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邓新 许伟

2019年7月28日傍晚，暴风集团发布的一则公告将其推入舆论漩涡。

公告称，暴风集团“于近日获悉该公司实际控制人冯鑫因涉嫌犯罪被公安机关采取强制措施，相关事项尚待公安机关进一步调查。”

7月31日晚间，暴风集团回复深交所关注函，透露冯鑫被公安机关拘留的原因为“涉嫌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

这距冯鑫人生最高峰时期，才过去4年——2015年3月，暴风集团创业板上市，那是牛市最疯狂阶段，其创下A股涨停纪录、股价最高达到327.01元超越贵州茅台，而冯鑫身价超过百亿元。

但4年间，在盲目多元化、激进加杠杆种种动作下，冯鑫不仅自己身陷囹圄，也将暴风集团带到悬崖边缘。暴风的未来，也成了外界关注的问题：是成为下一个快播，还是通过借壳，找到唯一的出路？

暴风没有白衣骑士

被捕前，冯鑫被外界称为下一个贾跃亭，但却始终未等来他的“白衣骑士”。

暴风集团市值从超过400亿元，跌到18.68亿元，跌幅达到95.33%。不过，让资本市场颇为意外的是，相关数据显示，依然有6.9万投资者坚守暴风股票。

值得一提的是，在MPS收购案闹得沸沸扬扬的6月，暴风集团股价从最低5.91元暴涨至8.34元。

“暴风集团资不抵债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唯一的盼头就是是否会出现白衣骑士，资本其实炒的是这个预期。”一名私募人士称。

投资者盼望的第一位白衣骑士是雷军。

1998年，冯鑫入职金山，凭借5元试用3个月这一新招抢夺瑞星的市场，让金山毒霸频频攻城略地，一跃成为金山系大将，雷军的左膀右臂。

冯鑫跟随雷军，一干就是6年，直到2004年才离职单飞。

2009年因为暴风门事件，锌刻度记者赴北京暴风总部采访冯鑫，冯鑫曾当面告诉记者雷军对其影响深远，对旧部颇为关照，依然是心中的“带头大哥”。

雷军曾这样指导他：“第一，你找的方向不够大。第二，你得找个人帮你。第三，你对钱认识不深刻。”

受到雷军启发，冯鑫才有了大局思维，走上了以资本为杠杆的扩展之路。

不过，冯鑫没有成功驾驭资本，反而被资本迷失了自我，导致暴风集团陷入经营漩涡，而投资者下意识地想到雷军能否“拉兄弟一把”。

事实上，投资者纯粹是在幻想。

后期的冯鑫切入互联网电视、盒子等智能家居赛道，与雷军的小米构成直接竞争关系，哪有拉竞争对手一把的道理。

而暴风集团现有业务，也无法与小米生态体系互补，前者有的后者都有，前者没有的后者也有，缺乏收购的价值。

投资者盼望的第二位白衣骑士是BAT。

去年第三季度，暴风TV宣布要引入战略投资者，界面新闻报道BAT中有一家将入股。

当时有多位互联网观察人士发表观点，认为暴风TV对BAT的吸引力在于抢占智能客厅入口、打通物联网的上下游链条与完善商业变现。

一名资深互联网观察人士告诉记者，投资者这么想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乐视TV倒下，暴风TV趁机崛起，成为不折不扣的互联网电视行业第二名，对BAT是有吸引力的。”

彼时，错过手机风口的BAT，正积极布局智能家居，暴风TV算是一个理想的合作伙伴，在资金与流量的支持下，共同做大市场蛋糕。

冯鑫也曾拒绝马云——2011年，阿里在香港上市后，想打造一个文化+娱乐+商业三路并行的文娱板块。彼时，暴风音影作为视频平台和软件的头部企业，被投行介绍到了马云的面前。据说，马云很欣赏冯鑫，托人给冯鑫带话，要用20亿整体收购暴风影音全部股权。

冯鑫拒绝了。因为当时乐视刚刚在创业板IPO，喜欢与贾跃亭唱同一首歌的冯鑫备受鼓舞，决心要让暴风独立上市。

最终冯鑫成功了。不过，在2018年暴风危机全面爆发之际，迄今为止BAT没有一家成为暴风TV的战略投资者。

多方人士向记者证实，BAT需要的是强有力的战略合作伙伴、可靠的盟友，而不是摇摇欲坠的“拖油瓶”。

另一方面，尽管冯鑫表示自己和贾跃亭“思维方式很像”，暴风集团的后来种种动作，也是学习的乐视，但就个人魅力、能力、圈子资源而言，冯鑫距离贾跃亭还是有所差距。更何况，就连贾跃亭都已经难以找到“白衣骑士”，看透了“贾跃亭模式”的投资者，不对冯鑫伸出橄榄枝也在情理之中。

