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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里的“赃物”

2019-10-18张振华

方圆 2019年17期
关键词:闻喜县赃物青铜器

张振华

山西省公安厅正式向山西省文物局移交2018年山西公安机关打击文物犯罪专项行动开展以来追缴的第一批文物12633件,其中一级文物73件,二级文物151件,三级文物508件,一般文物11901件

在7月27日正式开馆的山西省青铜博物馆展厅内,国家一级文物西周青铜器“义尊”备受瞩目。“义尊”造型浑厚、工艺精美,器内壁刻有23字的珍贵铭文,这件“义尊”是山西省迄今为止发现的年代最早的西周青铜器,记录了周武王赐给义贝三十朋(贝是西周时期的货币,五贝为一串,两串为一朋)的故事。

专家介绍说,“义是西周早期的商移民,而武王赐给他这么多钱,这就揭示出了当时西周初期对商移民的特殊政策,传递了极为珍贵的历史信息,具有非常重要的史料价值。”这件罕见的西周早期青铜器,为研究西周初年的历史提供了非常珍贵资料。

在“义尊”青铜器展位的不远处,摆放着另一件非常重要的青铜器“晋公盘”,晋公盘内有多个浮雕、圆雕动物,其中圆雕动物能在装置原处作360度转动,体现了春秋时期青铜器制作的最高工艺水平。

山西省青铜博物馆是中国规模最大的青铜专题博物馆。该馆展出的青铜器物,上起陶寺时期,下至秦汉,跨越整个青铜时代。

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研究员韩炳华说,通过这个博物馆,参观者可以对中国古代的青铜文明、青铜文化和青铜器的各种艺术造型有一个非常完整的了解。

令人想不到的是,山西省青銅博物馆展出的2200余件青铜器物,其中,有三分之一都是公安机关近年打击文物犯罪专项斗争追缴的文物。这700件进入博物馆的“赃物”,经专家们精心遴选,其中就包括义尊、晋公盘、义方彝、镈钟等非常重要的青铜重器。

其实,这家博物馆内的不少藏品早在2018年就已经与观众见过面了。2018年5月27日,“守护文明,利在千秋——山西省公安机关打击文物犯罪成果宣传”展览在山西博物院启动。“这次展出的 25 件国家一级文物中,来于闻喜的就有 21 件。备受关注的国家一级文物镈钟,就是在闻喜县邱家庄国家文物保护单位被盗后,由闻喜公安追回来的。”2018年10月,时任山西省闻喜县副县长,县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张少华接受《方圆》记者采访时说。

黑恶组织盯上珍贵文物

闻喜县历史悠久,名人辈出,境内的古迹非常多,特别是上郭古城遗址、邱家庄墓区等都是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极富历史价值,因此,成为一些不法分子觊觎的对象。横行闻喜20余年的侯氏兄弟及其黑恶组织犯下的最严重的罪行之一,便是疯狂盗掘重点保护文物。侯氏兄弟案以盗掘古墓葬为主罪,造成上百处古墓葬被损毁,大量文物流失。

2016年6月,闻喜县公安局在一高速路口拦截并且抓捕了一起盗掘古墓案的犯罪嫌疑人侯氏兄弟之老二侯金发。

经警方调查,侯金发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就被列为重大文物逃犯,潜逃多年。随着调查的深入,警方认定侯金发不仅参与了该次盗掘古墓葬的案件,而且多年来一直在暗中有组织、有计划地大肆进行盗掘古墓葬的违法犯罪行为。随着他的落网,一个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的盗墓团伙逐渐浮出水面。

自1993年起,侯金发与侯金海等人通过收编、豢养“盗墓高手”,抢占“墓葬地盘”“流水线作业”,形成了盗贩文物的罪恶链条。除了盗掘闻喜县阳隅保护区的古墓以外,还盗取了郭家庄镇吕庄村、河底镇酒务头村、稷山县太阳乡石佛沟村等15处市、县文物保护单位,盗掘出大量青铜器和玉器等珍贵文物。据一些落网的盗墓分子供述,除了自己“寻墓点穴”,他们还紧盯市场,一旦市场上出了“新货”,就千方百计打听到出货地点,然后暴力“抢占地盘”,安排“盗墓高手”去盗挖。

警方在调查中发现,侯氏兄弟除了大肆盗掘当地保护区内文物以外,还在当地以网络赌博为手段进行暴力敛财,致使多人倾家荡产乃至自杀;强行霸占某铁矿非法开采近一年,非法获利1200多万元;暴力垄断部分行业,强迫他人借贷……数十年来,他们罪行累累,成为当地百姓人人畏惧的黑社会团伙。

2016年11月11日,闻喜县公安局以侯氏兄弟等人涉嫌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立案侦查。12月12日,全国“打黑办”将此案列为公安部督办案件;2017年7月23日,最高人民检察院和公安部对此案联合挂牌督办。

至 2018 年 7 月 31 日,经两年多的缜密侦查和全力攻坚,专案组成功打掉了以侯氏兄弟为首的16 人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破获了包括闻喜县公安局副局长景益民等人涉嫌包庇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盗掘古墓葬等系列案件。

2018 年 2 月 10 日上午,运城市中级法院对闻喜县侯金发、侯金海、侯金亮等 9 名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成员依法进行公开宣判,认定侯金发、侯金海等人犯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等罪,依法判处无期徒刑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等相应刑罚,涉案文物在判决后也依法移交相关文物行政部门。

