政策的混乱,这些都为此后美伊关系突变埋下了隐患。

(二)伊斯兰革命后的美伊决裂和全面遏制

1979年,伊朗发生伊斯兰革命,建立政教合一的伊斯兰政权,对外政策上输出伊斯兰革命、反对美国霸權主义,破坏中东地区力量平衡和美战略布局,严重损害美利益,特别是“人质危机”事件在美影响成为美反对伊政治势力的社会基础,美伊两国关系由亲密走向断交决裂,随后,美对伊实施经济、贸易制裁,鼓动成立“海合会”等对抗伊朗的地区联盟。两伊战争中,伊朗政府有意与里根政府改善两国关系,里根政府也希望借伊朗帮助解决1984年黎巴嫩人质危机,然而“伊朗门”事件的爆发致使里根政府面临严重危机,里根政府在两伊战争中被迫支持伊拉克、孤立伊朗;乔治·赫伯特·沃克·布什政府对两伊采取“一拉一打”政策继续打压伊朗,克林顿执政期间,将伊朗纳入“无赖国家”名单,并逐步将对两伊政策由“一拉一打”转为“双遏政策”,军事上对伊朗武器禁运、限制军事能力发展,对伊实施经济封锁、政治孤立、军事威胁的全面遏制战略,1996年克林顿政府通过“达马托法”,对伊朗制裁长期化、制度化。

(三)美对伊关系的政策松动:遏制与接触

1997年,伊朗改革派哈塔米当选总统,推行信仰多元化、言论自由等改革实践,对外政策上主张“消除紧张、文明对话”政策,把改善美伊关系作为外交关键,力图破解美国封锁制裁,打破美伊间的不信任关系,对美释放善意。对此,克林顿政府积极回应,1998年恢复美伊两国民间往来,1999年美对伊经济制裁出现松动,取消对伊食品和药品出口禁令,2000年克林顿政府通过《伊朗防扩散法案》,又将伊由“无赖国家”改为“受关注国家”,克林顿执政后期对伊政策由全面遏制转为遏制与接触。2001年“9·11”事件爆发,布什政府基于打击阿富汗塔利班和“基地”组织反恐需要,伊朗也有改善伊美关系的愿望,两国关系进入相对缓和期,2002年美将伊朗称为“轴心国家”,对伊展现强硬政策,尽管如此,布什政府也将“接触”作为对伊的辅助战略手段,取消对伊部分经贸制裁,伊朗民意也倾向于开始谈判、恢复美伊外交关系。2006年,伊朗核问题成为美伊关系的核心问题,美对伊继续实行遏制与接触政策,2015年伊朗与美等六国达成伊核问题全面协议,美伊关系取得重大改善。

(四)美伊关系现状:强硬立场上的对峙

达成伊核问题全面协议后,伊朗积极发展与俄罗斯、欧盟国家经贸往来,利用叙伊境内的反恐战争和阿拉伯国家内部矛盾扩充影响。美特朗普上台后,2017年、2018年先后发布《国家安全战略》《国家反恐战略》报告,将伊朗列为恐怖主义最重要的支持国,2018年特朗普政府发布针对伊朗等国的“旅行禁令”,出台旨在限制伊朗石油出口的石油禁令,单方面宣布退出伊核协议,对伊实施新制裁,并向中东地区增兵,对伊极限施压。2019年6月,伊朗击落美无人机,特朗普下达对伊打击命令,后又撤销,特朗普对伊释放谈判意愿,特朗普展现强硬立场上的极限施压,伊朗宣称关闭谈判大门,不会重新就伊核协议谈判,美伊关系陷入僵局。

二、美伊两国战略需求

伊朗地缘战略地位突出,资源丰富,在宗教文化、反恐与安全、地区合作上影响力不容小觑,而美作为全球超级大国,中东有其重要战略利益,两国在战略上各有需求。

(一)伊对美战略需求

1.获取美及盟友安全保证。美将伊朗列入“邪恶轴心”“无赖国家”和“暴政前哨”,试图支持伊朗境内外的反政府力量推翻伊斯兰政权;美盟友以色列视伊朗为最大威胁,积极游说美国遏制伊朗,美中东盟友的敌视对伊朗造成长期威胁;美位伊朗周边地区的军事力量直接威胁伊朗安全。从伊朗当前面临的地缘安全环境看,获取美及盟友对伊朗伊斯兰政权的安全保证成为其首要战略需求。

2.获取经济发展支持。巴列维时期,伊朗在美援助下成为中东地区强国,美伊交恶后,美及国际社会制裁对伊经济、金融、工业、军事等各方面造成严重发展阻力,伊朗国内货币大幅贬值、通货膨胀严重、物价飞涨,大批劳动人口失业,经济支柱产业石油出口遭受重创,经济发展问题成为伊朗社会不稳定因素和反对派攻击现政权的借口。伊朗迫切需要美放松制裁,为经济发展创造外部条件。

