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添旧

作为远东地区难得的不冻港，渔业捕捞和生产几乎占到符拉迪沃斯托克经济产值的80%，你只要登上鹰巢山观景台就知道此言不虚。一排排渔船停靠在金角湾柔和的波涛里，夜幕降临时闪烁的灯光比城市本身还要明亮。2012年的时候符拉迪沃斯托克举办了APEC峰会，两座横跨城市中心的巨型斜拉桥就是为这次首脑会议而准备的，它们贯通了金角湾两岸的陆地，在璀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紧接着它们就成为了符拉迪沃斯托克旅行必达景点。

符拉迪沃斯托克所在的半岛好像一把长且直的匕首，插在日本海尽头的角落里。沿着漫长曲折的东部海岸线步行探索，就能轻易收获这个兼具历史文化与秀美风景的小城的精华。如果说鹰巢山观景台所呈现的是人造的精致，那么东部海岸带给人的是自然的震撼，毕竟海湾的彼岸狭窄有限，金角湾大桥也不过是在夜空里闪耀光芒，海洋却可以无限延展。

有人评价符拉迪沃斯托克的三大城市标志桥梁、老虎和灯塔。从1883年3月第一枚以西伯利亚虎的形象为蓝本的徽章被创造出来用以代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形象开始，老虎就在这个城市里“生根发芽”，你能找到可爱的幼虎、安祥的卧虎和咆哮的立虎雕像，它们与列宁、索尔仁尼琴、马卡罗夫将军等名人挤在本就不大的城市中心，受到人们的尊敬。

而背负着“远东地区最古老”之名的托卡列夫斯基灯塔如今是一个“网红”。仅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建市16年之后的1876年，它便耸立在托卡列夫斯基角的沙砾末端了。在电影和图片里，托卡列夫斯基灯塔被塑造成一个孤傲的守护者，在现实中，它指引着海角与俄罗斯岛之间的强对流水域的船舶方向，在精神上，指引着旅人们对于大陆尽头的象征意义的追寻。许多长途旅行者选择将符拉迪沃斯托克作为俄罗斯旅行的结束点，虽然这多半源于西伯利亚大铁路的便捷，来到托卡列夫斯基灯塔完成旅程被认为是一种仪式：脚下所有的道路都结束了。

然而符拉迪沃斯托克的道路永远不会有尽头，铁路和公路通往中国，航空网覆盖整个东亚。这里作为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存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半世纪，现在这座俄罗斯远东的第一大城市、滨海边疆区首府与中国、韩国、日本都保持着超乎寻常的紧密联系。中国银行卡可以在自动取款机上取出卢布现金；韩国文字在商店街出现得比中文还多，以欢迎来自首尔的旅行团；日本料理店与全世界其他地方一样，占据着旺角地带。一切融合和联通带来的城市景象都在宣告，这里是一处不像俄罗斯的俄罗斯，这里是远东。

Hohloma距离符拉迪沃斯托克火车站很近，大落地窗令它不论是从街道上还是从室内看来都十分清爽。餐厅提供偏向欧洲风格的精致西餐，但食材却极其本土化，例如那一道经过我精挑细选而在菜单上勾选了的“奶油烩远东带子配土豆泥”，带子的鲜美自然不必说，入口的重要味道是甜，当然那并不是奶油的味道，滋味来自于肥厚的带子肉深处，好像每一个都包裹过闪耀的珍珠。

在Studio，产自符拉迪沃斯托克近海的红毛蟹标价200元一公斤。没有从海水缸里拎出来直接剁爪开盖的桥段，也没有让客人捧住拍照的服务，餐厅的大厨用烹饪时间显示了螃蟹的新鲜，一份清蒸红毛蟹的制作时间需要一个小时，就是在等待螃蟹上桌的时間里，我吃下了8根啤酒香肠。

符拉迪沃斯托克人对于吃螃蟹这事儿也是十分娴熟的，对此我没有论据，但这只头盖骨身完整上桌的红毛蟹成为了一个印证。即使在佛罗里达那样的食蟹天堂，美国大厨也不敢如此嚣张，食客们除了蟹腿和蟹钳，只能吃点油炸蟹饼或者蟹肉沙拉，掏得干干净净的盖子顶多用来盛装意面。

红毛蟹的肉质紧实丰满，每一只蟹腿都被事先打开，以便食客节省手力，一切的甜咸与鲜都来自蟹肉本身，在丝丝柔韧之间好像保鲜一样留存着汁水。对于如此巨大的螃蟹，根本不需要温柔以对，“蟹八件”等工具更是使不上力气，手口并用地拆分蟹肉大块朵颐就是对红毛蟹最大的尊重了。

再点上一杯滨海边疆骑士啤酒，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任何一张餐桌上，像俄罗斯人一样吃饭，就在当下变成了地道的俄罗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