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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黄梅调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成就了我

2019-08-30张燕凌波

电影评介 2019年7期
关键词:凌波张燕梁山伯

张燕 凌波

受访:凌波(香港著名演员)

采访:张燕(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教授)

时间:2017年1月13日

地点:邵氏影城

一、由厦语片起步,而后进入邵氏

张燕:您好,见到您特别激动,跨越时代与银幕光影,终于见到现实生活中的梁兄哥啦!我查到一些资料,您早在1949年就进入香港电影界了,演了很多的闽南语影片、粤语片,然后60年代才进入邵氏拍国语片。是什么机缘让您进入邵氏并主演李翰祥导演的黄梅调戏曲电影?

凌波:1949年,你比我自己还清楚,我都不记得年份了。我从小就拍戏,小时候不像现在有艺术学校,我没受过专业教育,那时什么叫拍戏我根本不懂,反正就是要赚钱养家,都是为了生活而拍戏。但拍了好多年的厦语片,那时也因为厦语片,我从厦门到香港来的,从小就在香港长大。因为厦语片市场很小,后来就没拍了,因为老板都是福建人,他们也在拍粤语片,里面有配角的小角色找我去演。当然,我也是为了生活而去拍粤语片,大概拍了三四部粤语片,是这样的过程。

我拍的第一部国语片是唱黄梅调的《刘海遇仙记》,因为是小公司、小制作、小成本,这部戏就买了一个古老的黑胶唱片让我去学,不可能找作曲家作曲、作词人专门作词,就叫我听、学大陆的黄梅戏《天仙配》,然后他们把歌词改一改,其他完全都照《天仙配》那个唱法和调子,这样我就接触到了黄梅调。

后来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好的机会进到邵氏呢?我觉得是老天的帮忙与眷顾。拍厦语片时,我认识很多导演,他们都是以前拍国语片的,或者是从大陆出来的。比如拍国语片很出名的导演马徐维邦,他有个副导演叫袁秋枫,他们在拍厦语片时认识我。后来他进了邵氏,当时厦语片没有了,他觉得我这小孩子蛮可怜、也蛮听话的,就推荐我进邵氏。进了邵氏以后,我第一部戏并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而是《红娘》,就是《西厢记》的故事里面我演崔莺莺。

二、《梁山伯与祝英台》成就了凌波

张燕:随后,您在邵氏就主演了第二部电影、李翰祥导演的黄梅调戏曲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

凌波:拍完《红娘》以后,那时刚好电懋公司要拍一部《梁山伯与祝英台》,他们是很大的演员阵容。邵氏也要拍,因为袁秋枫介绍的关系,李导演找我去演《梁山伯与祝英台》。为什么李导演会找我去演梁山伯呢?第一,我演過男孩,那边电懋都是大明星、大牌,邵氏这边除了乐蒂一个大牌以外,他觉得找个新人搭配比较好,但这个新人也要有点演戏的经验。

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李导演敢用我?我在拍《刘海遇仙记》时,李翰祥导演刚好在大观片厂拍黄梅调电影《貂蝉》,那时候黄梅调很盛行。因为我们拍戏都是放声带,李导演一听有黄梅调,就说“黄梅调除了我李翰祥、邵氏以外,怎么还会有人能唱呢?”就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他们就告诉他,这是一个拍厦语片的小娟,可能李导演就有点印象了。所以后来李导演找我去拍《梁山伯与祝英台》。

张燕:其实之前李翰祥导演在拍《貂蝉》《江山美人》等黄梅调戏曲电影时,很多男角还是由赵雷等男演员来扮演的。到《梁山伯与祝英台》,男性角色梁山伯开始由您来反串,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决定?对您来说,反串表演有难度吗?

凌波:对我来讲,没有难度,一点难度都没有。我也并没有什么想法,只知道多拍一部戏,我就有多一些收入,反正我就到片厂拍戏。导演怎么说,你听了,就照导演的意思去做。

张燕:毕竟您反串扮演的是一个男性角色,在扮演不同性别的角色时,您除了这种自然的音色,应该会要做一定的处理,你怎样去呈现不同的性别表演?

