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巴勃罗·聂鲁达:爱情诗与政治诗的双重变奏

2019-09-12刘火雄

创作评谭 2019年5期
关键词:聂鲁达情诗玛蒂尔

刘火雄

因受“性丑闻事件”牵连,瑞典学院最终停颁了2018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从目前新闻消息来看,瑞典文学院极有可能于2019年同时公布两年度的获奖者名单。在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家群体中,国人对智利诗人巴勃罗·聂鲁达相对较为熟悉。如今在微信朋友圈等,不时可见聂鲁达的名篇名句流传,诸如“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爱情太短,而遗忘太长”……北京大学文学史家洪子诚回顾自己的阅读史时提到:“聂鲁达,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中国文学界,影响不小。我们上大学喜欢诗歌的,都读过他的长诗《伐木者,醒来吧!》。”加西亚·马尔克斯称聂鲁达为20世纪最伟大的诗人,“他如同弥达斯王,凡被触摸的东西,都会变成诗歌”。聂鲁达以爱情诗与政治诗知名,这正是其创作生涯的双重变奏。

一、凭借《十二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跻身文坛

1971年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获颁诺贝尔文学奖时,有记者问聂鲁达:“在您眼中,哪个字最美麗?”聂鲁达说:“我相信,‘爱这个字用得越多,它的力量就越大;‘爱这个字,怎么用都不为过。”此言不虚,20岁时,聂鲁达就凭借诗集《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蜚声智利及整个西班牙语文坛,许多诗句被改编为流行音乐,多方传唱,评论家则将他与尼加拉瓜著名诗人鲁文·达里奥的名作《蓝》相提并论。《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原名《十二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聂鲁达增补诗作后改了书名,以此作为对自己20岁生日的纪念。终其一生,聂鲁达都喜欢以出版新作的方式来庆祝生日。据聂鲁达回忆,《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是一本令人痛苦的田园诗集,写的是青春期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情欲”,诗集主要献给两位姑娘。

其中一位被聂鲁达称为“玛丽索尔”(意即“大海与太阳”),她是诗人在家乡附近海港度假时结识的女孩,曾当选为“春节赛诗会”的“春光皇后”。聂鲁达在海滩边写下两人的名字,画成告示牌的形状,以此向世界宣告他们的爱恋。聂鲁达孤身到智利首都圣地亚哥求学后,这段恋情持续了一段时间。但由于分居两地、女方父母反对等因素,两人最终劳燕飞分。《绝望的歌》的创作灵感即来自玛丽索尔,诗人悲情地写道:“遭弃如破晓的码头/只有战栗的阴影在我手中扭动/噢比一切都遥远,噢比一切都遥远/是离别的时刻了,遭弃的人哦。”玛丽索尔始终珍藏着聂鲁达写给她的情书,直到25年之后,才与一位比自己小20岁的打字机修理技师成婚。

另一位女子被聂鲁达称作“玛丽松布拉”(意即“大海与阴影”),喜欢“头戴灰色贝雷帽”,为聂鲁达在圣地亚哥的大学同班同学,两人曾同修法国文学等课程。玛丽松布拉后来转学外地,相隔数百里,两人天各一方。聂鲁达与她通信多达110余封,多次吐露结婚愿望,用情颇深。玛丽松布拉却很少回复,直至杳无音信。失望与愤怒中,聂鲁达要求对方退还照片,销毁他的信件。玛丽松布拉同样把聂鲁达写给她的信函、情诗保存多年,后被侄子以帮忙整理为名骗走转手给出版商,出版为《爱情书信集》一书。当被好事者追问最喜欢聂鲁达献给她的哪首诗作时,玛丽松布拉暗示是诗集中的第15首(即《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吟咏着校园生活,成了青春的浪漫曲,诗集本身的文学艺术价值,远远超过了到底哪首诗为谁而作的探赜索隐。聂鲁达也告诫人们不要过于“考据”:“让我们坦诚相待,我从未说过一句不诚恳的情话,也无法写出一句不真实的诗句。”当然,聂鲁达某些过于自然主义式的抒写,如“雪白的山丘”“乳房的酒杯”“阴部的玫瑰”等,也为某些读者诟病,有人甚至为此在聂鲁达的住处焚烧他的诗集,借以宣泄不满。