截至2018年10月底,闻喜县扫黑除恶行动一共打掉了 23 个盗掘古墓葬犯罪团伙、25 个网络赌博犯罪团伙、3 个贩卖毒品犯罪团伙和 3 个涉及民爆物品犯罪团伙,破获各类刑事案件 340 起,先后抓获犯罪嫌疑人 484 人,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 345 人,检察机关提起公诉 208 人,法院一审判决166 人(其中判决生效 85 人)。其中,扣押涉案文物 3068 件,经鉴定,国家一级文物 27 件、国家二级文物 61 件(组)、国家三级文物 145 件(组)。此外,专案组还破获了数名民警及 10 名其他公职人员涉嫌盗掘古墓葬、倒卖文物、开设赌场和窝藏等犯罪案。专案组将 20 余条涉及政府职能部门工作人员利用职务违法犯罪的线索移交纪检、监察部门查处。

“扫黑”扫出个博物馆

警方从侯氏兄弟及其团伙手里追缴回来的文物仿若一个“小型博物馆”。

在侯氏兄弟所盗掘的诸多文物中,有一件文物非常珍贵。这件文物后来也出现在2018年5月27日的“守护文明,利在千秋——山西省公安机关打击文物犯罪成果宣传”展览中,这就是国家一级文物镈钟。

镈钟,青铜制品,其特点是环钮、平口、椭圆形或合瓦形器身,是一种古代大型单体打击乐器,形制如编钟,只是口缘平,器形巨大,有钮、可特悬(单独悬挂)在钟悬上,又称“特钟”。2014年,侯氏兄弟指使手下从闻喜县邱家庄大型古墓群盗走。

这件宝器可以说是归来不易。最初公安机关只“捕获”了一件最小的镈钟,其他3件镈钟已经出手,且下落不明。经过追查,办案人员发现镈钟早已卖到了香港,内地警察在香港没有执法权,在香港追缴文物需要经过复杂的司法互助程序,要想使香港收藏家交出高价购买的文物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另一件文物兽形觥,当时也被文物犯罪分子盗掘并且经广州卖到了香港,保利拍卖会起拍价就高达1300多万元。专案民警晓之以情、动之以义 ,诉之以法,几经交涉,克服重重困难,终于让两件国宝回归。

为展示2018年以来山西警方打击文物犯罪取得的最新战果,2018年5月27日,“守护文明,利在千秋——山西省公安机关打击文物犯罪成果宣傳”开展。据现场负责人介绍,这是20多年来山西警方向社会展示的追缴文物数量最多、文物等级最高的一次打击文物犯罪成果宣传展。展出的文物全部是山西警方从国内、国外辗转多地从犯罪分子手中追缴回来的赃物。参展的4000 多件文物中,等级文物就有 300 多件,其中有不少是具有重要历史文化价值的青铜“国宝重器”。

展出时,一位山西省委领导在观看了展览后,感慨地说 :“山西‘扫黑这一战, 扫出了个博物馆!”

截至此次展出时,也即2018年5月,山西公安机关共破获文物犯罪案件230起,抓获犯罪嫌疑人296人,打掉犯罪团伙29个,收缴文物2525件(组),追回国家一级文物25件(组)、二级文物80件(组)、三级文物199件(组)。

两次移交文物12780件

山西省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开始后,2018年3月,山西省委常委会专题研究了文物安全和打击文物犯罪工作,山西公安向文物犯罪“亮剑”。经过文物犯罪专项打击行动,山西省各地公安机关收缴和暂时保存的文物积累数量非常巨大。这些文物的鉴定、保管、保护等工作成为一项重要而艰巨的任务。

《文物保护法》第79条规定:人民法院、人民检察院、公安机关、海关和工商行政管理部门依法没收的文物应当登记造册,妥善保管,结案后无偿移交文物行政部门,由文物行政部门指定的国有文物收藏单位收藏。

《依法没收、追缴文物的移交办法》规定:经国家或省级文物行政管理部门授权,地、市、县的文物行政管理部门或有关国有博物馆可具体承办文物接收事宜。

因此,山西省各公安机关对所收缴到的文物,由专门的民警进行拍照,逐个登记在册。为了更好地保存和移交这些追回的宝贵文物,山西省公安厅特别邀请国内著名的文物鉴定和保护专家、学者对扣押文物提供专业的鉴定和保护工作,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研究员韩炳华就是其中的一位。经过特邀专家验证、鉴定之后,文物被暂时放入库房。

2019年4月9日,系列案件判决生效后,山西省公安厅正式向山西省文物局移交2018年山西公安机关打击文物犯罪专项行动开展以来追缴的第一批文物12633件,其中一级文物73件,二级文物151件,三级文物508件,一般文物11901件。两个半月之后的6月25日,山西省公安厅再次向山西省文物局移交一百多件文物,两次共移交文物12780件。

据山西省公安厅新闻发言人介绍,这次的移交行动是山西省公安机关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和《依法没收、追缴文物移交办法》的相关规定,经山西省政府批准后进行的。文物移交仪式上,山西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汪凡与山西省文物局局长雷建国,签字并互换文本,正式移交互换了《山西省公安机关打击文物犯罪追缴文物移交清册》。

关于接收后对于文物的处理,按照《依法没收、追缴文物的移交办法》第9条规定,接收的移交文物由国家文物局或省级文物行政管理部门根据文物保护、研究和利用等需要,指定具备条件的国有博物馆收藏保管,其中,一级文物应由省级文物行政管理部门报国家文物局备案。对于确定为没有收藏价值需要拍卖的文物,由山西省文化厅报经国家文物局批准,拍卖所得收入缴省财政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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