凌波:我并没有学过,就是很自然地去演这个男孩子,而且我演梁山伯的时候,因为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我完全没这些顾忌,表演并不像唱戏那样要求有一定的身段,就是很自然地处理这个角色,没有特别要把他演得男性化一点的心理状态,反正就是很正常、自然的男孩。当时李导演的要求是不希望我将这个梁山伯演得像唱戏,因为我没学过戏,所以我比较没有唱戏的规道,我就比较自然。我并没有强调声段,或者强调要有男孩子讲话、语气、声调等,这些都没有。李导演也接受,也很赞成我这样演下去。

张燕:您在这部影片中扮相很帅、很靓,特别有那种古代书生的气质。

凌波:啊,你过奖了,我不敢说我有这些气质,因为我从小没学过唱戏,只是当时在片场拍戏时,有一位唱京戏的老师会来教我们身段,身段都是在唱歌的时候用上的,平时讲话什么都没有,就是很自然的一个正常人。

张燕:李翰祥黄梅调戏曲电影里的“黄梅调”,实际上跟我们熟悉的、在湖北和安徽流行的黄梅戏有很大的差别。作为演唱者、表演者,您觉得李翰祥导演的黄梅调戏曲电影的特点是什么?

凌波:影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音乐,功劳当然要归功于周蓝萍先生的作曲,他从台湾到香港来,当时做这部电影的音乐时,他参考过很多音乐资料,包括大陆的歌曲等。我自己没学过唱歌和声乐训练,就是很自然地用自己本来的声音和真感情,也不懂得修饰、技巧。

黄梅调跟黄梅戏有什么区别呢?黄梅戏是大陆的一种地方戏曲,就像台湾的歌仔戏也是地方戏,黄梅戏唱法跟我们黄梅调电影里的黄梅调绝对是不一样的,我们取黄梅戏的最主要的几个音调,唱出来就是黄梅调,周蓝萍先生把那几个主要音调进行丰富。在电视里,我看过很多黄梅戏头,他们的乐器很单调。当时邵氏拍《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时候,在录音间里,我们的乐队有100多个人,再加上合唱的有几十个人,制作出来的音乐好听得不得了。相比而言,黄梅戏在台上表演时一定不可能有这样的阵容。

张燕:黄梅调听起来非常好听,特别琅琅上口。

凌波:黄梅调戏曲电影的音乐,是按照电影的要求进行配乐的。但为什么叫做黄梅调呢?最主要一定是有黄梅调几个固定的音,你唱出来就是黄梅调,很简单的。不会像女高音、男高音那样难度很大,简单、通俗、很好听。

张燕:资料显示,《梁山伯与祝英台》这部影片在影院公映时,20分钟以后全场都会齐声合唱,跟着电影情节往下走,包括这部影片在台湾特别收到欢迎,连映数月,票房创下纪录,有观众甚至看了不下二十遍。特别是您去台湾的时候,观众万人空巷地隆重迎接您。

凌波:在这一生里,我能够有今天,就是拜《梁山伯与祝英台》之赐,真是太大的好运。我演了梁山伯这个角色以后,当我第一次去台湾参加金马奖的时候,完全没想到当时这部片子在台湾会引起那么大的轰动。身为一个演员,我怎么能够受到这样的待遇呢?就是在街上游街。为什么去游街呢?因为我到的当天,马路上两边都是人,我们的车子就想尽办法拖走,从机场逃出去。但观众为了去看你梁兄哥和凌波,那么真心对我,我怕让大家失望,为了答谢大家,所以第二次才来一次游街。

我能够拍到这部片子,真的是太大的好运。我非常感谢《梁山伯与祝英台》,非常感谢邵氏公司的财力、人力,非常感谢李翰祥导演,以及周蓝萍先生的音乐。对于每部戏、每个演员来说,导演塑造演员很重要,我从内心非常感谢李翰祥导演,他塑造的这个梁山伯个性太可爱了,让这么多人喜欢梁山伯,也就顺便喜欢上了我凌波。

三、我演梁兄哥

张燕:当时拍《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时候,李导演是怎么引导您去反串表演的?他有否跟您沟通如何定位梁兄哥的形象?

