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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近自然,寻觅初心

2019-09-10

作文周刊·高一读写版 2019年7期
关键词:坎儿大地土地

几乎没有人不喜欢高山奇石,星辰大海,荒漠高原,亲近自然似乎是人类的本能。曾经有人说过,一个人在物质世界陷得越深,看到大自然时就会觉得越壮观。在信息飞速运转、科技愈加发达的今天,你有多久没有亲近自然、聆听世界的声音了?

我们失去了和自然交流的语言

◎刘亮程

不久前我在鄯善迪坎儿村,见一大棵梭梭树长在路旁。我从小认识梭梭树,见了亲切得很,就像看见一个亲人站在那儿。我对这个村庄也一下有了兴趣。一棵本来只能当烧柴的梭梭,在村里枝条完好地长了这么多年,一直长到老,谁在护着它呢。迪坎儿村紧挨沙漠,走进一户人家,门前一渠沟水流,葡萄藤蔓覆盖了整个院落。转到屋后,发现后墙已经被流沙淹埋掉大半,沙漠从这户人家的后墙根,一望无际地远去,没有一点绿色。

我生活的新疆地域辽阔,大块地存有一些自然风光,除了几个国家级的野生动物保护区,在相对疏松的村镇之间,连绵的农田间隙,还有幸能看到荒野草原、沙漠戈壁,这些暂时没被人侵占的地方,长野草野树,或寸草不生,任风沙吹刮。不像内地中原,城市村庄紧凑相连,农田密布,整个大地住满人长满人吃的粮食,没有一块闲地供野草生长,更别说有野生动物了。自然退居到偏远边疆和那些不宜人居的荒芜山岭。城市的野生动物只剩下苍蝇和老鼠,乡下也差不多。

美好的自然景观离人们远了,迫近的却是自然灾害:地震、泥石流、旱涝、反常气候。这是自然的另一面。其实自然从来就没有远离我们,无论身居都市还是乡村,我们一样在自然的大怀抱中。包括人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人类所有的城市、政权、宗教、文化文明,都建立在一个最大的自然——大地之上,苍天之下。它动一动身,这一切便都不存在。但它厚爱着我们,不会轻易动身。我们却常常忘记承载我们的大地,护佑我们的苍天。

古人云:厚德载物。宽厚的大地承载江河山岳,也承载毛虫小草;承载秀水江南,也承载荒漠西域。它的德是公正。而说出厚德载物的人,则听懂了大地的语言。庄子懂得自然的语言,那些古代优秀的文学家都懂,他们通过草木虫鸟、云霞水土跟自然交流,心灵在天地万物中神游,获得启示和智慧。

《诗经》中上百种动植物,个个有名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一只叫雎鸠的鸟,关关地鸣叫着出现在《诗经》的开篇,这是古代诗人给一只鸟的待遇,有声音有名字,有尊严有位置。如果在现代诗人笔下,很可能就写成“一只鸟在河边叫”了。至于是只什么鸟,大概没多少人在意。

现在大地上所有动植物都有名字,我们却不知道或不懂得用名字去称呼它们,在许多的文学作品中,我们读到的多是对动植物笼统的称呼,把地上长的都叫草,天上飞的都叫鸟,不懂得去单个地叫出一棵草、一只鸟的名字。一方面是不认识,另一方面在意识中或许没有对所书写对象的敬重。

有一颗能跟自然交流的心灵,懂得尊重自然,敬畏人之外的生命,才可能听懂自然,知道一棵草一朵云在说什么,漫天星星在说什么。自然跟我们交流的唯一渠道是心灵。现代人也有心,但是不灵了。小时候,夜晚躺在草垛上,看见身边的狗在看星星,也跟着看,我从来不认为狗看不懂星星,狗大概也不这样认为我。看星星其实再简单不过,抬抬头,就可以看见那些遥远的星星,你能感到它们一直在注视你,你也在注视着它们。

包括地上的一块石头,一个土疙瘩,也一直这样注视着我们。只是我们的心不灵了,感觉不到一个土疙瘩的注视。自然不跟我们交流了,我们也早已失去和自然交流的语言。

鄯善迪坎儿村的人们还在自然中,他们从来就懂得怎么和沙漠荒芜一起生活,怎样和仅有的一点水源、一架葡萄还有一棵梭梭树一起生活,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懂得怎样贫穷地生活。

(摘自《文艺报》)

