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小麦

出于保护小娜的目的，高警官等人把医院内的人员全部安顿妥当之后，才开始安抚并询问小娜具体情况。小娜满脸惊恐，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自己刚才的惊险经历。

原来，小娜和小达那时正在医院里玩捉迷藏游戏。轮到小娜藏的时候，她看见一间储藏室的门没有关，里面正好有一个大大的铁皮柜，便干脆躲了进去。

没想到她藏起来没多久，就有人推门进来了。铁皮柜的柜门是百叶窗式的，可以从间隙处隐约看到外面的情形。小娜听到一阵窃窃私语，好像是两个人在商量着什么机密的事情，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小娜只能大致听到“钻戒”“偷出来”等几个模糊的词语。

百叶窗的缝隙太窄了，只有其中一个人的下半截身子在小娜的视线范围内，而另一个人则完全看不到。后来，其中一个声音粗粗的人好像生气了，提高声调说：“上次就被你搞砸了，差点儿招来大麻烦，这次得让你长点儿教训！”说罢，他掏出一把刀子，不由分说地把对方的胳膊拽了过来，划了两个大口子。

小娜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见鲜血从那个人的手臂上淌了下来，吓得捂紧了自己的嘴巴。受伤的人低声惨叫着，但却没有反抗。声音粗粗的人又说：“已经十点二十了，你得手之后要马上藏进清洁车混出去，听到没有！”之后他们就离开了储藏室。

躲在铁皮柜中的小娜害怕极了，她等了很久，直到门外传来小达呼唤自己的声音，才哭着跑了出来，然后由小达带着来找高警官。

小娜的这次“惊魂巧遇”像是给警方打了一针强心剂，大家立刻兴奋了起来。从小娜的描述中可以判断出窃贼是两个人，主犯可能是在偶然之间发现了钻戒，然后胁迫从犯去盗窃。可他们没料到，自己密谋盗窃的过程正好被藏在储藏室里的小娜听到了。

高警官根据小娜和小达的指引，立刻对那间储藏室进行了调查。这是一间很少使用的储藏室，因为门锁坏了没来得及修理，所以房门一直虚掩着。储藏室位于走廊尽头一个隐蔽的角落，很少有人到这里来。

房间的陈设很简单，除了铁皮柜之外，就是一些散乱堆放的纸箱子，此外别无他物。警方对储藏室进行了仔细的勘察，但几乎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尽管如此，刘警官还是十分兴奋：小娜虽然并没有看到那两个人的脸，但是根据她的讲述以及从犯手臂上那两道新添的伤口，就能确定他的身份。一旦找到从犯，就可以按图索骥找到钻戒，这起盗窃案基本上就可以告破了。

高警官也很高兴，他走出储藏室，命令刘警官立刻联系分局追踪那辆清洁车的下落，又补充道：“不过，那名从犯也有可能因为意外并没能混上清洁车，所以也要对医院里的人展开排查。”

“高叔叔，主犯为什么要划伤从犯的胳膊呢？”一直站在旁边的霍铁忽然问道。

“从小娜的陈述来看，主犯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很可能因为从犯某件事做得不好，就割伤他的手臂作为惩罚，警告他这次不许失手。”高警官答道。

“如果从犯是刚刚盗窃失手，那么主犯很可能会这样惩罚他。但是，在盗窃之前这么做的话不是很奇怪吗？首先，手臂受伤后行动不便;其次，如果胳膊上的伤口渗出血，沾染到衣服上，也很容易被人发现。还有一个问题，主犯既然已经发现了那枚钻戒，为什么不自己动手，而要费尽心思安排从犯下手呢？毕竟，钻戒的主人随时都有可能把皮包从衣帽钩上取下来，这样一来，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就丧失了吗？”

“罪犯在想什么我们怎么猜得着？这一点等找到罪犯后自然就清楚了。”小达快言快语地说道。

很快，警方结束了对院内人员的排查工作，不过没有发现任何人的手臂上有刀伤。看来，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从犯混进了清洁车，逃离了医院！