凌波:李导演没有告诉我他要的梁山伯形象,他只是把剧情告訴我,照导演的意思,我很自然地演出来。因为我没学过戏,所以我不会做作,一切都是用真感情演的。李导演接受了,他觉得可以这样,说OK,所以我就这样演。

张燕:现在再回看香港电影和邵氏电影的经典形象,必然会提到《梁山伯与祝英台》里的梁兄哥,因为确实这部影片带给大家唯美悲情的中国化想象。

凌波:我的表演就是很自然、很生活化的,大家接受并喜欢。《梁山伯与祝英台》之后,邵氏安排我又拍了很多的黄梅调电影、古装电影,让我反串男角,但是我拍了那么多,给大家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最好听的还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里面的音乐。我现在唱别的戏,都不晓得唱哪个戏,随便哼,但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里随便哪一句,我都可以清楚唱出来。

张燕:看电影时,观众特别为您扮演的梁兄哥着急,梁兄哥怎么还不领会英台是女生啊,带给观众心理上比较多的延宕效应,被剧情牵引,被您的表演吸引。

凌波:这都是导演的功劳。我觉得梁山伯的确很可爱,他就是那么老实忠厚的一个男孩,一点邪念。这个角色真的很可爱,所以我很开心能够演到这样的一个角色。

张燕:是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影响真的太深远了,您塑造的梁兄哥广获美誉,因为您是女演员反串男性角色,亚洲影展的评委会都不知该给您最佳女主角、还是最佳男主角奖了,只能给您设置了最佳演员特别奖。

《梁山伯与祝英台》之后,您又主演了《花木兰》《十四女英豪》等影片,而且因为《花木兰》里的出色表演,您又获得亚洲影展最佳女主角奖。影片《花木兰》里有一段戏,当你演的木兰跟李广两个人在聊天的时候,不停地在拿《梁祝》做比喻,是不是有意呼应《梁山伯与祝英台》?

凌波:也许导演有这个用意,也许他只是比如,但我不知道。

张燕:花木兰这个角色特别英气飒爽的,能够把女性的温柔表现的很充分,对您是蛮适合、蛮出彩的角色。

凌波:演男孩子,我觉得我比较自然,也许我平时不是一个娇柔的女孩子。

张燕:《梁山伯与祝英台》更多体现的是您的唱功和扮相,但后来您获奖的影片《烽火万里情》中您饰演的母亲已过世、爸爸又娶了继母的悲苦细腻的女孩形象,则完全靠您的演技来呈现。

凌波:不敢当,当时的我真没什么演技可言。

张燕:您后来又参演了李翰祥导演的影片《倾国倾城》,片中你饰演皇后的角色。据说,为了拍这部戏,邵氏片厂是将两个棚打通了来搭清宫的布景。

凌波:拍《倾国倾城》时,我已经离开邵氏了,不在邵氏工作,没有合约了。只要是李导演的电影,叫我随便演个什么小角色、哪怕一两个镜头的,只要他叫,我一定回来拍他的戏。李导演拍戏的时候,对服装、发型、头饰等所有方面都要求严格,样样都照顾得很好。

张燕:看到您演的角色很有新奇感,您对电影艺术的理解和内在的心理表达更深入了。但我还是太熟悉、太钟爱您的“梁兄哥”角色,好像两个不同的频道,需要转换一下。

凌波:不习惯,要把它调回来,是吗?呵呵!

四、黄梅调戏曲电影的拍摄状况

张燕:黄梅调戏曲电影是歌唱片,那时你们拍摄电影的流程模式是怎样的?是不是先提前录好音乐,然后在现场放音,演员配合剧情、契合延长去表演呢?

凌波:是的,我们都是先录音的。那时拍《梁山伯与祝英台》,因为其他演员都是幕后代唱,我比较辛苦,完全自己唱。比如说明天不拍戏,其他演员就可以休息了,我可没法休息,明天我就要去录音。我觉得命运很好玩,像我那时一唱黄梅调,录音时作曲家觉得OK,导演也接受。

那时,邵氏制作要求真是特别严谨,我们那时拍《梁山伯与祝英台》,乐队100多人、加上合唱几十人,一天只录两三首歌而已。一部歌唱片里有多少首歌?我们跟乐队同步进行的,乐队有个音错了、我们得重来,唱歌错了、也得重来,而且我们事先没有说,先练或者看歌词没有的,我们都是到了现场以后,歌词拿过来一看,就这样跟着乐队一起练。练到导演说OK了,情绪对了,我们才正式录,正式录的时候音不对,或者气喘不过来,都得重来,所以一天只能录两三首歌。

