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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岁大爷与蚊子68年的“爱恨情仇”

2019-09-11

新传奇 2019年30期
关键词:蚊虫疟疾标本

雌蚊繁衍之前必须吸血,但嗜血习性“因蚊而异”,得花时间慢慢驯化。长期吸人血的蚊子刚开始不会去吸动物血,为此,董老干脆伸胳膊进去给它们叮咬,只为让它们饱餐一顿。过不了一会,他的胳膊上就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包。

“蚊子很毒,靠叮人传播疾病;蚊子又很可爱,画出来后美得很!”对于这个打了60多年交道的“老伙计”,董学书如此评价。

世界上有3000多种蚊子,中国占了400余种。云南因其独特的地理气候环境,成了它们“理想”的滋生地,种类达到300多种。

从蚊种调查、标本采集,到养蚊子、画蚊子……上世纪60年代以来,董学书就一直在从事蚊虫分类研究事业;83岁高龄的他,在退休后的23年时间里,依然坚守工作岗位,与蚊子“不离不弃”。

画蚊子,专著惊到国外同行

放好玻片、调准焦距,一边瞄着显微镜,一边握笔作画……在云南省寄生虫病防治所的一间办公室里,董老正埋着头画蚊子。

落笔之前,董老对着显微镜反复对比标本。为了减少偏差,他特意挪开风扇,整个办公室只听得见笔在纸上沙沙的声音。

1996年,董老光荣退休。可办理完退休手续的第二天,办公室又出现了他忙碌的身影,查找文献资料、制作蚊虫标本、讲解蚊虫分类鉴别……“跟蚊子打了一辈子交道,停下来反而不习惯。”董老说。

因检索图的需要,画蚊子成了他的主要工作之一。“做蚊虫分类鉴别研究,还得靠那一幅幅图。”董老说,雄蚊尾器作为蚊种的主要鉴别特征,必须一点一点描摹出来,容不得半点马虎。

对于没学过画画的董老来说,画蚊子的过程极其艰辛。蚊子尾器有很多细微的部分,毛发长短、粗细、斑点大小都得在检索图上清楚呈现。这就要求他必须不断调节焦距,反复比对标本。“一横就是一横,一点就是一点,错了就会误导别人。”

有时,因为一个小差错,董老要画上很多次。遇到复杂的一幅图,董老要花上3到5天时间。当天画不完的部分,他还会一个人来到办公室加班,图画好了回家才能睡得踏实。

日复一日,董老的蚊子越画越顺,也越画越好。2010年,耗费近6年时间的《云南蚊类志(上卷)》正式出版。2400余幅有关蚊虫尾器的“工笔画”如同镌刻一般,过来交流学习的外国专家对此惊讶不已,争着抢着要把书带回去。

寻蚊子,斗罢毒蛇遇猛兽

云南是我国蚊类区系和物种分布的核心地带,也是蚊媒传染病较多的省份。每年3到11月,到了蚊虫出没的季节,董老会深入到偏远荒僻的村寨,开展蚊种调查,足迹遍布云南12个州市,近60个县。

一个铁瓢,配上长短不一的木柄、一个可折叠的扫网、一个普通的吸蚊管、一些废弃不用的塑料瓶——这是他们传承多年用来采集蚊虫标本的“特殊装备”。将装备收拾齐全,放进一个布袋里,随手往背上一甩,董老便开始了他的标本采集之旅。走在路上,锅碗瓢盆叮当作响,路人甚至以为他是一个捡破烂的老头。

竹林砍伐之后,留下一个个竹筒,下过雨之后存有积水,这成了蚊子幼虫的栖息地,随便拿个瓢一舀,就能采集到标本。然而,对于某些生长在树洞里的蚊子,过程就会变得困难。除了要学会爬树,董老有时还得就地取材,砍上几根木头,用藤条搭一个简单的梯子往上爬。

可有时候,蚊子没抓着多少,倒遇着了毒蛇猛兽。

采集标本时,蛇是来回途中的“常客”。竹叶青喜欢攀爬在竹子上,最不容易发现,可每天都要碰上好几次。为了和毒蛇作斗争,董老还专门去买了一本书。

边境线上丛林高密,人烟稀少,一到晚上常有野兽出没。为了采集标本,他们又不得不冒这个险。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董老和同事还会撞见一双双“发亮”的眼睛,不是下山的黑熊就是围猎的豺狼。

经过几代人的努力,云南寄生虫病防治所共收集了上万套蚊子标本,成为国内最大的蚊类标本馆之一,为蚊媒传染病的研究工作提供了有力支撑。

斗蚊子,防疟钻猪圈牛棚

那个外出求学的农村娃,怎么会想到自己竟会和讨厌的蚊子打上一辈子交道?

1951年,15岁的董学书进入贵阳医学院(今贵州医科大学)学习,师从我国著名医学昆虫学家孟庆华教授。读书时,因为学的是传染病昆虫专业,跳蚤、虱子、蚊子成了他的研究对象。

三年后,董学书分配到原云南省卫生防疫站工作。因为疟疾防治的需要,工作刚满两年,他就来到了当时疟疾发病较为严重的县区之一——西双版纳州勐海县。

也就是在这个地方,云南省疟疾防治研究所(2001年改为“云南省寄生虫病防治所”)开始筹建。年纪轻轻就投身到疟疾防治前线,那一年,他刚好20岁。

疟疾俗称“发摆子”,是由疟原虫寄生于人体引起的传染病,主要由受感染的按蚊叮咬或经输血感染,最初症状有发热、发冷、头痛和寒战等。

当时,防蚊灭蚊是防控疟疾的关键措施。蚊子在哪,他们的工作地点就在哪。有人专门跑老百姓的卧室,有人负责跑猪圈牛棚。每个星期定时定点抓蚊子,每次15分钟,早晚各一次。

当地傣族人聚居的村落,原来多是二层竹楼,上面住人,下面养牲畜,一到夏天就容易滋生蚊子。天一黑,董老就带着设备来到猪圈牛棚跟前。臭气熏天的味道不好闻,但因为蚊子多,董老反而很“喜欢”。

捕蚊的过程很简单,卷起裤脚露出大腿直接诱敌。没几分钟,腿上就招来了很多蚊子。这时,他就会小心翼翼地拿一根吸蚊管把它们吸进来,存放在随身携带的玻璃瓶里。

养蚊子,“少吃多餐”花尽心思

对于搞蚊虫研究的人来说,为了获得更多的实验蚊种,有一项工作必须做好——养蚊子。

雌蚊繁衍之前必须吸血,但嗜血习性“因蚊而异”,得花时间慢慢驯化。长期吸人血的蚊子刚开始不会去吸动物血,为此,董老干脆伸胳膊进去给它们叮咬,只为让它们饱餐一顿。过不了一会,他的胳膊上就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包。

老让它叮人不是长久之计,小白鼠后来被派上了用场。不过,碰到特别“挑食”的蚊子,董老自有一套办法:使劲饿它。“不吃没关系,饿上几天就好了。”

微小按蚊的成功驯化历时两年,如今,很多蚊种不再需要去野外采集,养蚊室里就能源源不断地供应,蚊媒传染病的相关研究也就有了保障。

见证了驯化的整个过程,董学书深知其中的不易。为了不让一只蚊子飞走,他特意在养蚊室里安了三道纱窗门。

生命不息,斗蚊不止。董老和蚊子整整纠缠了68年。“蚊子是一种可以变异的昆虫。蚊虫研究事业绝对不能丟,还要长期做下去。”这是他经常告诫学生的一句话。

(《新华每日电讯》2019.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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