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璐

在塔什库尔干县，不管东西南北哪个方向，随意找一座能开车上去的山，放眼四周，视觉范围内的景物绝对出乎你的想象，颠覆你的视觉。我选择从达布达尔乡境内上山，站在海拔近5000米的山之巅，正对面是著名的瓦罕走廊，瓦罕走廊的左边是兴都库什山脉，最左面是与巴基斯坦接壤的喀喇昆仑山，右边是塔吉克斯坦，它的面前横亘着萨雷阔勒岭，最右侧的那座山是西昆仑山。

6月19日早晨，我驱车上山，驶到半山腰，突然下起了雪，于是立即停车，这么高的海拔，我着实不敢冒然前行，正在犹豫不决时，对面的萨雷阔勒岭出现一道奇妙的光，那是来自西昆仑山的太阳光，此时，天上雪花飘着，腳下被一层薄薄的白雪遮盖，天边乌云翻滚，地貌、天象、6月飞雪，这样的风景不能说是举世无双，也可说是世间罕见。

我顿时放弃了屈服于自然的想法，壮大胆往上走，管它前路曲折还是艰险。拿起望远镜观看周围的环境，只有我所在的这座山下雪，暗腹雪鸡一声声嘶叫声划破了天空，太阳出来了。

从表面看上去，这里的山一片灰蒙蒙，除了壮阔，几乎寸草不生，但就是在这荒无人烟之地，栖息着国家Ⅰ级保护动物北山羊，国家Ⅱ级保护动物马可波罗盘羊和暗腹雪鸡等。有位多年拍摄塔吉克民族的老师跟我讲了一个有趣的故事，以前，他去塔县的村民家做客，院子外面遇到一群羊，老师以为这是家羊，村民却告诉他，这是一种叫北山羊的野生动物，常常光顾我们这里。现在多少年过去了，再也没有这样的情景出现了。因为这里有人类最喜欢的宝石，多少年来，人类为之癫狂、为之不顾一切，哪怕是保护区的核心区域，从没有停止过的欲望也在驱使着人类的脚步。

这个肉眼看上去的贫瘠之地，既有能使人一夜暴富的矿石，又有北山羊的食物，无论多么荒凉的地点，人类和野生动物的冲突从没有停止过。

北山羊主要栖息在海拔3500～6000米的高原裸岩和山腰碎石嶙峋的地带，冬天也不迁徙到海拔很低的地方，所以堪称栖居海拔最高的哺乳动物之一。

我们无法攀爬的大山，北山羊却能在陡峭的山崖边如履平地。它的蹄子极为坚实，有弹性的裸关节和像钳子一样的脚趾，能够自如地在险峻的乱石之间纵情奔驰，常常使有爬山高手之称的雪豹无可奈何。北山羊在碎石滩上奔跑跳跃，强有力的四蹄加上飞快的速度，瞬间飞沙走石，尘土弥漫。

北山羊是兽类中最善登高的哺乳动物之一，雪豹想猎杀北山羊主要靠的是偷袭，因为只有在突如其来的情况下，雪豹的胜算才会大大提升，如果正面攻击，雪豹对于流石滩的驾驭能力绝对弱于北山羊。因此，为了躲避敌害，北山羊只在地势险要的地方觅食，背靠积雪的山巅或冰川，两旁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使雪豹无路袭击。

海拔4800米的山坳里，几十只北山羊站在山崖上，排着整齐的队伍，迎着太阳，准备以这里为契机，跳跃到山的另一面觅食，因为这里的食物已经被北山羊吃的所剩无几了。太阳光打透了北山羊那漂亮的胡子和羊角，羊群看起来威风凛凛，别具一格。

雄性北山羊头上的角极为发达，长度大约100厘米，最高记录147厘米。北山羊除繁殖期外，雌雄分开生活，而且是年龄相当的组成一个群体。这一群北山羊角就比较长，每一只角的长度都比较一致。

北山羊整齐有序地排成一列，从一座大山到达另一座大山，犹如咫尺，但穿越过去并非易事，一阵激烈的跳跃之后，漫天飞舞的尘土在逆光中闪耀着迷人的亮光。

北山羊与碎石融为一体，仿佛行走的石头，这不是巧合，而是生存的本能，生物的进化。比起突出、显眼的地方，我更加喜欢北山羊走在这里自由自在的感觉。

一阵雪飘过，北山羊凸显出来，我拐了一个弯，被面前的山羊吓了一跳，北山羊看到我也吓了一跳，我们面面相觑，距离近到根本来不及反应，北山羊身上挂着薄薄的雪花，憨态可掬。北山羊集体奔跑的场景，至今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碎石滩和北山羊融为一体，颜色几乎完全一致。

大自然和野生动物是我们这个星球上最大的财富，它极神奇又极脆弱。片刻间，北山羊飞奔开来，朝着大山深处，一个我们难以到达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