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梅

不寻常的读书时代

1949年1月12目，村上春树出生于日本京都伏见区，他的父母都是日本国语教师，虽然母亲后来成为家庭主妇，但他们还是经常在饭桌上谈论八世纪的诗歌和中世纪的战争故事。受家庭的熏陶，村上非常喜欢读书，他后来回忆说：“我家是非常普通的家庭，只是父亲喜欢书，允许我在附近书店赊账买自己中意的书。当然漫画、周刊之类不行。只限于正经书。但不管怎样，能买自己中意的书实在让人高兴。我也因此得以成为一个像那么回事的读书少年。”

村上的父亲有意识地培养他对日本古典文学的兴趣，但他在成长期“从来不曾被日本小说深刻感动过”，反而对西方文学情有独钟，喜欢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1961年进入中学后，村上开始接触欧美文学，当时家里每月订阅的《世界文学全集》和《世界文学》是他的必读刊物。“最初的机遇或环境基本决定了一个人的喜好”，村上后来读书的范围依旧大多限于外国文学。

不过，好阅读的村上却十分厌学，进入中学后，他时常因不用功而挨老师的打。后来村上承认当时自己的内心相当叛逆，“不想学的、没兴趣的东西，再怎么样都不学”。读高中后他的逆反心理更严重了，几乎天天打麻将，和女生厮混，抽烟，翘课或者上课看小说，简直就是个“问题少年”。尽管如此，村上却常在校刊上发表文童，喜欢读便宜的二手欧美英文小说，一段段翻译自己喜欢的美国惊悚小说，并沉浸于阅读译文的体验。他对循序渐进的教学方式不怎么耐烦，所以英文成绩始终平平。后来村上在文章里写道：“如果当时的英语老师知道我现在正在做大量的翻译工作的话，可能会无法理解吧。”也是在中学时代，村上疯狂地迷上了爵士乐，常常饿着肚子将午餐钱省下来买唱片——他对爵士乐的痴迷一直延续到现在。

1968年，经过一年的复读，村上考入了早稻田大学第一文学部戏剧专业，立志要当电影编剧，但1960年代末的日本正逢学生运动的狂潮，大学长期遭封锁而停课，深受影响的村上几乎没有课上，他说：“高中时，我不读书;大学时，我是真的没书读。”学运风潮略平，村上便四处打工赚取生活费，其余时间流连歌舞伎町的爵士咖啡店，或者徒步旅行，累了便露宿街头。在打工期间，村上遇见了后来成为他妻子的高桥阳子，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1971年——也就是村上22岁的时候——他休学与阳子注册结了婚，寄住在开明的岳父家。婚后的村上决定开一家爵士乐酒吧挣钱养家，理由非常简单，从事这份工作，就可以从早到晚听爵士乐了。为了实现理想，村上和太太同时打了好几份工，拼命攒钱，再加上银行贷款，终于在1974年梦想成真。一年后，村上春树拿到了学士学位，终于结束了他长达七年的大学生活。

有天赋，不代表不需要努力

度过了起步的艰难时期，酒吧的生意越来越顺利，村上一边经营，一边读书、观察生活。这样静谧的日子持续到1978年，村上29岁时，一场球赛改变了他的命运。村上在《我的职业是小说家》里回忆，当时正在看棒球：“希尔顿（击球手）漂亮地将球击到左外场，形成二垒打。球棒击中小球时爽快清脆的声音响彻神宫球场。啪啦啪啦，四周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这时，一个念头毫无征兆，也毫无根据地陡然冒出来：‘对了，没准我也能写小说。’”

球赛结束后，村上就到文具店买了钢笔和纸，开始创作他的第一部小说《且听风吟》。每天酒吧打烊后，他就在厨房的桌上花一两个钟头写小说，由于写作时间有限，因此间接形成第一本小说句子和章节都很短的特征。6个月后，小说完成，村上将其投稿到文学杂志《群像》的新作家文学竞赛，结果一举赢得“群像新人奖”。由此，村上的文学天赋可见一斑，就连他本人也将自己成为日本现代小说大家的原因归结于“天赋”，自认身体内有一股驱使他写作的本能。

不过，村上的成功，也得益于他良好的写作习惯。对很多人来说，如果做一件事情做到很兴奋的时候，就会想着趁劲头还在，一鼓作气多做一些。但村上春树不是这样。他写作的时候，每当写到很开心的点，他就会马上停下来，去做一会儿其他的事情，等到身体和脑子休息得差不多了，再接着写稿。因为之前停在了他写得很开心的地方，再接着写，就不需要一个调整自己的时间，可以很开心地进入写作的状态，因为前面休息过，脑子也比较清晰活跃，写作时就不容易卡顿，可以比较流畅地完成接下来的思考。这个好习惯，让他可以在咖啡馆的小桌上、机场候车室、地铁上不受周围喧闹声的干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心无旁骛地写作。

此外，村上还有一个自律到“变态”的习惯。他规定自己每天只写4000字，400字一页的方格纸，每天写满10页。完成了任务，他便果断放下纸笔，愉快地去做其他的事情。如果每天规定的量没写完，发生夭大的事他也不管，天大地大，稿子最大。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写稿就跟工厂车间差不多，每天定时定量生产东西。

他不是作家，是生活家

身为世界知名的作家，村上的日常生活也受到了极大的关注。有媒体评价“他不是作家，是生活家”，甚至还总结了他的生活方式：住在城郊的住宅区里，每天过着阜睡早起的健康生活，钻进书房完成文字创作，日复一日地坚持跑步，喜欢做蔬菜沙拉，听古典与爵士音乐，每年至少参加一次马拉松。弹钢琴、画画等……把生活过得既自律又丰盈。

村上认为，在自己喜欢的时间，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这便是“自由人”的定义。“与其做个不得不在乎世人的眼光、穿一身不自在的礼服的艺术家，还不如做个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自由人。”

这个自由人喜爱到处旅行，但也有不得已离开日本的原因。村上直到自己的写作中期，日本文坛和传统的文学评论家仍然不看好他，否定的声音不绝于耳，他感到有些不耐烦，又不好一一反驳，只好一逃了之，就这样在海外写下了《挪威的森林》《舞！舞！舞！》《奇鸟行状录》等几部小说。可以说，村上的写作与旅游密不可分。此外，村上时常待在异国他乡，也是为了开拓欧美市场，推销他自己的书。他经常自己找代理人出版、找译者翻译。由此也可见，他的成功不仅限于他的天赋。

村上还十分喜欢猫，大学时代开的“Peter Cat”爵士酒吧即是以他的爱猫命名，店内装潢以猫为主题，甚至还吸引了关于猫的杂志前来采访。有趣的是村上从学生时代一直到1986年旅欧为止都有養猫，旅欧前他将爱猫寄放在出版社的出版部长家，交换条件是要交出新写的长篇小说。村上对猫的喜爱还反映在作品里。在文集《假如真有时光机》中，村上记录了自己的旅行经历，但细细读来，更像是去全球范围内考察猫。每到一处，都要对此地的猫评点一二，冰岛的猫、希腊的猫、熊本的猫……后来由于常在海外工作，村上只好放弃了养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