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莉，现供职于西藏某机关单位。喜爱文学，作品散见于《普州文学》《西藏日报》《成都散文》《广西文学》等报刊杂志。

对于一个久居城市里的人来说，每天围着钢筋水泥的森林旋转，却突然有机会与大自然亲密接触，当走进羌塘草原，眼前展现出来的是你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景象，这种心灵的震撼是强烈的，甚至连呼吸也会变得急促。

羌塘草原是中國著名的四大草原之一，是四大草原中唯一的高寒草原，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也是很少被游客拜访的草原。而这个冬季，我应约而来！

早上9点从拉萨出发，下午5点就可到达那曲塔尔县，越往里走，道路越开阔，极目远望，山峰绵延起伏，将草原与天空紧紧连在了一起。晚霞变幻出各种图案，映照在草原上，使每一种生灵、草木、山峰都显得含蓄多情，像一位稳重而又富有经验的长者在迎接远方客人的到来。

“草原的风、草原的雨、草原的羊群……”此时此刻，我们最想唱的就是这首草原歌曲，将声音调大再调大，让歌声飘过草原、飘过湖泊、飘过山峰、飞向天空。车子在宽敞的道路上奔驰，将城市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当全车人跟着曲子大声地唱着歌，以此表达兴奋的心情时，突然接到后车司机打来的电话，说我们走错了路。再一看，我们已经走到了申扎县，而我们驻村点在申扎县巴扎乡那切村，这个村不用去县里，在路边就得直接拐弯。于是，我们又掉过头来沿着原路寻找进入村子的小路，而面对草原延伸出来的众多路口，我们却迷路了。

经与后车司机多次电话交流，我们一路察看走过的车印和询问路过的牧民，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那座有拱门的小桥，实际也不算桥，只是有个弧形，细看确实有两个小拱门。过了塔尔县三村，车子便掉转方向通过小拱门，直接驶入草原深处，沿着一条褐色的土路奔驰。

汽车的温度使道路两边的积雪迅速融化，竟升起了一串串白雾，由道路两边向中间覆盖过来，汽车犹如在云里穿行。就在这梦幻般的场景中，在这云翳幽暗寒气入骨的傍晚，在这片色彩诡异的天幕下，刹那间，感觉自己已经轻轻地飘起来，完全融入到这人神交汇的境界里。

远远的，大概有十几只藏羚羊正迈着小步在草原上悠闲地溜达着，那矫健的步伐，婀娜的身姿，多像内心平静，遇事宠辱不惊的贵夫人啊！即便我们车子靠近，它们也没有表露出一丝惊慌，而只偏了偏头，向我们望望，然后又继续傍晚的闲庭漫步。

这时，突然有一只旱獭从我们车前横穿过土路。车在草原上奔驰，根本来不及刹车，眼看就要碾在它身上了，就在这当儿，它却飞速地蹿了过去，这一短暂的意外，引来全车人的惊呼。而它却跟没事儿一样，回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便迅速隐没到茫茫的草原深处。

如果说先前我们遇到了一群贵夫/贵妇藏羚羊，那么很快我们就遇到了草原上的一群绅士马。当车子慢慢地向村庄靠近时，一群高大英俊的马赫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其中，有两匹白色的马显得格外突出，它俩身上没有一丝杂色，高昂着头，面对面相互凝望，又像是在相互交谈着什么。这让我想到很多英国电视剧里的场景，它们多么像那些身处华丽庄园的绅士啊！这草原就是它们的庄园，它们以拥有草原而富足，而显得如此自信从容。

此时，雄鹰在天空盘旋，俯视着草原上的一切，像草原上的侦察兵，将草原的柔美温情，抑或鼠盗娼淫，都尽收眼底。它压低着身子从村庄掠过，向湖边飞去，赶着牛羊群的草原姑娘吸引了它的目光。姑娘走过的地方，一片一片的黑色牦牛和白色的绵羊，一团一团地在草原上移动，像天上的白云在缓慢地移动。她赶着它们正在朝向那个炊烟袅袅的村庄移动，那里有她的亲人正等着她归来。我想，牧民之所以能够在这气候恶劣的草原上生存下来，就是因为这些牦牛和羊群，它们的肉和奶的高蛋白，可以抵抗严寒，赖以生存。

都说狐狸很聪明，我们却遇见了一只傻狐狸。一只红棕色的狐狸似乎想横穿过土路，到草原的另一头去。它站在路口，企图等我们的车开过去后再走。可我们却偏偏把车停在了它身边，狐狸的小脑袋东望望西望望，仿佛在配合我们摆拍各种pose。而当我正要举起手机时，车子却碾压了过去。狐狸很快绕过车子，跑到了离我们更远一些的位置，然后停了下来，继续看着我们。它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差点有生命危险吧，也许它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也从来没有人侵犯过它们。所以，它只是离得远远的，却并不慌张，也没有立刻躲起来。而此时，车内却因这只狐狸争吵了起来，在全车人的抗议下，司机打消了想取狐狸皮毛做一顶帽子的疯狂想法。

远远的，一支岩羊队伍正在一条小溪边喝水，而小溪就在土路边上。怕打扰它们，我们停下车，等它们喝完水再走。岩羊们低着头，翘起白白的屁股，像草原上一朵一朵的雪莲。而它们喝足水，迈腿离开的时候，又多像一群纯洁的姑娘啊！摆动着曼妙的身姿，慢慢地朝更远的山谷挪动，让我内心安详，我内心的安详源于岩羊们的安详，它们悠然安闲的姿态就能想象那自若的神情。这里就是它们的王国，它们的家园。虽然常常会与人类相遇，并没有受到任何惊扰。

冬季的羌塘草原，显得太过荒凉。这片草原，又是拿什么养活了这些精灵们的呢？我一直以为，精灵们应该在水草肥美，气候宜人的地方生存，却不想，今生第一次，在这高海拔的寒冷地带见到了如此多的动物，这大概就是生物链吧，每一个生命都有自己的位置，也都有自己的一套独特而又与大环境相和谐的生态及其循环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