点到为止

什么是“与自然交流的语言”?是草木虫鸟,云霞水土。怎么“与自然交流”?简单地说,就是尊重。因为“交流”的前提,便是对话者之间的平等。刘亮程通过这篇文章告诉我们:古人能与自然对话,是因为他们懂得自然的价值,懂得敬畏自然,懂得大自然的“厚德载物”;“鄯善迪坎儿村的人们”能与自然对话,是因为他们能与自然和谐相处,“懂得怎样贫穷地生活”——不是一味从大自然中榨取私利,拿大自然当利益的载体。今天更多的城市和乡村中的人们,已经不知道尊重自然、敬畏自然,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与自然对话的诗情画意,更危险的是可能失去大自然对我们的包容和耐心,这将使我们万劫不复!

怀念土地和天空

◎周国平

精神的健康成长离不开土地和天空,土地贡献了来源和质料,天空则指示了目标和形式。比较起来,土地应该是第一位的。人来自泥土而归于泥土,其实也是土地上的作物。土地是家,天空只是辽远的风景。我甚至相信,古往今来哲人们对天空的沉思,那所谓形而上的关切,也只有在向土地的回归之中,在一种万物一体的亲密感之中,方能获得不言的解决。然而,如果说阅读和思考可以使一个人懂得仰望天空,那么,要亲近土地却不能单凭阅读和思考,而必须依靠最实在的经历。一个人倘若未曾像一棵真正的作物那样在土地上生长,则他与土地的联系就始终是抽象的。

唯有在辽阔的大地上方才会有辽阔的天空。可以说,一个人拥有的天空是和他拥有的大地成正比的。长年累月关闭在窄屋里的人,大地和天空都不属于他,不可能具有开阔的视野和丰富的想象力。对于每天夜晚守在电视机前的现代人来说,头上的星空根本不存在,星空曾经给予先哲的伟大启示已经成为失落的遗产。

一棵植物必须在土里扎下根,才能健康地生长。人也是这样,只是外表上不像植物那么明显,所以很容易被我们忽视。远离土地是必定要付出可怕的代价的。在电视机前长大的一代人,当然读不进荷马和莎士比亚。始终在人造产品的包围下生活,人们便不再懂得欣赏神和半神的创造,这有什么奇怪呢?不管现代人怎样炫耀自己的技术和信息,倘若对自己生命的来源和基础浑浑噩噩,便是最大的蒙昧和无知。人类的聪明在于驯服自然,在广袤的自然世界中为自己开辟出一个令自己惬意的人造世界。可是,如果因此而沉溺在这个人造世界里,与广袤的自然界断了联系,就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自然的疆域无限,终身拘于狭小人工范围的生活毕竟是可怜的。

“家乡”这个词提示着生命的源头,家族的繁衍,人与土地的血肉关系。一种把人与土地隔绝开来的装置是不配被称作家乡的。被阳光和土地放逐是最悲惨的放逐。拥挤导致人与人的碰撞,却堵塞了人与自然的交流。人与人的碰撞只能触发生活的精明,人与自然的交流才能开启生命的智慧。

现在,我们与土地的接触愈来愈少了。砖、水泥、钢铁、塑料和各种新型建筑材料把我们包围了起来。我们把自己关在宿舍或办公室的四壁之内。走在街上,我们同样被房屋、商店、建筑物和水泥路面包围着。我们总是活得那样匆忙,顾不上看看天空和土地。我们总是生活在眼前,忘掉了永恒和無限。我们已经不再懂得土地的痛苦和渴望,不再能欣赏土地的悲壮和美丽。

这熟悉的家,街道,城市,这熙熙攘攘的人群,有时候我会突然感到多么陌生,多么不真实。我思念被这一切覆盖着的永恒的土地,思念一切生命的原始的家乡。

每到重阳,古人就登高楼,望天涯,秋愁满怀。今人一年四季关在更高的高楼里,对季节毫无感觉,不知重阳为何物。

秋天到了。可是,哪里是“红叶天”“黄花地”?在我们的世界里,甚至已经没有了天和地。我们已经自我放逐于自然和季节。

(摘自《守望的距离》)

点到为止

文章将土地与天空视为人精神成长所必要的源泉,反思我们今天技术包围的生活,并引发了深切的忧思,呼吁人们保持与自然的联系,回归生命的本源,方能重拾智慧与希望。周国平以凝练而富有哲理的语言对如今人们远离自然的现状做了深刻的议论,发人深省;以真挚的抒情唤起读者对自然最本源而美好的憧憬,真切动人。

【本版供稿/王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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