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斯

他那对岸的电子标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少了一个，当我被他那一声“哎哟”惊得看过去时，那枚电子标刚刚回升露出水面，然后又斜斜地沉没，这明显是有鱼啊！还有些发懵的小海看到这信号后立刻扔掉手里的鱼竿，一个鱼跃弹射出去，以刘翔的速度直奔河对面……

嗖——伴随着一道闪亮的弧线，电子标怒射天际，已经数不清这是小海今夜的第几次空竿了。入夜后，本以为闹钩的小杂鱼应该安静下来了，不想这个小水库里的小鲫鱼却出奇地多，小的如手指甲大小，大的不足1两重。这些小鲫鱼可没有那些小杂鱼日出而闹日落而息的规律，它们可以24小时不眠不休，勤勤恳恳地以折磨钓鱼人为己任，兢兢业业地在每一个窝子内出没。

备受折磨的小海这次真的要哭了，他重新抛投，不待电子标在水中站稳，就被轻轻地送上来1目，新一轮“触电舞”就这样开始了。电子标在水面上哆哆嗦嗦地时停时快，下顿、上顶、横移，各种动作应有尽有。提竿，要么空竿，要么锚上一条比瓜子皮子大不了多少的小鲫鱼;不提竿，万一在这些动作中隐藏着大鱼呢！谁都经受不住丢口的打击。

抓住一个较大的动作，“呜”地一声，鱼竿划破天际，这一次仍是毫无悬念的空竿。小海的意志开始动摇，嘴里嘟嘟囔囔地叨咕：“难道是颗粒的牌子不对？钓友告诉我在这里钓鱼都用大红虫啊，这是咋回事呢？”之后，他又窸窸窣窣地鼓捣了一会儿，钓组才重新入水。

经过不断地纠结和怀疑饵料，小海换上了一种颗粒鱼饵，从此他的不自信模式正式开启。钓获情况依旧，连续抓了几个顿口无果后他又改抓送标，然后抓提前量，甚至开始抓不动的标相。小海的鱼竿一声接一声地划破夜空，但结果是一样的。我这儿呢，虽然依旧没口，但是我有信心。我知道在夏末秋初的季节里哪怕是黑坑，嫩玉米粒也会有所表现。和小海不同的是，我将线组调得很钝，铅坠基本到底了，他那里出现的标相在我这儿基本没有，我等的是那个大黑标，要钓3斤以上的草鱼和鲤鱼。草鱼和鲤鱼产生的标相与鲫鱼不同，哪怕是被钓猾了的老鱼。

接下来，小海又开始了折腾。

怀疑调钓

“咦？咋又空了？不对呀！难道是我调得不对？……”然后他将三把竿子依次重新调标，只见他的头灯雪亮，调钓动作规范，即使没发现毛病也会不放心地挨个剪掉一点点铅皮。钓鱼的人越是钓不到鱼就会越追求线组的灵敏度，而灵敏的代价是小鱼的标相愈发清晰。小海已经从嘟嘟囔囔的抱怨升级为谩骂了，更打脸的是，此时的我不合时宜地中了一条鲤鱼，目测这条鱼4斤左右。沉寂了两个小时的钓况终于起了波澜，我和小海都有了精神。小海立马隔着近百米的水库问我：“鱼儿咬得好不？”“不好，就是个大顿口！”我如实回答他。其实，我这个标相是有原因的，上文说了，我的浮标调得钝，小信号都被过滤掉了，但凡是明显的信号我都不会错过，若是不提竿的话估计就会出现个大黑标。

小海接着又问：“用的啥饵？”我照实回答他：“嫩玉米粒。”话音刚落，对面的小海就拧亮了头灯，只见一道光亮以戴宗的速度向我飞奔而来。

怀疑饵料

“三哥他们和我说，在这儿钓鱼用大红虫就行，我沒带青玉米，赶紧给我几粒。”确实，我俩第一次来这里钓鱼，对这里的鱼情一无所知，全靠道听途说。听闻这里的鱼体大又特别有劲，更让人热血沸腾的是，这里的鱼儿一夜之间断掉了好几根大力马子线。知情人还说，钓这个黑坑式的小水库，当地人都用颗粒作钓饵。我们对这里不熟悉，可是颗粒型饵料入水就会溶解，天未黑时小鱼就已经叫人忍无可忍了，于是我改用嫩玉米作饵，用水煮发酵的老玉米打窝，并且将浮标调到最钝。谁知歪打正着，天黑后这一钓饵依然适用。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逐渐消失，猴急的小海都没和我寒暄几句就火速冲回钓位，马不停蹄地换上了新的钓饵。

几分钟后……

“你那不闹小鱼吗？”小海隔空喊话。

“还行，不太严重，偶尔动几下。”我如实回答。

“咋回事呢？挂了嫩玉米我这儿咋还闹个不停呢？”

“可能是你窝料打的颗粒把小鲫鱼都招去了吧，窝子里都是小鱼还能有好？”

“对对对，有道理，颗粒易溶解爱招小鱼儿，我也换老玉米吧。”没到一分钟，水面上就传来了哗哗哗的打窝声，看来他又没少打。可是这还没完，紧接着又传来了唰唰唰的声音，我估计他又投了一些颗粒比较小的小麦。