(二)美对伊战略需求

1.消除对美直接威胁。伊朗发展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及军事能力直接威胁美本土和海外利益,恶化美及盟友安全环境,威胁美极力控制的国际水道自由与安全,美还视伊朗为恐怖主义的重要支助来源,存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重大潜在扩散风险。消除对美直接威胁成为美对伊重要战略需求。

2.维护美地区主导地位。伊斯兰革命后,伊朗反美、输出伊斯兰国革命,利用打击叙伊境内恐怖主义、巴以冲突、沙也冲突等热点问题实施军事扩张、扩大地区影响力,特别是与俄联手扶植叙巴萨尔政权、助俄重返中东,危及美中东地区主导地位,阻碍美主导中东和平计划和进程,给美当前战略实施造成困境。

三、美伊改善当前关系的主要困境

尽管美伊在改善两国关系上各有需求,但由于美伊双方在意识形态、战略目标及核心利益上存在较大分歧和矛盾,两国当前关系的改善存在困境。

(一)意识形态冲突与偏见

美伊双方意识形态的冲突和价值观的矛盾是美伊改善关系的重要阻力,美自视为西方文明的代表,将伊视为伊斯兰文明的代表,双方关系具有强烈的文明冲突色彩;“9·11”事件后,美认为伊斯兰极端势力是恐怖主义最大的“祸源”,伊朗支持巴勒斯坦哈马斯、黎巴嫩真主党等恐怖分子,“伊斯兰主义”在意识形态上的威胁切实而紧迫;伊朗现政权因伊斯兰革命而建立,国内保守派与改革派围绕伊斯兰改革博弈,某种程度上,反美主义是伊朗伊斯兰共和国的政治基因。伊朗“神权政体”“伊斯兰主义”“反美”“支持恐怖主义”等特征是美伊紧张对立的直接原因。

(二)戰略目标冲突

当前美正推行印太战略,保持中东地区的稳定和美在中东事务中的主导地位符合美战略利益,而伊朗谋求地区强国地位,对外通过叙伊什叶派武装、黎巴嫩真主党、也门胡塞武装等代理人推进构建“什叶派之弧”,利用巴以冲突、黎以冲突、沙也冲突等地区冲突和热点事件破坏美在中东地区的主导地位,威胁美及盟友特别是以色列的安全。2019年6月,美提出新版中东和平计划第一阶段内容,而各方反应消极,中东局势更趋复杂。美“主导中东、阻止伊朗成为地区强权”与伊朗

“实现地区强权、阻止美主导中东”的战略冲突是当前改善两国关系的深层次原因。

(三)伊核问题难解

伊朗核问题始终是美伊关系的核心问题,从伊朗视角看,发展核能力是维护其伊斯兰政权的重要保证,也是与美开展谈判、争取利益的筹码和切入点;从美视角看,伊朗核问题则是伊朗伊斯兰政权问题的延伸,该问题加剧了美对伊朗伊斯兰政权的敌对关系。实质上,伊核问题是在反对核扩散的幌子下,美伊双方遏制与反遏制矛盾冲突的反映。伊核全面协议履行与否取决于美、伊以及其他各方在遵循协议上的代价和收益,目前特朗普政府单方面退出协议,对伊制裁施压,英、法等国无实际举措推动协议落实,伊朗亦威胁退出协议重启核计划,各方围绕伊核问题博弈将长期化、复杂化,成为美伊改善两国关系的焦点。

(四)大国博弈的利益冲突

伊朗优越的地缘战略优势、丰富的资源以及在伊斯兰世界的重要影响成为大国博弈的着力点。从地缘视角看,中东地区地缘政治碎片化,伊朗成为该地区唯一的地缘政治堡垒,是美、俄角力中东争相拉拢的对象;从反恐和地区安全看,美、伊及国际社会在推动中东和平进程、稳定地区局势、打击恐怖主义等问题上标准不一,难以达成共识;从能源经济看,伊朗拥有丰富的油气资源以及对波斯湾咽喉霍尔木兹海峡的实际扼控能力,波斯湾周边又是欧洲各国和中、日等国家重要的油气进口源,美伊关系及伊朗局势的走向对世界经济影响举足轻重,也是大国博弈的利益关切点,美对伊单方面行动难以取得国际社会一致认同和支持。

总的看,美伊双方强硬的紧张对立关系、大规模军事冲突均难以取得“真正意义上的胜利”,双方围绕遏制与反遏制的战略需求和矛盾困境长期存在,美伊两国将在软实力竞争、核计划、制裁与谈判、地区安全等方面展开长期博弈,两国关系短期内难以显著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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