张燕:听您这么讲,邵氏出品真是佳片,《梁山伯与祝英台》这部经典之作的创作真是严谨,光录音环节就时日较多,每一首歌大概差不多要录半天才能完成。

凌波:是的。比如说我们早上十点钟就到录音间,等乐器准备好,我们就开始跟乐队一起练,练到OK才正式录音,然后下午五六点钟就收工。后来我拍《三笑》等电影就比较快了,那时我对黄梅调几个主音都蛮熟了,而且乐队也没有像《梁祝》那么多人,录音就可以快很多了。

对邵氏公司来讲,拍《梁山伯与祝英台》时可以说是倾尽全力的,邵老板希望拍一部经典的、可以让观众永远不忘记的电影。我自己拍过那么多黄梅调电影,我只是最喜欢这一部。我离开邵氏以后,我们自己的公司也拍过《新红楼梦》,但我觉得那些歌还是不如《梁山伯与祝英台》。当然,我们公司的拍片成本、制作等不能跟邵氏比。

张燕:请您再细致地举例讲讲当时的拍摄情况,比如《十八相送》的歌唱。

凌波:《十八相送》是这样的,比如今天录好了两首或三首OK收工了,那明天拍摄现场,声带放出来,我们就跟着声带练,练完了,还有老师教身段。放音是一段段的,一个镜头大概只有几句而已,导演说OK了就正式拍,不好做NG再来嘛。

张燕:实际上,在拍片现场,演员只要配合声音就可以啦。

凌波:对,很多幕后代唱就是这样,只要你嘴巴张得对,嘴型跟歌词吻合就可以。真的很感慨,《梁山伯与祝英台》到现在都五十多年啦,我还演过一些女孩子的戏,观众往往不大能接受,她们还是喜欢看我演的男孩形象。

张燕:《梁山伯与祝英台》是连唱带做,拍片时是同步音乐同步表演,是不是你们现场表演的时候,也是音乐放着,根据这个音乐来做动作?

凌波:对,比如说访英台那段,一个镜头里头只能一句、两句,顶多两三句而已,音乐放出来。导演告诉你从哪里走、到哪里,是什么样的情绪,我們就做给导演看。这样不对,哪里要加、哪里要减,哪里情绪比较合剧情,导演会再告诉你。

张燕:我在看《梁山伯与祝英台》时,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十八相送那段,很多时候你们来到一个景,然后唱一段,有一对鸳鸯、鱼等很多寓意的意象,写得特别美。尤其片中出现有一对鹅,英台一直在暗示,但梁兄一直很愚钝、不解风情的,一直不能理解,英台笑他是“呆头鹅”。这一段特别像中国文学中的小桥流水、诗情画意,整个场景搭配也非常美,包括演员的表演等,有一种情感表达的独特韵味与美。

凌波:我觉得都是导演的功力,都靠剪接的。比如说音乐放这几句,你就唱这几句而已,导演的构想都在他脑子里,他叫你从哪里走到哪里,你就照这样做,而且演员自己也知道情绪是怎样的。

张燕:镜头的运用,是以你们舒服的表演方式来调度吗?

凌波:也要演员舒服,也要合剧情和人物角色身份。我们当时拍《十八相送》时,一个镜头都很短,我们只有一、两个布景而已,你从这里走过去,等一下后面那些花、树、布景换一换,你就再从这儿走,已经觉得你到另外一个地方了。演员的情绪要连贯起来,角色个性发展下去,我觉得都是导演的功劳。

张燕:您拍黄梅调电影的时候,很多电影由不同的电影人做音乐,主要包括周蓝萍、王福龄两位音乐家。您觉得他们的音乐有何不同?各自特点是什么?

凌波:我也参与过王福龄作曲的电影,他也拍邵氏电影《红楼梦》,我替贾宝玉唱,他跟周蓝萍是不同的。但要怎么说他们的不一样在哪里?很难讲,我也不会讲,但感觉他们两个是不一样的。

张燕:我个人的感觉,说的不一定准确,可能周蓝萍音乐更像时代曲一点,流行的感觉多一些,而王福龄先生相对来说受戏曲影响更多一些。

凌波:我不会分析,我知道他俩是不一样的。周蓝萍有比较多流行的那种味道吗?我也不觉得。但是我知道他参考了很多大陆的音乐,比如他做《梁山伯与祝英台》音乐时,就参考很多。

五、对我影响很大的香港导演

张燕:您演过很多的电影,跟很多的导演合作过。除了李翰祥导演,您还跟岳枫等很多导演合作过。其中,您觉得哪些导演对您的电影艺术创作特别重要、对您有直接影响?