事不宜迟，高警官打算立刻返回分局，协助同事寻找清洁车的下落。正在这时，分局传来通报，但结果令高警官大失所望。

分局的同事没能联系上清洁车的司机，但还是通过市区的交通监控系统准确地定位到那辆清洁车。警方立刻设卡拦截，终于在城外五公里处把它拦了下来。警方对驾驶室和清洁车里装载的医疗垃圾进行了仔细搜索，却没发现任何人藏匿其中。

清洁车的后车厢是从外面插上的，警方检查厢门的时候，插销还是插着的，这样一来，基本上排除了有人藏身其中并中途跳车的可能。

高警官感到有些困惑：窃贼没有离开医院，可是医院里又并未发现那个手臂被划伤的人，那家伙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吗？

“霍铁……”高警官扭过头想找霍铁，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这时，身后的储藏室里传来了响动，高警官进去一看，只见小娜正从铁皮储物柜里钻出来，霍铁和小达则煞有介事地蹲在旁边。

高警官的助手小刘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玩捉迷藏！”

“不，我们不是在玩捉迷藏。”霍铁站起身来，认真地对高警官说，“高叔叔，依我看窃贼很可能只有一个人。”

“怎么可能？”高警官吃了一惊，“小娜总不会说谎吧！”

“小娜当然不会说谎。”霍铁笑着说，“但是‘眼见并不一定为实’，她说的只是她以为自己看到的。”

“什么意思？”刘警官被霍铁说得云里雾里。

“小娜听到的窃窃私语，除了‘钻戒’‘偷出来’之外，别的话她都听不清楚。小娜从头到尾能够听清楚的只有这几个词，而且都是同一个人说的，另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很清晰的声音。但在一般情况下，一个正常人是不可能躲进储藏室并自言自语的。因此，窃贼很可能是在发现小娜躲进储物柜后，利用小娜年龄小、判断力弱的特点，故意演了一场‘双簧’，制造了有两个人在场的假象。”霍铁笃定地说，“刚才，我在听小娜讲述的时候就有一个疑问：窃贼进来的时候，小娜只能看到对方的下半截身体，而手臂是在腰部以上的，如果两个人都是站着的话，那么划伤手臂的动作从小娜的视角是看不到的。”

“除非……”高警官托着下巴，想了一下说，“除非对方是故意弯下腰，要把这个动作展示给小娜看。”

“没错！我刚才让小娜又钻进储物柜试验了一遍，确实像我们猜想的那样。”霍铁说，“不过，窃贼知道小娜在储物柜里不能把外面的情形尽收眼底，这一点也正好暴露出一个事实——窃贼是对医院非常熟悉的人，很可能就是医院的工作人员！”

这突然的扭转让刘警官感到有些惊讶，他想了想马上说：“可是后来用刀划伤手臂的事情怎么解释？小娜明明看到伤口流血了啊！难道窃贼会自残吗？”

“这正是我刚才所怀疑的。”霍铁说道，“为什么窃贼要在行窃前划伤手臂呢？答案就是，这个伤口也是伪造的。”

“什么？”这下连高警官也觉得难以置信了，“这简直是在变魔术！”

“没错，而且在仓促之间，能够变这个魔术的只有一個人。不过魔术的奥秘一会儿再揭晓。”霍铁自信地说，“高叔叔，听说在十点到十点半之间，有一位医生曾经到门卫那里去过一趟，请您核实一下时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到门卫室的时间是十点二十分，而且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曾和失主会过面的放射科医生王远！”

高警官再次审查了监控录像，正如霍铁所说，十点二十分的时候，放射科医生王远曾去过门卫室并在那里待了五分钟。据门卫回忆，他是来寻找自己的快递的。当时门卫觉得很奇怪，因为快递都是直接送到医生办公室的，并不会放在门卫室。

警方突击检查了王远医生的办公室，最终在他的办公桌下发现了用口香糖粘在桌底的那枚钻戒。原来，王远医生为失主马女士拍片子时，发现她的钻戒价值不菲，于是就尾随她来到了李彤医生的诊室并趁机偷走了钻戒。在返回办公室的路上，他发现了正在玩捉迷藏的小达和小娜，为了尽可能排除自己的嫌疑，他灵机一动，导演了一出“好戏”，不想却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