聂鲁达因《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卷入一场“抄袭”风波,但那是诗集出版十年之后的事了。一些对聂鲁达抱有成见的诗人认为,《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中的第16首诗抄袭自印度诗人泰戈尔《园丁集》中的第30首。聂鲁达并未直接回应智利同行的责难。再版这部诗集时,他作了补充说明,告知读者第16首是对泰戈尔诗作的意译和改写,各自的艺术特点则交由读者评判。该诗集的中文译者黄灿然发现,青年聂鲁达的创作受泰戈尔影响颇深,如不写诗歌的标题,喜欢使用长句,经常出现“项链”“铃铛”“斗篷”意象,“《园丁集》的一些句子,例如‘傍晚的月亮竭力透过树叶来吻你的衣裙,‘早晨,我把我的网撒进大海,‘你的言语,我的心把它当做自己的言语也被聂鲁达化入《二十首情诗》”。

二、《漫歌》受到切·格瓦拉青睐

自身创作之余,聂鲁达着手译介其他文学家的作品,如法朗士、里尔克等人。30岁后,聂鲁达主要以外交领事身份被派驻缅甸仰光、锡兰(今斯里兰卡)科伦坡、爪哇巴达维亚(今印尼雅加达)、新加坡等地,开阔了眼界。被任命为驻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领事后,聂鲁达结识了西班牙著名诗人加西亚·洛尔迦。在聂鲁达看来,天才诗人洛尔迦有着“运用隐喻的超凡能力”,“他也往往要我为他朗诵我新写的诗,但在朗读中间,他又大声打断我说:‘别念下去,快别念下去,你都影响我了。”20世纪30年代,转任巴塞罗那领事职务的聂鲁达,与海明威、奥威尔、马尔罗等人一样,投身到了西班牙内战中,支持“共和”,反对以佛朗哥为代表的军政势力。

战争风云触发聂鲁达的诗歌创作从个体的多愁善感转为关注时代现实,“世界变了,我的诗也变了。有一滴血在这些诗篇上,将永远存在,不可磨灭,一如爱”。聂鲁达创作了诗集《西班牙在我心中》,其中《废墟上的歌》一诗写道:“……请看六弦琴/如何在芳香新娘的口上腐烂:/请看有诸多创造的言语/现在如何销声匿迹:请看在石灰/和破碎的大理石中间/哭泣的痕迹已经长了苔藓。”最令聂鲁达难以释怀的是,好友加西亚·洛尔迦在这场战争中被军政当局秘密杀害,落葬地点至今成谜。

聂鲁达因参加保卫西班牙共和国的战争被撤去领事职务。他前往巴黎,融入艾吕雅、阿拉贡等法国诗人以及苏联作家爱伦堡的朋友圈。1937年,聂鲁达在巴黎协助阿拉贡等人筹备世界反法西斯作家代表大会。墨西哥诗人奥克塔维奥·帕斯受聂鲁达邀请前往参会。帕斯当年名不见经传,只出过《人之根》等与爱情题材相关的少数诗作,聂鲁达却见微知著,认为其书中萌发着真诚的诗情,于是建议将其列入反法西斯大会邀请名单。帕斯后来同样获诺贝尔文学奖,自称“文学生涯第一阶段最大的启迪是聂鲁达的诗歌”。

令人感慨的是,聂鲁达与帕斯后来数十年形同陌路,相互打笔仗,当面争吵时几乎动手。直到聂鲁达晚年,两人才重归于好。帕斯之所以不断批评聂鲁达,主要基于“他的斯大林主义僭越了政治和道德准则”。有如惠特曼眼中的林肯一样,聂鲁达将斯大林比作“船长”。惠特曼堪称聂鲁达诗歌创作的精神偶像,他在寓所挂上了前者的肖像,称其为自己的“诗父”。惠特曼用土语方言写历史事件,创作了长诗《当紫丁香最近在庭园中开放》哀悼林肯之死,聂鲁达则创作了《解放者·风从林肯身上吹过》等诗篇。聂鲁达坦承“我是彻底的惠特曼式的,比如他富有活力的启示,他的包容,他拥抱世界、生命、人类和自然的方式”。作为智利的一名共产党员,聂鲁达对苏联和斯大林持有好感,可谓情理之中的事情,他还写过数首《献给斯大林格勒的情歌》。诗集《英雄事业的赞歌》则题献给古巴领导人菲德尔·卡斯特罗。革命家切·格瓦拉被捕前,背包里放着一本算术课本和聂鲁达的《漫歌》。切·格瓦拉很喜欢聂鲁达的诗作《海员》:“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把我们系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把我们绑在一起,/我喜欢海员式的爱情,/接个热吻就匆匆离去。/我要走,我心里难受,/可我心里总是很难受。”《漫歌》诗集中的《马丘比丘之巅》,抒写了秀美的风光与印加帝国的历史,聂鲁达为此被秘鲁总统授予太阳勋章。

