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侯婧

2001年，陈立平遇到一场车祸高位截瘫，丈夫离婚出走，儿子陈凯为了照顾她，无法外出务工。经济上入不敷出，满心对儿子的愧疚，生活的苦难让陈立平几度绝望自杀。

直到2017年，县里推行“邻里互助护理”政策，亲戚许洪印与陈立平家结对，负责护理她；儿子陈凯也可以安心去杭州打工了，每月工资4000元。

这个故事就发生在山东省聊城市莘县。莘县是山东省重点扶贫县，截至2016年底，全县还有贫困人口8343户、1.5万人，其中因病因残致贫5627户，占67%。莘县瞄准这一脱贫难度最大、返贫率最高的特殊群体，探索实施“贫困户邻里互助护理”政策，让濒临绝境的家庭重新焕发了生机。

服务员、观察员、信息传递员

莘县的金堤河、黄河故道两个片区是省重点扶贫片区，而古城镇金堤河片区的中心，可以说是贫中之贫。

古城镇原有省定重点贫困村19个，贫困户2133户、5212人；截至2016年，已有8个贫困村、1542户、3996人脱贫。剩余的贫困群众中，70%以上是因病因残致贫。如何啃下这块硬骨头，负责帮包的时任聊城市委书记徐景颜到贫困村、贫困户家中走访、座谈、调研。2006年11月在坊子铺村调研时他发现，“要挖掘贫困群众内在潜力，贫困群众之间进行邻里互助护理，解决发病无人知、生活无人问的问题，从而激发他们生活的精气神，也能增加收益。”

第二个月，古城镇坊子铺、东红庙两个村庄就开展了“邻里互助护理”试点。9名身心健康又具备一定家政服务能力的贫困群众，按照1对1、1对N的形式，与27户因病残或年老体弱生活自理能力不足的贫困群众结对护理。同时，以镇为单位组建家庭医生责任团队，与因病因残致贫贫困户签约，提供健康查体、用药指导等免费医疗服务。

护理人至少在早、中、晚三个时段到被护理家庭上门3次，当好服务员、观察员、信息传递员——这也是他们的工作内容和职责。

作为“服务员”，要承担起生活服务、生产服务、精神服务。生活服务是针对生活自理能力弱的被护理人，帮助打扫卫生、洗衣做饭、物品代购、就医护理、接送儿童上下学等。生产服务是针对劳动能力弱的被护理人，在农业生产时令，通报村两委帮助他们责任田的种、管、收，协调责任田租赁流转等事宜。精神服务是针对丧失生活信心、精神萎靡不振的被护理人，经常进行对话、聊天、劝说开导、同看电视、下棋打牌等娱乐活动。

“观察员”则要细致观察被护理人的身体状况、病情变化，及时提醒督促吃药就医；细致观察被护理人的饮食起居，及时提醒督促起床、睡觉、做饭、就餐等。

2017年7月，古城镇西小尧村，护理员为被护理的老人洗衣服

最后是“信息传递员”，对被护理人家庭的大事、要事、病灾及突发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村医生及家庭医生团队、村两委及其亲属，使问题及时处理解决。

作为护理人，平均每年可增加收入2000元以上。而被护理人家庭，解放出的劳动力，可以外出务工、发展生产，平均每年增加收入8000元以上。这不但有效提高了护理人和被护理家庭的自我救助能力，也实现了自身价值。

健全长效机制

2017年2月，“邻里互助护理”在全县推开，县扶贫开发领导小组印发了《关于开展贫困户“邻里互助护理”模式的实施意见》及《实施方案》两个文件，逐步完善了体制，健全了长效机制。

实施“一二三四”方案，开展邻里互助护理。“一二三四”方案，即“突出一个主体、签订两个协议书、服务三类人群、开展四项服务”。“突出一个主体”，即被护理的主体必须是因病因残致贫、年老体弱人员。“签订两个协议书”，即护理人与被护理贫困户签订邻里互助护理协议书，明确具体护理内容及护理责任。县卫健局、镇卫生院、村卫生室医护人员与被护理贫困户签订《家庭医生团队签约服务协议书》，按照协议提供定期上门访视、免费查体等医疗服务。“服务三类人群”包括：无人照顾或家庭照顾能力不足的残疾、患病、智障等特殊贫困人员，子女不在身边、行动不便的空巢老人，父母不在身边、其他监护人照顾能力不足的留守儿童。“开展四项服务”，即生活服务、生产服务、精神服务，以及医疗服务——医护人员定期进行访查，免费健康查体。

组建医生责任团队，签约提供医疗护理服务。依托健康扶贫“八个一”工程（确定一所定点医疗机构、明确一个家庭医生团队、签订一份服务协议书、制定一张健康卡、进行一次健康查体、建立一个健康档案、组织一次健康会诊、发放一张健康明白纸），根据因病致贫返贫群众疾病情况，由1名县级医院医生、1名镇卫生院医生、1名乡村医生组成责任团队，承包1个村（因病致贫返贫群众较多的村可组建多个责任团队，较少的村可共同组建责任团队），并与该村的因病致贫返贫群众签订服务协议，为其提供日常疾病诊疗、康复指导、健康教育、上门访视、体检等基本医疗和公共卫生服务。

发挥护理人纽带作用，构建医疗护理“无缝对接”。鉴于因病致贫贫困户多患慢性病、医疗需求大等实际情况，充分利用护理人时间充裕、沟通顺畅等优势，在开展护理服务过程中，为被护理人提供服药、量血压等日常简单医疗服务。同时，积极发挥其中介作用，在遇到被护理人突发疾病或自己无法处理的应急情况时，第一时间联系家庭医生团队成员，使被护理人员得到及时救助，做到医疗陪护不间断。

整合多方力量

为确保“邻里互助护理”工作稳步有序实施，莘县从加强组织领导、构建协作机制、保障资金来源三方面提供了保障措施。

县成立“贫困户邻里互助护理”工作领导小组，分管县领导任组长，县扶贫办牵头负责，县卫健局、县人社局、县民政局等有关部门为成员单位。镇、村分别成立“贫困户邻里互助护理”工作领导小组，切实加强协调配合，抓好工作落实。

各镇（街道）、行政村负责确定护理人、建立护理档案等基础性工作；县卫健局负责制定贫困户邻里互助护理医疗服务方案，组织乡镇卫生院、村卫生室定期开展免费医疗服务；县人社局负责落实因病致贫群体超医保报销数额补贴、护理责任人知识培训等；县民政局负责完善大病救助机制、扩大救助面等。各部门要在县贫困户邻里互助护理工作领导小组统一领导下，各司其职，相互配合，形成合力。

根据护理因病致贫群众人数多少及测评结果，护理人每人每月有300—500元的补贴。由护理责任人向县人社局提出社会公益性岗位申请，县人社局依照有关规定落实补贴资金，确保资金投入到位。同时，利用慈心一日捐、扶贫捐赠基金等方式，拓宽资金来源渠道。

目前，莘县已建立邻里互助护理点81处，有护理人员141名，护理贫困户705户。全县释放贫困家庭劳动力114人，间接减轻了贫困户家庭及政府负担。

护理员同样收获颇多。七旬的刘银安原是既能勤快劳动又有拔罐推拿技能的人，一家四口温饱有余。儿子、孙子相继因精神病发，把家产付之一炬，不但让刘银安陷入贫困，而且心灰意冷。在“邻里互助护理”过程中，他由被护理人转化为护理人，除了护理5人外，还为护理人和村民拔罐推拿，点燃了生活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