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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芥菜

2019-09-10王风

中国工人 2019年4期
关键词:芥菜祭祖腊肉

王风

清明回家祭祖,中午留在侄子家吃饭,一大盘腊肉炒新鲜芥菜秆一端上桌,便被一扫而光。那香味、那辣味、那嚼头儿,一下唤醒了沉睡在我脑海中多年的味觉记忆。

记忆里,父亲最爱种这种菜,这恐怕是芥菜不择土壤、不讲条件,随处都可以生长的缘故吧。每年国庆节后,父亲将种子撒播在房前屋后大片大片的空闲土地上,任其发芽生长。只是到打霜的时候,才锄一次草,松一次土,每棵芥菜抓一把草木灰,第二年开春时,只需再喷施两次水粪肥。等到“三月老芥菜,起了粗粗心”的时候,就可以收获了。

在芥菜的众多吃法中,腌着吃给我的印象最深。

母亲把收回来的芥菜洗干净,放在门前晒衣杆上,日晒夜露。晒成大半干后切细、拌入盐,反复揉搓出“汗”,加入大蒜,放入坛中层层压实,扣上盖子密封,放在阴凉的地方贮藏。半个月后,如果闻到芥菜的酸香气味,就代表可以吃了。腌制后的芥菜香脆可口,味道鲜美,就是闻一闻,也令人食欲大增。母亲每年总要腌上一两坛芥菜,供全家人食用。

小学毕业后,我到十几公里外的中学念书,带的菜就是母亲腌的酸芥菜。每次母亲炒菜时,父亲就跟她说,多给点油,不能让他苦着。酸芥菜一直伴随着我高中毕业,说心里话,我从没吃厌过,相反,如果没有它,都不知道怎么下饭。

參加工作后,我离开了老家,离开了父母,但是每到了芥菜收获季节,父母都会打来电话提醒我回家吃芥菜粉子。其实,他们只是想我了,回家吃芥菜粉子只不过是一个借口。每每接到这样的电话,我二话不说就和他们约好时间,从不让他们失望。

后来,父亲走了,母亲在我家住了大半年,便坚持要回去。我望着母亲憔悴的脸,怕她还未从悲痛中走出来,便劝她:“你在这里,有个头疼脑热,我们也好照顾。你回去了,一个人咋办?”谁知,母亲似乎铁了心,不管怎么劝,都坚持要回去。她总是说老家清静、自由、空气好,说话的伴儿多。没办法,我们兄弟俩人只好请人将老屋整修一番。母亲回去后,就捡起了父亲种芥菜的活儿。不过,她不是父亲那样的懒种法,而是把房前屋后的空地一锄一锄开垦出来,再仔细撒上种子。

收芥菜的时节,母亲总要蒸腊肉芥菜粉子吃。母亲提前选两三棵大而肥嫩的新鲜芥菜洗净切好,将腊肉切成豌豆大的丁放到锅内爆炒,等油出来后,倒入芥菜、大蒜和姜末加水烧开,再将磨好的熟米粉加入其中搅拌均匀上笼蒸,一般要蒸半个小时。除了这些,母亲还会做芥菜秆炒鸡蛋、酸芥菜叶子煮鱼片……

多年前,母亲也走了,我就再也没有吃上芥菜了。

这次祭祖回来,我特地跑了三个菜市场,都没有见到有芥菜卖。问了几个熟悉的菜贩,他们告诉我:现在生活好了,谁还吃那样的菜呢?我又给侄儿打电话,叫他无论如何要留一棵芥菜做种子。明年,我家一定要种上芥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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