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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流浪

2019-09-07张洁

莫愁 2019年23期
关键词:前生野猫游览

文/张洁

有位朋友问我,喜欢在哪个城市安家。

我认真地想了想说:“我喜欢流浪。”

他点点头,似乎很理解我这么说的缘由,然后我们陷入了沉默。

换了其他人,可能会觉得我矫情。可谁能打从内里理解他人的人生?

也许这种取向,和我的经历有关。从生下就遇到了七七事变的战乱,不是寄人篱下就是逃难,母亲和我从来没有家,都是暂时的、苟且的居所。从某一方面来说,这种经历竟也是一个有益的铺垫。

正像《红灯记》里李玉和所说:“有了这碗酒垫底,什么酒不能喝?”好比男人劳作的苦功,几乎我都能干:登高爬低、安装电器、修理家具、扛活提篮……全不在话下。至于生活中的苦处:疾病疼痛,忍饥挨饿……即便背着人,我哼都不会哼一声。

自1982年开始,因为我的作品被很多国家翻译出版,于是不断被邀请访问那些国家,特别是欧洲。对多国的访问让我眼界顿开,但也发现他人的招待太过周到,条件优厚,安排有序,各项活动很正式:正式的会议、着装、宴会、采访、与各种人物的会见……而我是个吊儿郎当的人,自由自在惯了,渐渐地,我开始另寻“活路”。

直到现在,我的英语还是洋泾浜英语,从中学到大学,学的都是俄语,而后又舍不得抽出时间学习英语。能说两句,也是多次出国耳濡目染的结果。

在独自游走中我发现,流浪的最大惬意是谁也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谁,自然也就没有了看我不顺眼的人,以及我不愿意掺和的事,实在是太自在。

我旅行没有特别清晰的目的,只定出一个大方向,然后走到哪儿算哪儿。喜欢乘坐大巴不但因为便宜,更因为它通常都会绕行某个小镇一周,这种绕行很好,可以看看该地是否值得游览。如果第一感觉不错,就下车待一宿,既省钱又有更多的机会游览那些没有被众多游人搅扰的地方。

至于我去过哪里,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大多是小镇、小城。

到处流浪的一个副作用,就是午夜梦回,常常有几秒钟时间,不知身在何处。摸摸自己的床,再在黑暗中审视一下家具模糊的影子,想了想,才能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可也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然后接着再睡。

再一个副作用就是:跑野了。总想再次上路,可是年龄不饶人,我已经是老人了,腿脚渐觉不便,再不能像过去那样健步如飞。

但奇怪的是不论在哪个国家旅行,那些说着不同语言流浪的野猫都对我格外亲切,只要一声“嗨”,它们绝对会走过来向我示好,这也似乎证明,前生我大概就是只流浪的野猫,而“流浪”之好,不过是今生对前生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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