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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 链

2019-09-10古葡乐

小读者·阅世界 2019年8期
关键词:木叶曾祖父曾祖母

古葡乐

木叶有一条银链,据说是她的曾曾曾……曾(一共十五个“曾”)祖父亲手打制的。银链的接口是一枚梅花形状的挂钩,在梅花挂钩的反面,刻有“汇光”二字。

这“汇光”就是十五世曾祖父的号了。

这条银链传到木叶爷爷的手里,爷爷送给了奶奶,奶奶又传给了爸爸,爸爸送给了妈妈,妈妈又传给了木叶。按照规矩,银链是要留给儿子的,换句话说,是留给男性继承人的。可是,到了木叶这一辈,爸爸妈妈只生了她这一个女儿,他们就把银链交给了木叶。

这条银链在时光的流逝中,获得了一种恒久稳定的色泽,看上去极为润滑。木叶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凉丝丝的,像一股极细极敏锐的电流,迅速传递到她心底。这条银链像是一个有灵气的生命,款式和做工也十分讲究,看上去精巧,有韵味。

一想到这条银链穿越了几百年的时光来到自己的手中,木叶的心里就会激动上一阵。

每当去参加学校重要的文艺活动时,木叶总会戴上这条银链。若是有同学瞪着好奇的眼睛问起,木叶总会很骄傲、很响亮地回答:“这是我们家祖传的,是我十五世曾祖父留给我的。”看着同学们眼神里流露出的羡慕,木叶就觉得十分满足。

有一天夜晚,拉上窗帘,关掉灯,躺在黑暗里的木叶打算休息了。

“木叶。”

木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声音柔软尖细,像个女孩子。

“是……谁在喊我?”木叶很惊讶。

“是我呀!”回答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

“你是谁?”木叶又好奇又有几分害怕。

“我就是你的那条银链啊。”

“银链?”

“是呀!确切地说,我是银链精灵,你可以叫我小银!”

木叶撩开放在枕头边上的手帕,看见银链在黑暗里泛着凉丝丝的微光。一条银链竟然开口说话了,真有点儿离谱。不过想到以前奶奶说过,积了古的东西都有灵气,木叶内心就涌起了一股惊喜。她很想了解一下他们木家各代先人的情况。像银链这么一件美丽的饰品,历经朝代更迭、世事变幻,一定是很有故事的吧!她那个十五世曾祖父,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长得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面貌英俊,还是普普通通、毫不起眼?当初他究竟是怀着怎样的想法来制作这条银链的呢?还有她的十四世曾祖父,十三世曾祖父……她都想知道。

木叶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银链:“那你肯定知道我十五世曾祖父了?”

“那还用说,我就是在他手下诞生的呀!算得上是他的一个孩子!”从银链中传来声音。

木叶嘟起嘴巴,心想:这么说,你还是我老字辈的姑奶奶啦!

见木叶没吭气,从银链中传来的那个声音接着说——

“唉!今天正好是三百年,说起来我都有三百岁了呢!三百年前的今天夜里,你的十五世曾祖父焊接好了银链上最后一个套环的接口——自此我就诞生了。”

木叶听到这里,立刻兴奋了起来,忙问:“然后呢?”

“然后,他就把这条银链——也就是把‘我’拿到灯光底下说:‘这条银链,我要让它伴随着我们木家的血脉世代相传下去。’那个时候啊,他的妻子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

“哦!”木叶的眼珠子都快给瞪出来了。

“我跟随你们木家的人,世代传承,一代一代,一直走到今天。啊,啊,我终于等到了三百年!真不容易啊!虽然中间也出了不少岔子,但值得庆幸的是,三百年,我终于等到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我好担心呢!”

“好担心是什么意思?”

“担心有变故会离开你们木家啊!如果我不能在你们木家待够三百年,那么我就不能像今天这样开口说话。能够和木家的后人交流,一直都是我的荣耀和梦想呢!”

