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期间，普通老百姓食不果腹，可是有15个女孩却每天一日三餐都“享用”着大厨精心炮制的美食。这些在当时极为稀有的美味在她们眼中，却是毒药，每一顿饭对她们来说，也许就是最后的一餐。这15个女孩就是希特勒的“试毒员”。

2013年，玛格特·沃尔克在95岁时向世人讲述了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而在讲述了这个秘密不久，玛格特在2014年就与世长辞。小说家罗塞拉·波斯托里诺无意间发现了一篇关于玛格特·沃尔克的小文章，她根据玛格特的故事撰写了小说《希特勒的试毒者》。该书曾雄踞法国畅销榜18周，荣获2018年意大利坎皮耶罗文学奖。

成了为希特勒试毒的15名女性之一

玛格特·沃尔克，1917年12月27日出生于德国柏林。二战爆发前，她就是一个普通快乐的姑娘。可是战争爆发后，一切都改变了。

玛格特和父亲都拒绝加入纳粹，可是她的丈夫卡尔却被应征入伍。后来柏林被盟军轰炸，为了逃避战火，玛格特从柏林逃往东普鲁士的格罗斯·帕特斯奇村，这里是她丈夫的老家，可是她没想到自己逃出“虎窝”，却进入了“狼穴”。

距离玛格特婆婆家3公里外，就是“狼穴”。“狼穴”是希特勒在二战中设立的一个东部前线军事总部，由一系列地堡和碉堡组成，四周密布着铁丝网和数不清的地雷。

没多久，玛格特就被抓走，成了为希特勒试毒的15名女性之一。如果希特勒在“狼穴”，这些姑娘就得乘坐汽车来到一栋大楼里，在带着军犬的武装军队监视下试吃希特勒当日的饭菜。

玛格特生前接受柏林媒体采访时说：“当时一直有传闻说英国要毒死希特勒，所以他从不吃肉。给我们吃的是米、面条、辣椒、豆子和花菜，都是最高级的蔬菜、水果等新鲜素食。有些女孩因为害怕，边吃边流泪。我们必须全部吃光并等待一小时。每次我们都怕得要死，以为会中毒死去。我们哭得跟狗一样，因为每天还能活着是那么高兴的事情。”玛格特说，只有在15名试毒员吃了食物全都没事、确定没有被下毒之后，这些食物才会继续送给希特勒品尝。

享受美味的同时与死神打交道，是一种怎样的心理

在战争期间的饥寒交迫之际，可以享受到美味，而享受美味的同時又是在与死神打交道，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理体验？

罗塞拉·波斯托里诺在《希特勒的试毒者》中进行了精准的描述：比如，刚开始，这些试毒员每天都是食不果腹，饥饿让她们开始试吃时狼吞虎咽，但心里其实是抗拒的。因为她们太清楚每一口给予她们生命的食物，同时也可能会要了她们的命。“当食物的香气钻进鼻子里时，口水一下子就充满了整个口腔。四季豆里拌着黄油，我上一次吃到黄油还是在我的婚礼上。烤过的果椒的香味扑鼻，我的盘子已经装不下了，但我还是没有叫停盛菜的人。”

而到了第二阶段，这些试毒者们为了活着，就必须要面对吃饭这件每天都必须发生的事情。心里的欲望越大，对食物的渴求越强烈，一方面是酒足饭饱后的满足感;另一方面是试毒后害怕死亡的恐惧感。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将人向两端不断地拉扯。试问在战争背景下，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尊严？还是活着？

到了第三阶段，她们已经从最初的渴求、恐惧到变得习以为常甚至麻木。“当我们消化着食物，渐渐对时间没了概念的时候，警报声又响了起来。我的胃不再翻腾，它刚才很是忙碌了一阵。我的身体吸收了元首的食物，元首的食物在我的血液里循环。希特勒安全了。而我又一次感到了饥饿。”

成为15人中的唯一幸存者

在“狼穴”两年多的时间，玛格特并未见过希特勒本人。但在震惊世界的“希特勒遇刺事件”中，她却是亲历者。

1944年7月20日，一个反希特勒的军官组织企图暗杀希特勒。希特勒被定时炸弹炸得浑身是血，伤势十分严重。然而，生命垂危的希特勒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之后，希特勒展开血腥报复，拘捕了7000名涉案者，并处决了其中的5000人。他们大部分都没有直接参与暗杀，玛格特等人也像“笼子里的动物”一样，被看管起来。不久，趁着慌乱之际，玛格特被一名好心的德国中尉偷偷送上了一列开往柏林的火车，没想到这让玛格特成为15个试毒者中的唯一幸存者。战后，她从这名中尉口中得知，其余14名姑娘都被当作“狼穴”的帮凶，被苏军枪毙了。

可是，玛格特的厄运并未结束。苏军进入柏林后，玛格特又被抓了起来，她被关押了14天才被释放的。她说：“到现在我还是会做噩梦。”

绝望之际，玛格特的丈夫卡尔居然回家了。卡尔是从苏联战俘营被释放出来的，体重只有45公斤，脑袋上缠着绷带。

玛格特后来做了行政秘书，她始终想摆脱这段记忆，但依旧常常会做噩梦。而且，不管吃任何食物，她都会感觉到恐慌。玛格特也没向丈夫提起过这段经历，曾经拒绝加入纳粹青年组织的她，一直把自己试毒员的经历视为一种耻辱，一种对信仰的背叛。

1990年，丈夫去世后，玛格特便独自生活。95岁时，一名德国当地记者拜访了她，尝试着问了她几个问题。她打破沉默，首次说出了那段准备带进坟墓的往事。

（《北京青年报》20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