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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大洼

2019-09-19王小丫

西部散文选刊 2019年8期
关键词:河北省散文

宇宙苍茫,万物生长。偶然降生在这小小寰球,每日随它“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按说也是极豪迈的,但生来就享有的东西难免叫人轻贱,不予重视,尤其脚丫儿这冤家,像极了金钱,是喜动不喜静的,脚丫儿一痒,心头更痒,于是人们背起行囊在地球上四处游走。于是鲁滨逊就去漂流了,颠沛流离成就了美丽传奇,于是徐霞客就放养自己于山水之间,一边四处流浪一边心花怒放。我辈虽不才,但见贤思齐之心是有的,荷包虽比黄花瘦,游心却似冬瓜肥。怎奈,碗大一片赤县神州,众生拥挤,十三亿人民涌向哪儿都是件极可怕的事,看多了“人海翻腾云水怒”的美景,一心里渴望的就是一处宁静安详之所在,终于,我见到了你,你的学名叫做沧州南大港湿地,乳名唤作———大洼。

其实大洼也不大,区区十万亩,还不够悟空翻一个跟头。但在凡间女子王小丫看来却着实的莽莽苍苍,好一片鱼田苇海!我若缠了金莲三寸,裹了罗衣当风,简直担心袅袅婷婷的自己,一辈子都走不出这芦苇一样深的田田翠翠青青,走不出这野花儿一样灿的明明媚媚妍妍,走不出這鸟声一样润的关关款款和婉婉。东风柔柔西风猎猎北风如拳,我若走不出大洼,当留在那个朝代好呢?北宋时,这里曾发配来一位名叫林冲的禁军教头,当时正值隆冬,洼大雪厚北风刺骨,在这风雪之夜,林教头饱饮了浓烈的沧州老白干,浑身热血沸腾,手刃了前来谋害自己的陆虞侯、差拨和管营,剁下他们温暖的头颅,将它们丢弃在大洼洁白的雪地上,从此直奔梁山而去。他冲天的怒气震得《水浒传》的纸页子哗哗作响。浩浩淼淼的一片大水,养出浩浩荡荡一片大苇洼,大草洼,蒲苇遍地,鱼翔水底,洼大村稀。水做的大洼至柔至烈,柔软处,织女可在这里洗澡,好让牛郎来偷她的衣裳;白娘子可在这里的蒲边柳边遇见许仙,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们尽可以肆意相爱,缠绵到老,可惜,他们错去了杭州,被多事的老和尚纠缠不休;至于抗婚的英台,大可携了梁兄的手遁入这逍遥大洼,从此生儿长女开枝散叶,像大洼里遍地的野花儿野草一样,每日迎风歌唱,只引蝶,不化蝶;刚强时,普通洼民之间的争斗竟然惊动了朝廷,引得慈禧太后大怒……这里视野开阔无边无际,洼民们祖祖辈辈与禽鸟相伴,与鱼苇为伍,生就的散漫的性豪爽的情,一个个讲起话来高门大嗓,吼起来惊鱼骇雁声入云霄,是惯出土匪和英雄的……本朝本代的盛夏七月,我站在洼堤之上,听着蒲柳深处蝉儿们得意地狂鸣,忍不住笑了。这洼里蝉儿嗓门儿就是大,像极了可爱的洼民。

我若走不出这大洼,该留在哪个季节好呢?春来大洼百鸟翔集,十万亩的一个碧鸟窝豪华舒适。我愿是一竿照水的新苇,耐心地倾听我肩头的那对翠鸟永远也谈不完的爱情;夏日的大洼,水涨船高鱼虾欢跳,有风吹来,渔歌如醉苇涛如怒。我愿是大洼里一只过了百岁的红狐,我满堂的子孙们个个肥壮,没事儿时就喜欢听我讲大洼的陈年往事。我踏着草地飞奔,我不再喜欢窥探野鸭们的隐私,我踏过紫花地汀踏过蒲公英踏碎了勿忘我向着大洼深处,向着不尽的美丽传说奔去,奔去;秋天的大洼着了金风,回眸一笑,就变成了一朵金色的大绒花儿,向着天空暖暖地盛开。我愿是一只黑翅长脚鹬,在怒放的大洼上空盘旋,我艳红艳红的长腿牵引着无数艳羡的目光;冬天的大洼是长不大的孩子,不要以为冰封了洼雪盖了地,它就睡了,不,大洼一刻不停地在蹦跳行走,因为它在赶往春天。

恍兮惚兮,我袅袅婷婷,罗带当风,行走在大洼的提上,瞥见远处水中条条映水的苇巷。是苇巷。修苇夹成的苇巷,是大洼摇曳的碧色诗行。

公子,独自撑一条小船,行走在这悠长悠长的苇巷,你希望逢着怎样的一位姑娘?

娘子,独自撑一条小船,行走在这幽长幽长的苇巷,你希望逢着怎样的一位君郎?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

作者简介:王小丫,本名王英,七零后,出生于河北省沧州市献县。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散文作家,作品多次获奖。作品入选《2014中国散文年选》、《2015中国散文排行榜》、《2016中国散文排行榜》、《2016年度精短散文》、《散文选刊》等。

2016七夕,被河北省文明办评为———河北省才女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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