三、访华给宋庆龄颁发列宁和平奖

由于智利政局動荡,亲苏的聂鲁达因受到智利亲美政敌的人身威胁,他一度只得流亡国外。在国际舞台上,聂鲁达扮演着“和平使者”的角色。

1949年4月20日,第一届“世界保卫和平大会”在巴黎举行(布拉格设有分会),得到卓别林、茨威格等众多国际知名人士响应,2000多名代表与会。4月25日,“世界保卫和平大会”闭幕前夕,聂鲁达出现在了会场,立马引起轰动,因为关于他已在智利死亡的传闻正流行。演讲中,聂鲁达首先为迟到表达了歉意;随即对新的战争威胁发出了警告,并保证将继续用诗歌创作来服务和平事业;在朗读《致玻利瓦尔的长诗》后,他“获得了与会代表们雷鸣般的掌声以及拥抱”。不久,聂鲁达初访苏联,同时参加普希金诞辰150周年庆典,他的诗集《西班牙在我心中》被爱伦堡译为俄文。

因创作了长诗《伐木者醒来吧》(即《伐木者,醒来吧!》),1950年,聂鲁达在波兰首都华沙举行的第二届世界保卫和平大会上获和平奖,毕加索以及土耳其诗人希克梅特同样获得该奖项。毕加索画笔下那只口衔橄榄枝的白鸽被聂鲁达称为“和平鸽”,成了世界和平的象征。生活中的聂鲁达颇为戏谑。他与毕加索在餐馆用餐时,一盘鸡刚端上来,突然闯进一名不速之客给两人拍照后闪离。毕加索很恼火,想去追回照片,却被聂鲁达一把拉住。他告诉画家,还是坐下吧,或许人家只不过想照下这只鸡而已。受世界保卫和平委员会委托,聂鲁达会后对印度进行了访问,拜访了尼赫鲁总理,申明核武器的危害以及维护世界和平的重要性。但两人除了三言两语简短的礼节性交流外,尼赫鲁更多时候陷入沉思状态,默不作声。受到冷遇的聂鲁达匆匆乘飞机返回巴黎,连著名旅游景点泰姬陵也没去游览。

1951年,聂鲁达与爱伦堡被苏联当局派往中国,以便授予宋庆龄“列宁和平奖”。在穿越西伯利亚的火车上,爱伦堡用打字机完成了长篇小说《第九个浪头》,聂鲁达则偶尔进行诗歌创作。授奖仪式结束后,苏联大使馆举行宴会,周恩来、朱德、宋庆龄等出席。聂鲁达称:“年迈的朱德元帅坐在我对面,频频把他的酒杯斟满,像农民那样大声笑着,不停地招引我干杯。”访华期间,聂鲁达与丁玲、茅盾、艾青、萧三等文艺人士多有往来。不想做“吃货”的外交官不是好诗人,素来偏好美食的聂鲁达,一直希望尝尝中国特色菜。鉴于聂鲁达的“外宾”身份,经过数次沟通后,中方人员带他品尝了“全聚德”的北京烤鸭。

聂鲁达6年后再次造访中国,艾青、丁玲等人负责接待。这一次访华,诗人对于个人盲目崇拜之风的蔓延颇有触动。受“反右”等时局的影响,聂鲁达对艾青等中国友人的际遇充满忧虑。此次访华归国前,周扬来与聂鲁达道别,并把艾青将受到批判的消息告诉对方,聂鲁达当场提出抗议。他最终没能在送行的人群中看到艾青。聂鲁达有时会面朝大海,呼唤着艾青的名字。

四、《一百首爱的十四行诗》献给第三任妻子

聂鲁达结过三次婚,他与首任妻子玛丽亚的婚姻维系6年后破裂,两人唯一的女儿在8岁时早夭,此后他再也没有子女。聂鲁达后与阿根廷画家黛丽娅在墨西哥登记结婚。黛丽娅比聂鲁达大20岁,更像是扮演着一位母亲的角色,两人一起生活近20年后离异。其间,聂鲁达与以唱歌和演艺为业的玛蒂尔德长期暗通款曲,后者成了诗人第三任妻子。

1952年,聂鲁达携玛蒂尔德在意大利卡普里岛旅居,完成了献给她的情诗集《船长的诗》。“我整个上午都在写作,下午玛蒂尔德把我写好的诗用打字机打出来。我们第一次一起生活在一座房子里。在那个美得令人陶醉的地方,我们的爱情越来越浓。”玛蒂尔德用一个镶嵌着珍珠的小木匣存放聂鲁达在纸片上写给她的诗稿。