暴风或步快播后尘

冯鑫并不是第一个因为涉嫌犯罪身陷囹圄的企业家。

黄光裕、王振华、王欣……这些名噪一时的企业家，都因种种问题进了监狱，尽管企业家被抓早已不是新鲜事，但他们所关联的企业在失去领路人之后的表现，却是天壤之别。

2010年，国美电器创始人黄光裕因涉嫌经济犯罪被判入狱，其妻杜鹃临危受命，担任国美CEO之职。

杜鹃只求“守成”，错过了电商发展的10年黄金期，与老对手苏宁相较已相去甚远。而黄光裕入狱期间，坊间曾屡次传出他即将“出狱”的消息，国美股价也多次随消息爆出上涨，有人甚至将其戏称为“出狱概念股”，黄光裕其人对国美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在国美表现不佳的情况下，国美投资者对黄光裕回归的呼声从未停歇，他们都抱着乐观的想法：黄光裕出狱之后，或许能扭转乾坤让国美重回行业前列。

以一己之力搅动公司股价的还有新城控股前董事長王振华。

在被“王振华涉嫌猥亵女童案”这一负面笼罩之前，新城控股被誉为“小万达”，是资本市场的宠儿。

随着案件的发酵和爆发，不光股价连续暴跌，还影响到了银行授信和社会融资，引发了新城控股的财务危机。

临危接棒成为新城控股新董事长的王晓松选择大手笔甩卖资产，断臂求生只求活下来，截至7月24日，新城控股已累计转让10个地产项目，交易合计约41.54亿元，约占公司2018年末经审计归母净资产的13.62%。

与黄光裕和王振华相比，“宅男神器”快播的创始人王欣就没那么走运了。

2014年1月，因为快播涉嫌传播淫秽色情信息，快播创始人王欣被抓，最终被判有期徒刑3年6个月。在王欣入狱的几年内，曾是全中国市场占有量第一播放器的快播，在输掉了与乐视、搜狐视频、腾讯视频的官司，付不起2.6亿元的高额罚款后，不得不破产清算。

王欣出狱之后，在外界的无限遐思中推出了“马桶MT”“口令电话”等多款涉足社交领域的社交产品，遗憾的是它们均未引起太大反响，市场上没有掀起一点浪花。

如今年年亏损、四面楚歌的暴风集团，与快播当年的境遇，其实何其相似。

在7月25日被爆出的两份关于暴风集团的执行裁定书中显示，法院通过财产调查系统对暴风集团的银行存款、车辆、房产、股权及其他财产进行调查，暴风集团名下已无其他可供执行财产。

名下无资产可卖，而互联网又是一个不进则退的行业，无旧业可守，应对当下危机，暴风集团的结局恐怕也只能像快播一样，最终流传在用户的记忆中。

卖壳或许是唯一出路

对暴风集团的结局，投资者更为关切，会不会步乐视网的后尘。

5月13日起，乐视网被深交所宣布暂停上市，不过经过了一个多月，创业板的规则变了。

6月20日，证监会修订《上市公司重大资产重组管理办法》，为促进创业板公司不断转型升级，拟支持符合国家战略的高新技术产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相关资产在创业板重组上市，且恢复重组上市配套融资。

通俗易懂地说，创业板放开了自设立来就不允许借壳的限制。

如此，暴风集团的结局又多了一个变数：不想被动退市，还有主动卖壳。

暴风集团2018年年报已经被出具非标意见，倘若2019年年报再被出具一次非标意见，公司将被暂停上市。

一般的财报审计意见分为无保留意见、保留意见、否定意见和无法表示意见，后三种被称为非标意见，也就是会计事务所告诉投资人：公司存在问题，对年报的合法性、公允性、一贯性不负担责任。

暴风集团被大华会计事务所出具的是“保留意见”：财报没有充分披露影响持续经营的重大风险;对1.35亿元资产未进行减值计算，如果进行计算，净利润还要再亏1.35亿元，因此存在调节亏损幅度的嫌疑。

为此，深交所要求暴风集团说明1.35亿元资产未进行减值计算的合理性，而暴风集团答复：“公司对减值项目进行合理估计，计提资产减值损失，不存在调节利润的情形。”

暴风集团态度强硬，否决了大华会计事务所、深交所的怀疑，这也意味着其将延续之前的财务操作，为了明哲保身大华会计事务所后续的2019年年报出具非标意见为大概率事件。

倘若走到那一步，暴风集团将再无回旋余地。

而对暴风集团的现状，各界人士都不看好。

知名财经专家“招财大牛猫”公开表示：“真要说的话这公司已经是负价值了。”

北京艾美谷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合伙人梁剑公开表示：“感觉冯鑫是真的相信自己画的饼;老贾则知道哪些虚哪些实，而且清楚啥时候撤退。”

卖壳或许是暴风集团唯一的出路。

目前，暴风集团的总市值低于20億元，随着股价不断下跌，当前总负债为21.14亿元，减去净资产负债余额为8.97亿元。

“资本市场借壳，一般青睐市值小于20亿元、负债不高的标的，暴风集团倒也符合市场口味。”一名私募人士称。

暴风集团会成为创业板第一家被借壳的公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