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颖 耿德伟 陈天杰

一、十年来我国南北地区经济差距逐步扩大

一直以来，东西差距是我国区域协同发展面临的主要矛盾。近年来，随着区域协同发展力度不断加大，我国东西部差距总体呈持续缩小态势。但同时，我国南北差距则逐步凸显。按照传统的秦岭—淮河为南北分界线，北方地区包括15 个省份，总面积 580万平方公里，总人口达5.81 亿人 ;南方地区包括16 个省份，总面积 384 萬平方公里，总人口达8.07 亿人。相关数据分析显示，过去十年中，我国南北地区多个经济指标呈逐步扩大态势。

从GDP总量看，2009—2018年，北方、南方GDP总量分别由15.7万亿元和20.9万亿元提高至35.2万亿元和56.3万亿元，北方与南方GDP总量差距由5.2万亿元扩大到21.1万亿元;从GDP占全国比重看，2009—2018年，北方GDP占比由45%下降至40%，南方GDP占比由60%升至63%①;从人均GDP水平看，2009—2018年，北方、南方分别由2.3万元和2.9万元提高至5.4万元和8.3万元，北方与南方人均GDP差距由0.6万元扩大到2.9万元;从固定资产投资看，2009—2018年，北方、南方分别由10.4万亿元和11.5万亿元提高至25.3万亿元和38.3万亿元，北方与南方固定资产投资差距由1.1万亿元扩大到12.9万亿元;从经济密度看，2009—2018年，北方、南方分别由每平方公里0.027亿元和每平方公里0.054亿元提高至每平方公里0.061亿元和每平方公里0.147亿元，北方与南方经济密度差距由每平方公里0.027亿元扩大到每平方公里0.086亿元。以上分析显示，虽然十年来南北经济都有较快发展，但南方省份经济增速明显快过北方，南北经济差距逐年扩大。

二、南北创新要素差距日趋凸显

以上分析显示，2009年以来，南北地区经济发展呈现出持续扩大态势，南北差距扩大已成为我国区域经济协调发展中面临的重要矛盾。另外，相关大数据及统计监测指标显示，在南北经济差距持续扩大的同时，南北创新要素差距也在不断扩大。随着我国经济发展日益成熟，劳动力、土地等相关要素投入对经济增长的贡献逐步弱化，创新日益成为经济发展的主要驱动力量，南北创新差距正成为南北经济差距扩大的重要因素。

从创新主体看，南方创新型企业明显多于北方，且差距不断增大。按照国家统计局战略性新兴产业分类，本报告采集了2009—2018年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相关企业注册数据2348.92万条。分析显示，2009—2018年，北方、南方新增创新型企业数量分别由24.1万家和38.3万家提高至193.0万家和351.5万家，北方与南方数量差距由14.2万家扩大到158.6万家。此外，从作为创新型企业代表的“独角兽”企业看，截至2018年底，南方“独角兽”企业数量达110个，超过北方91个。

从创新人才看，南北差距持续扩大。目前，南北方“双一流”高校数量均为67个，比较平均。但从高校本科毕业生人数看，2009—2017年，北方、南方毕业生数量分别由115.9万人和129.6万人提高至175.9万人和208.3万人，北方与南方高校本科毕业生差距由13.7万人扩大到32.4万人。

从创新投入看，北方创新投入增长趋缓，南北创新投入差距大幅扩大。在工业企业R&D经费投入方面，2009—2017年，北方、南方企业研发经费投入分别由1387.9亿元和2390.8亿元提高至 3870.7亿元和8142.3亿元，北方与南方创新投入差距由1006.0亿元大幅扩大到4271.6亿元。

从创新产出看，南方专利申请量力压北方。基于对2009年以来2035.83万条新增专利申请数据分析显示，2009以来的十年中，除2018年外，南北新增专利申请数量总体稳步增长。但同时，南北专利申请差距也呈明显扩大态势。截至2017年，南方新增专利申请量达北方的2.8倍，南北差距达到峰值。2018年，南北专利申请都出现一定幅度下降，同时南北专利申请差距也有所缩小。另外，从创新成果转化看，北方技术成交额大于南方，且差距呈增加趋势。北方技术成交额显著高于南方主要是受北京影响，2017年北京市技术成交额达到了4485亿元，占全国的三成左右。如果剔除北京影响，2017年北方技术成交额为3261亿元，较南方省份低1913.6亿元。

三、创新差距是南北经济差距扩大的重要因素

为进一步分析南北创新要素差距对南北经济差距的影响，首先对2009—2018年全国31个省份主要创新要素与经济增长进行简单关联分析，结果显示主要创新要素与GDP增速之间存在较为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各创新要素对于经济发展有显著促进作用。例如，在不考虑其他因素影响的情况下，新增战略性新兴产业企业数量增速每提高1个百分点，GDP增速将提高0.33个百分点;企业研发经费平均增速每提高1个百分点，GDP增速将提高0.12个百分点;新增专利申请数量增速每提高1个百分点，GDP增速将提高0.15个百分点;技术合同成交额增速每提高1个百分点，GDP增速将提高0.02个百分点。