凌波:对我有影响的导演,第一位当然就是李翰祥导演。

张燕:李导演拍摄的无论黄梅调戏曲电影、还是清宫戏、风月片等,他像既是一个文学家,脑子里装着很多的故事,同时他像是一个历史考究学家,他对历史研究很专,很多道具都考据得非常清楚。在电影里,李翰祥导演营造出的影像氛围,特别具有中国传统文化的美学精髓。

凌波:李导演本身会画画、布景,影片里那些衬片李导演都会画,他懂的东西太多了,地方戏、服装、道具等。我觉得对于邵氏公司的发展,李导演真是功不可没。怎么说呢?当时我们在拍戏,邵氏的布景、灯光等各方面,像古装片的一块块地板、砖,他在上面都有刻画。那些东西从邵氏到后来的TVB,一直在用,我觉得应该都是以前李导演拍戏留下的,流传到现在,他的功劳很大。李导演懂戏、懂唱、懂服装、懂头饰,现场拍戏的时候,只要李导演来了,把我们的头饰插一插、动一动,效果就不一样了。所以我身为一个演员,能碰到这样的拍戏环境、这样的好导演,真是太幸运了,太棒了。

张燕:出色的导演和拍摄团队、创作氛围,也帮助您的表演特别有神采。另外,我们知道黄梅调戏曲电影中,因为需要演唱,但有些演员音乐歌唱功底不行,所以需要静婷等歌唱家们幕后代唱,但是您真是自己唱的,演得好,也唱得好。不仅如此,有些电影里你还帮别人代唱。所以我觉得这也是黄梅调戏曲电影如此成功的重要原因。

凌波:不敢当,真的是不敢当。总之一句话,我能够拍到《梁山伯与祝英台》这部影片,让我凌波有今天,有“凌波”这两字,都是这部电影给我的。我真是很幸运,能拍到这样一部受到大家这么大的轰动欢迎的电影,遇到被观众深深喜爱的梁山伯这个角色,真是不容易。身为一位演员,我觉得太荣幸了,太好运了。

张燕:影片《花木兰》的导演是岳枫,后来您还跟他合作过其他的时装戏、民初戏。为什么香港影人都叫他“岳老爷”,是因为他辈分很高?

凌波:岳枫导演也是一位很好的导演,我们都叫他“岳老爷”,可能因为是他的形象吧,他戴眼镜、戴帽子,那时岳老爷给我们拍戏时,应该有五六十岁了,大家都这样称呼他,岳老爷。其他的,应该说我所合作过的拍过的导演,每个导演都对我蛮好的,武侠片我也拍过,我哪儿会打,导演都很将就我。

张燕:您还在程刚导演的电影《十四女英豪》里,饰演特别潇洒的巾帼英雄穆桂英。这个角色的演绎很出色,让我眼前一亮,片中很多动作都是您自己做吗?

凌波:有武术指导在旁边,有师傅在教我们的。《十四女英豪》那部电影我也蛮喜欢的,邵氏男女演员都有在,拍戏时这么多女孩子唧唧喳喳,很开心、很好玩。回忆起这些太开心,可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六、邵氏片厂回忆

张燕:邵氏大片厂从1957年开始建、经过分阶段的建设与影棚扩展,到拍摄《梁山伯与祝英台》时应该已经差不多建设完成了吧。请您回忆一下当时邵氏片厂的规模与状况。

凌波:是的,邵氏是电影王国,绝对的电影王国,中国的好莱坞。那时的清水湾,我们进片场那条路上,“邵氏片厂”几个字多么醒目抢眼,那时邵氏片厂里导演、演员、职员加起来不知道有多少。邵氏片厂太风光了,那时作为一个演员,所有来自香港本地或台湾、东南亚等各地演员,差不多港台所有的演员都是进到邵氏来,只要能进到邵氏,引以为荣。真的,在邵氏工作,这是一个很大、很光荣的大家庭。我们的老板对人也好,也客气,在这个地方工作真的是太开心了。