那个时候,木叶的十五世曾祖父还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他从他父亲老银匠那里继承了手艺,专门加工一些女孩子喜爱的银饰品。什么耳环啦,项链啦,手镯啦,蝴蝶样子的发卡啦……他都做得有模有样。他那一双手非常巧,他做出来的银饰,又精致又好看。

木叶的这条银链就完全可以证明,她那个十五世曾祖父的手艺是多么精湛。

十五世曾祖父除了手艺了得,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他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木青。

有一天,一个财主的女儿找木青来打首饰。她要出嫁了,想要做几件银饰品。木青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白净好看的女孩,圆圆的脸盘,黑黑的眼珠,特别喜欢笑。笑的时候抿着嘴,神情十分腼腆,用一方绣着梅花的白帕子遮着。

木青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她的脸上就浮现出浅浅的羞涩的红晕,越发显得可爱动人。木青问她要什么款式的,她就从架子上用手指勾下一条拿到木青的眼前晃了晃。

木青被她的举动逗笑了。

就是因为这次见面,木青和财主的女儿互相喜欢上了对方。

听到这儿,木叶忙问:“那后来呢?后来她有没有成为我的十五世曾祖母啊?”

哪知这样一问,小银却说:“我有点儿累,我要休息了。”

木叶撅着嘴,很不开心。哪有讲故事讲半截的?何况这不是故事,而是发生在老祖宗身上一件真实的事呢。她埋怨小银太不负责了。

“好吧,我给你讲完。”小银有点儿不情愿地说。

财主的这个女儿叫银雪,从小就和本地一个富家公子订了婚,这一年下了聘,打算年底就把喜事办了。

可是银雪喜欢上了木青,就不愿意嫁给那个什么富家公子了。但是她的财主父亲可不同意:“一个臭银匠能有什么出息?嫁给他还不得受一辈子的罪啊。”

可是,受罪银雪也愿意。眼看着成亲的日子逼近了,父女俩却僵在了这里。

“那后来怎样了?”这个小银一到关键时刻就卖关子,木叶催道,“快讲下去嘛!”

“别逼我,这么久的事情,我也得边想边讲。”

小银想了有一盏茶凉了的时间,又开始接着讲——

银雪就和木青商量着逃跑。

他们连夜逃到一个偏僻的小镇,在那里安了家,开了一家小小的银器店,起名叫汇光。

后来银雪怀孕了,木青就天天合计着,要给即将出世的孩子一件礼物。可是,做一件什么饰品当礼物好呢?他想,我就要当父亲了,我有了孩子,我的孩子将来长大了结婚,又生了孩子,这样子生子,子又生子,生生不息……想到这里,木青眼前一亮,干脆做一条银链吧,一环扣一环,寓意生命的传承。

木青都被自己的想法感动了。

就这样,这条银链就一代一代传了下來,每代人都信守着上一代人的承诺。三百年,银链完好无损地在木家流传着。

木叶听了银链的讲述,内心翻涌着一阵激动,原来,这条银链还是爱情的见证。

她用手指轻轻地触摸着银链,每一个套环都那么精致、完美。想象着当年十五世曾祖父打制它的情形,木叶不由得心里暖暖的。

因为这条银链的存在,她感觉到生命的触须延伸到了三百年前——十五世曾祖父的时代,她觉得自己的生命是有源头的,她的生命是受了一代代先人的祝福的。

自从知道了银链的秘密,木叶就更加喜欢这条银链了。小银告诉木叶的事也越来越多。小银跟木叶讲,她十三世曾祖父是个将军,非常有气节;十一世曾祖父小时候娇生惯养,后来家道破败,他又历尽艰辛,重振家声;八世曾祖父是个医生,用医术救过整个村子的人;九世曾祖母特别会剪纸,每次剪纸嘴里还都哼着歌;六世曾祖母是一个短命的美丽女子,嫁到木家只生了五世曾祖父就去世了;五世曾祖父是个画家,但是生前不得志,死后人们才发现他画作的价值……小银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们木家的前尘往事,直到木叶的眼皮渐渐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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