为更准确地衡量各创新要素对经济发展及南北经济差距的影响，本文进一步基于混合效应模型、随机效应模型、固定效应模型等计量模型估计了各创新要素对经济增长的影响（表1）。其中，为了避免其他因素对回归结果的影响，表1中的模型同时控制了期初人均GDP对数值、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常住人口增速等经济发展影响因素。从表1的估计结果可以看出，在主要创新要素中，技术合同成交额、新增专利申请量、工业企业R&D经费增速等对经济增长有显著促进作用。其中，固定效应模型估计结果表明，技术合同成交额每提高1个百分点，GDP增速将提高0.005个百分点;新增专利申请量每提高1个百分点，GDP增速将提高0.0169个百分点;工业企业R&D增速每提高1个百分点，GDP增速将提高0.0677个百分点。但表1的估计结果也显示，战略性新兴产业企业增速每提高1个百分点，导致GDP增速下降0.0124个百分点。这可能是因为战略性新兴产业引起的创造性破坏，在短期内对经济增长有负面冲击。此外，表1的估计结果也显示，高校毕业生增速与当地经济增速之间不存在统计上显著的相关关系，这可能是因为随着全国统一的人才市场日益完善，人才加速流动，从而导致各地高校毕业生并不一定留在当地就业并带动经济发展。

以上分析表明，隨着创新成为当前我国经济增长的重要驱动力量，南北创新要素差距扩大已成为南北经济差距扩大的主要动因。根据表1估计结果以及当前南北创新要素差距，进一步估计创新要素差距对南北经济差距的贡献。分析显示，当前南方技术合同成交额较北方低49.7%，如果南北差距消失，基于当前南方的经济规模，将导致南北差距扩大1412亿元;同样，如果战略性新兴产业企业南北差距消失，将导致南北差距扩大3586亿元;如果南北新增专利申请量差距消失，基于当前北方经济总量，将导致南北差距缩小10850亿元;如果工业企业R&D经费差距消失，将导致南北经济差距缩小26305亿元。总的来看，如果表1中主要创新要素的南北差距消失，将导致南北经济差距缩小32157亿元，占当前南北经济差距总量的15.2%。

四、政策建议

以上分析表明，2009年以来，南北经济差距持续扩大，已成为当前我国区域协同发展中面临的重要矛盾。而进一步的分析显示，主要创新要素差距持续扩大是导致南北经济差距持续扩大的重要动因。为及时遏制南北经济差距持续扩大势头，提升北方创新驱动能力，建议北方省份：

一是要大力优化创新制度环境。要按照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总体要求，加快破解各类体制机制障碍，释放创新活力，通过深化改革、简政放权、优化投资环境、强化规划引导、加强知识产权保护等多种方式，切实营造有利于创新创业的制度环境。同时要使创新政策更好的落地，重点推进“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和全面创新改革试验两项工作。

二是要努力夯实创新基础设施建设。积极推动北部省份在前沿领域加快部署重大科技基础设施，夯实基础研究的物质基础，支持发展前沿交叉研究平台，培育科技创新和经济发展的新增长点。围绕北部省份的主导产业发展需要，启动建设一批国家产业创新中心，不断完善创新网络体系，加大研发投入力度，推动创新资源的集聚和高效利用，加快突破核心关键技术，提升产业迈向价值链中高端的能力。同时，要进一步强化“政产学研”合作，促进大中小企业的协同创新，加快发展包括风险资本在内的各类科技金融服务，带动产业创新水平整体跃升。

三是要让人才成为创新驱动发展的“领跑者”。进一步完善人才流动机制，优化人才资源配置。要从人才评价、培养、使用、激励、保障机制等方面打造适宜的环境，为创新型人才发挥作用搭建平台、提供舞台。创新“顶级人才引进”各项制度，吸引高端人才，打造中高端人才队伍体系。要建立宽松的创新生态环境，努力培育潜心智研的氛围。要不断完善科研成果转化激励机制，激发科技人才的创新创业热情。改革和创新科研经费使用和管理方式，促进形成充满活力的科技管理和运行机制，以全面深化改革更好激发广大创新人才积极性。同时，要加强知识产权法律法规体系建设，加强对权益人的产权激励和权属保护，建立严格保护知识产权的长效机制。

注：①南北方GDP数据是各省统计数据加总求得，由于存在中间产品重复计算、各省统计口径差异以及部分地区数据造假等问题，加总与全国GDP不一致，一般略大于全国GDP规模。

（作者单位：国家信息中心大数据发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