张燕:前两天家禧大哥开车带我们去清水湾片厂旧址去看了一下,看到有很多的宿舍,说到哪些演员、哪些导演住在这里,让原来史料上看到的邵氏片厂变得可以感知的形象。

凌波:你们现在看到的邵氏,跟以前的完全两样。你们刚才约我们邵氏餐厅,我们车就开到清水湾的邵氏老片厂,就是我们以前工作的地方。邵老板的办公室都在那边,有五六个摄影棚,一、二、三、四、五、六等依序排列,旁边就是宿舍,那时我也住宿舍里,我住的是老宿舍,好像只有三层楼,后来又盖了新的宿舍楼,因为各地请的演员太多。在邵氏里工作过的人,现在无论走到哪里,无论是在邵氏做导演、演员、摄影、灯光、布景的等任何工种,大家都很亲切、很高兴。

刚才我们汽车一进来的时候,看到邵氏片厂已经变得那么小,感觉现在新的邵氏跟那时我们在的邵氏感觉不一样,以前的那种残旧,看了很是不舍,邵老板不在了,看起来感觉完全是两样,看了感到难过。邵氏的感情,再加上那个时间过得太快,50年过去了,现在我儿子都作为导演拍了很多电影。以前整个香港九龙,满街都是邵氏制片厂,大城小城全都是邵氏电影海报资讯。对我们来讲,邵氏片厂真的是辉煌伟大的。对你们来说,可能没有什么感觉。

张燕:您刚才讲的这些感慨,我真得特别感动,电影跟您和邵氏结缘,电影留下您最精彩的角色,电影又让您找到爱情,一切多发生在邵氏片厂。

七、自组公司,拍摄多部电影

张燕:后来您离开邵氏,和金汉老师一起创办你们自己的公司。成立公司是希望拍一些自己喜欢的戏,还是主要因为什么原因?

凌波:之所以成立自己的公司,理由很简单,是跟邵氏的合约没谈好,你要求加薪,老板不给那么多。后来,我们俩就离开了邵氏,自组公司。

张燕:你们自组公司拍了一些影片,有些片子我们都没机会看過,请您介绍一下你们公司拍摄的影片。

凌波:我们成立了今日影业公司,自己做老板,拍的第一部戏是金汉执导的时装戏《十字路口》,是一部很普通的、将兄弟情的平民题材电影,我们是夫妻档,片中金汉也演我的老公。后来,他又为我拍了古装戏《新红楼梦》,我演贾宝玉,也请了很多香港影视圈的吕有慧等著名演员,包括跟我在邵氏合作过的李菁。

张燕:就是跟您合作主演《三笑》等电影的李菁吗?

凌波:对的。后来她们都不在邵氏,我们还特地从美国把小咪姐李丽华请回来,她演贾母。还有《金枝玉叶》,我跟张艾嘉主演,那时也都唱黄梅调。

张燕:你们拍《金枝玉叶》的时候,当时黄梅调电影已经相当式微了。

凌波:没错。

张燕:您刚才提到张艾嘉,我在毕国智导演的电影《海南鸡饭》里看到你们有合作,感觉你们之间的情感交流和表演搭配比较自如,原来背后有之前的合作故事。

凌波:其实影片《金枝玉叶》也是金汉导演的,我蛮喜欢其中有一段戏,就两夫妻吵架的那段戏,我蛮喜欢的,而且也用黄梅调。

张燕:在香港电影史上,黄梅调戏曲电影影响非常大。就您的观察,黄梅调电影从李翰祥导演,到金汉老师和您的创作,期间创作模式上有变化吗?

凌波:应该是有变化的,比如说邵氏公司跟其他公司的要求,没办法相比,所以一定有变化。可能因为黄梅调比较容易让人接受,所以那么多电影都用黄梅调。

张燕:后来在毕国智导演的电影《海南鸡饭》里,我看到您的演出,尽管出场的时间不长,是一辆校车上一个奶奶的角色。

凌波:一两个镜头。

张燕:后来又听说您有两场音乐会,听到您新的消息特别地开心!真的,特别感谢您接受我们的访问,对我们来说,真是极大的荣幸。

凌波:别那样讲,这是我的荣幸,因为我觉得我能够有今天,有家庭、有孩子,凌波到现在人家都还记得你,所以真的是邵氏给我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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