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被视作民族英雄，从白人手中夺过政权;他治下的国家，创下了通货膨胀的世界纪录，1000亿只能买一个面包;他也是非洲执政时间最长的总统，从1980年到2017年。《纽约时报》评价他“自始至终都是难以捉摸的”。

当地时间9月6日，非洲民族解放运动先驱、津巴布韦“国父”穆加贝以95岁高龄在新加坡去世，走完了掌声与争议并存的一生。

从阶下囚到“国父”

穆加贝1924年出生于现津巴布韦（当时称为南罗德西亚）首都哈拉雷。1945年，穆加贝成为了一名老师。此后不久，他前往南非攻读历史和文学。在南非，穆加贝与后来南非反种族隔离领袖曼德拉同在一所大学。两位充满理想和斗志的年轻黑人，此后成为非洲民族解放运动的“双子星”。

南非的求学开启了穆加贝的从政之门，促使他加入了南非非洲人国民大会党所属的青年联盟，并接触了马克思主义和列宁主义。大学毕业后，穆加贝前往如今的赞比亚和加纳教书。返回津巴布韦后，穆加贝踏入政坛。

“2017年以前，穆加贝是世界上年龄最大的国家元首，也是津巴布韦自独立以来唯一领导人。”美国《纽约时报》说。拥有诸多学位的他被视为游击战的政治领导人和“大脑”，曾被白人当局关押11年之久。

在狱中，他阅读了《毛泽东选集》。据《光明日报》记载，穆加贝在回忆那段经历时曾说，有一段时间，他们在远离故土的丛林里与白人作战，一些战士因为思念亲人而开小差，最后是用毛泽东的军民鱼水这一理念，专门开办学习班统一思想，改变了战法，才取得了罗得西亚战役的胜利。

1980年，津巴布韦摆脱了英国的殖民统治，穆加贝担任该国的实权总理。英国王子查尔斯当时代表女王伊丽莎白二世表示，这有可能是“一个新的、更伟大的开端”。1987年，津巴布韦实行总统制后，穆加贝担任总统，直至2017年。

在穆加贝执政初期，津巴布韦的经济繁荣得以延续，当时的津巴布韦还被誉为非洲“菜篮子”，是南部非洲除南非以外最富裕的国家。直到1990年曼德拉獲释前，穆加贝都是非洲领导人的重要代表。

从“国父”到争议人物

尽管穆加贝信奉马克思主义，但却在一段时间内忽视了时代和国情巨变，治理体系未能很好地与时俱进。

此后，随着津巴布韦与英国政府的关系恶化、出兵刚果（金）、政府遭遇财政危机等内忧外患，津巴布韦开始出现反政府浪潮。为保住执政党地位，穆加贝政府于2000年的议会选举后开启了土改，强行将5%的白人拥有的全国90%的土地分给黑人农民。

尽管这让获得土地的民众称赞不已，却打破了原本已经脆弱的经济平衡，进一步激化了国内矛盾，同时把津巴布韦置于西方国家的围攻之下。津巴布韦在内忧外患之下开始超发货币，引发了恶性通货膨胀。通货膨胀到什么地步？2009年，津巴布韦的通货膨胀接近令人难以置信的2.3亿，创下了通货膨胀的世界纪录——1000亿只能买一个面包。

从2000年至2008年，津巴布韦的经济萎缩超过三分之一，失业率超过80%。在2008年的总统选举中，穆加贝也遭遇了反对党“争取民主变革运动”领导人茨万吉拉伊的阻击，一度引发暴力冲突。2009年4月，政府宣布津元在超级膨胀中“死亡”，退出历史舞台。

但不论是恶性通货膨胀、废除本国货币，还是政治危机，都没能真正撼动穆加贝的统治。直到穆加贝日益衰老，并在2014年将第二任妻子格雷丝选为执政党政治局书记。

2017年底，执政37年的他罢免了时任副总统姆南加古瓦，此举激怒了军方领导人，被指是要把第一夫人格蕾丝推上总统的位子。军方随即发起行动，软禁了穆加贝及其家人。

经过多天僵持，2017年11月22日，时年93岁的穆加贝宣布辞去总统职务，为其传奇而又充满争议的政治生涯画上句号。埃默森·姆南加古瓦随后就任总统。

第三世界国家的宝贵精神财富

当整个西方都在以“独裁者”给他盖棺定论时，唯独津巴布韦本国的人民在冷静地思考穆加贝去世后他们的失去与收获。就连以近似逼宫形式让穆加贝退位的现任总统埃默森·姆南加古瓦在悼念穆加贝时，都尊敬地称他为“国父”、导师、战友和领袖。

中国与津巴布韦一直保持友好关系。英国广播公司称，津巴布韦被称为“中国的老朋友”。1980年津巴布韦独立后，两国正式建立外交关系。1981年，穆加贝以总理身份访问北京，自此成为中国的常客，最近一次访华是在2017年。

中国是津巴布韦第四大贸易伙伴，也是其重要投资来源，领域遍及农业、基础设施建设等。多年来，中国为津巴布韦的出口提供了市场，也给非洲国家脆弱的经济带来支持。

大约10年前，穆加贝在津巴布韦首都哈拉雷一座由中国建造的国家体育场对集会民众说：“我们已转向东方，那是太阳升起的方向，我们将背向西方，那里是日落的方向。”

在今年9月6日举行的中国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外交部发言人耿爽表示：穆加贝是津巴布韦卓越的民族解放事业领导人和政治家，一生坚定捍卫国家主权利益，反对外来干涉，积极推进中津、中非友好合作关系。这个评价是公允的。中国有句古话：“知我罪我，其惟春秋。”意思是，不管世人如何评说，自己都去做了，功过任由天下人评说。穆加贝的离去，带走的是20世纪非洲的风起云涌和翻天覆地，但他所倡导的独立自主的发展方针，以及他所代表的顽强不屈和不卑不亢的精神，无不是整个第三世界国家的宝贵精神财富。

（《环球时报》2019.9.7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