靠窝料支撑信心

这次安静了一会儿，估计最多半小时。他又折腾开了，看那架势似乎小鱼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闹钩行动。这很好理解，小麦窝子打下去分散了小鱼的注意力，对钓饵的攻击就会明显下降，可是密密麻麻的小鲫鱼尽管吃不进麦粒，但是它们可以把麦粒叼起来，发现吃不进去就会吐出来扔掉，经过几轮接力，窝内的麦粒就会越剩越少，密度越来越小。于是，鲜嫩的玉米粒就又暴露出来变成了被围攻的对象，标相也就顺理成章地多了。但是那个时候，我确实不知他已经把鱼标调到了极灵。

我这一如既往地没口，浮标只是偶有轻微的颠动，困意开始袭来。

“唰”——小海又打起了窝子，听声音还是麦粒。

“还打呢？”我问了一句。

“嗯，没招，小鱼都窝到我这儿了，招不来大鱼它们不会散！”小海怒气冲冲地回应着我，这一次打窝历时更久，估计起码两袋。

快半夜了，我们俩还是那一条鱼。小海隔岸大声问我：“是不是还在用嫩玉米作钓饵呢？”

我回答是。小海又动摇了：“三哥说了，都用大红虫颗粒，咱的嫩玉米怕是不好使啊，我再换颗粒试试。”

搬  家

你想想，颗粒饵入水后会像缓释胶囊一样慢慢溶解，小鲫鱼们会饶了它吗？第一竿颗粒饵一入水，立刻就如苍蝇群中出现了一滴血一样，本来还相对安静的浮标立刻欢快了起来，一声声鱼竿破空之声打破夜晚的宁静，与之相伴是一声声的咒骂。

“什么损玩意……”

“又是这破玩意……”

“呸……”

不巧的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这儿又出现了一个黑标，中鱼之后鱼线切水之声呜呜作响，还没看到这条鱼的庐山真面目，小海已经迫不及待地吼开了：“哥，还是（咬的）玉米粒吗？”

“对，嫩玉米。”

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河对面的三支电子标相继出水又纷纷回到水中——小海肯定又换回嫩玉米了。

经过多次拉锯，我的这条鱼才艰难出水。

“哥，多大？感觉不小啊！”声音里充满了羡慕。

“嗯，七八斤吧！”我的如实回答不想却成了对小海的打击。他叹息道：“我被小鱼包围了，我这就没好鱼。”那种语气我都没法形容，有哀怨，有失落，有无奈，还有愤怒。反正让我觉得我上了一条鱼都对不起他。

半小时后，我又中一条，不过我有点操之过急，与鱼大力对拉的时候，2号子线断了。鱼虽然跑了，但证明有口。小海受了刺激连声问我用的啥饵？

我答：“玉米粒，一直都是玉米粒。”

“嫩玉米吗？”

“对！”

“邪门了，三哥他们用的都是颗粒呀！到我这咋就不好使了呢？”

“你不是来我这儿拿玉米粒了吗？”

“用了，也没口啊，啥都不好使。要不我搬个家？”

“已经半夜了，要搬赶紧，来我这儿吧，都三口了。”

不到十分钟，小海已经端着一把竿子坐到我的身边了。我们抽根烟，聊聊天，等待的过程不再寂寞，挺不错的。起码我这是这么感觉的。

说了会儿话，我的第四个黑标出现。伴随着抬竿的切水声，小海不可思议地来了句：“又咬了？”

遛鱼的过程就不说了，钓上一条不到4斤的草鱼。小海又懵了：两个吃口间隔时间不长，说明很可能已经发窝了。小海开始怀念他之前的钓位：“哥，你说我的窝子是不是也应该有鱼了呀？颗粒、老玉米、小麦粒，总共打进去不下七八斤了。比你多得多。”

患得患失

好像又說了会儿话，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他那对岸的电子标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少了一个，当我被他那一声“哎哟”惊得看过去时，那枚电子标刚刚回升露出水面，然后又斜斜地沉没，这明显是有鱼啊！还有些发懵的小海看到这信号后立刻扔掉手里的鱼竿，一个鱼跃弹射出去，以刘翔的速度直奔河对面……那刻，我衷心地祝愿这条鱼还能老老实实地被挂在钩上，要不小海会彻底不会玩的。可是，事与愿违，就在小海到达的前几秒，鱼标冒出水面矗立不动了。不带这么玩的。

再回到我身边的小海，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仅有的几句话不是咒骂那条脱钩而去的鱼，就是后悔没能坚守钓位。我本来强忍着笑，想风轻云淡地安慰几句诸如“胜败乃兵家常事”“谁还没个走麦城的时候”之类的话，可是第五个黑标就这么不合时宜地出现了！嘎的一下，小海沉默了。中一条鱼本来是件高兴事，咋还尴尬了呢？一起出来玩，我咋看不出个眉眼高低呢！

懵圈后的崩溃

接下来的小海如坐针毡，没一会儿扔下一句“受不了这刺激”就回自己钓位去了，换了一遍鱼饵就不再有任何动静了，在我后来上鱼的时候，他也是一言不发，不换饵、不打窝、不说话、不睡觉，安静得很。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不应该八卦几句吗？我懂了，这是彻底没电了。

天蒙蒙亮时，我踱过去本想叮嘱他把握住早上的这个黄金期，结果看到小海挂着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愁肠百结地望着水面悠悠地说了句：“这鱼啊……不会钓了。”这像是彻底放弃了的节奏。我还想坚持一下，告诉他少补点窝子，盯住了，肯定还有。可是他不为所动：“爱咋咋地吧，今天就这样了，咋也撵不上你了。”

好吧，你开心就好。

我不信只有他一个人是这样的，上鱼的时候越战越勇，不上鱼，尤其是被同伴超越的时候就有很强的挫败感。你，有这样的表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