聂鲁达为玛蒂尔德写下了许多诗篇,其中包括著名的《一百首爱的十四行诗》。十四行诗这一延绵了近千年的体裁,经彼特拉克、莎士比亚等人之手臻于完善。聂鲁达在进行十四行诗创作时,虽然遵循了传统的分节形式,但没有拘泥于原有格律,“有十音节的,有十一音节的,也有十二、十三,甚至十八个音节的,诗句的构成取决于诗人所要歌唱的爱情的需要”,体现出较为自觉的创新意识。他为玛蒂尔德写下:“一个被距离和树叶缠绕的星球,/一个荒地,一块坚硬无人栖身的岩石:/我们打算用自己的双手搭盖一个//牢固的巢,没有伤害没有创痛没有语言,/而爱情并非如此:爱情是一座疯狂城市,门廊上挤满了面色惨白的人们。”

耐人寻味的是,聂鲁达晚年与玛蒂尔德的侄女阿丽西亚有过一段暧昧关系,并题赠对方《黑岛诗集》以为纪念。玛蒂尔德得知消息后暴跳如雷,直接将寄居在家的侄女扫地出门。

五、“时间到了,我的爱……”

1969年,聂鲁达被智利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推举为“人民联盟”(包括共产党、社会党等)的总统候选人参与竞选,如果有新的候选人获得联盟一致认可,则聂鲁达退出竞选;反之,对他的提名将坚持到底。向民众发表演讲、朗诵诗歌一时成了聂鲁达的主要事务。创建智利社会党的萨尔瓦多·阿连德后来成为人民联盟共同认可的总统候选人。聂鲁达于是退出竞选,转而协助阿连德,直至后者成功当选。阿连德当选后,智利成为拉丁美洲第二个(最早为古巴)与中国建交的国家。阿连德总统专门给《聂鲁达:人民诗人诗歌选集》作序,这本书以“非卖品”的形式免费发放给群众。

聂鲁达随即被任命为智利驻巴黎大使,不久传来他获得1971年诺贝尔文学奖的消息。在获奖致辞《诗歌不会徒劳地吟唱》中,聂鲁达阐述了他的诗学观:最好的诗人是每天为我们提供面包的人,“他要完成既高尚又平凡的工作,作为公共义务,他每天都要和面、装炉、烘烤、送货”。聂鲁达在演讲中引用了法国诗人兰波的诗句:“黎明的时候,怀着火热的耐心,我们将开进光辉的城镇。”他乐观地宣称,“兰波的那句诗表明了整个前途:只有怀着火热的耐心,我们才能攻克那光辉的城镇,它将给人类以尊严,正义和光明”。

世事多变,人生无常。1973年9月11日,智利将军奥古斯托·皮诺切特发动武装政变,突袭总统府。阿连德总统拒绝妥协,用卡斯特罗赠送的AK-47步枪饮弹自尽。消息传来,墨西哥总统派专机想把已回到智利的聂鲁达接往国外。身患前列腺癌的诗人谢绝了对方的好意。聂鲁达的健康状况急转直下,于12天后去世。“他们开枪杀人了!”这是他的遗言。去世前,聂鲁达因在圣地亚哥圣玛利亚医院接受治疗,他是否“被当局毒杀”的谜团和争议延续多年。尽管受到军方阻拦,成千上万人仍朗诵着《西班牙在我心中》等诗篇,高唱《国际歌》,喊着“巴勃罗·聂鲁达,过去、现在、永远是战友”的口号为诗人送葬。

因被当局视为“共产主义意识形态的歌咏者”,聂鲁达在圣地亚哥的居所一度遭到智利军方查抄、捣毁,上述行动名义上宣称是为了搜寻武器。诗人告知来者,他身边唯一的武器只有诗歌。晚年的聂鲁达,饱尝悲欢离合,亦深知生命不可追,他在《舟子曲终》中写道:“时间到了,我的爱,该摘下这忧郁的玫瑰/熄去繁星,把灰烬埋入泥土……”

聂鲁达最初被葬于圣地亚哥总公墓。他生前曾表示希望葬在经常居住的黑岛。这一遗愿直到1990年皮诺切特下台后才得以实现。如今在黑岛,人们可以看到聂鲁达和玛蒂尔德合葬之墓,每天见证着沧海的潮起潮落。2004年7月,为纪念聂鲁达100周年诞辰,智利政府向世界多国140多位文化人颁发“聂鲁达百年诞辰总统勋章”。聂鲁达故乡的帕拉尔火车站被命名为“聂鲁达车站”,且开通了“诗人特列”。智利这个曾经政坛风云变幻的国度,如今已然懂得扬弃政见分歧,礼遇一位历经沧桑的爱情诗人。

猜你喜欢

聂鲁达情诗玛蒂尔
项 链
读《项链》有感
聂鲁达:我真的很喜欢《百年孤独》
为了遇见
情人情诗
情人情诗
如果佛来思节退钱了呢
聂鲁达的双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