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银未

叶广芩是当代陕西文坛有一定影响力的女性作家，三秦厚土的滋养使她的文学作品呈现出独特的魅力。最值得称道的是，她以陕西秦岭的动物植物、山势地貌为创作素材，写出了一系列鲜活生动的动物题材小说以及一些关涉秦岭生态面貌的纪实性文学作品，以崭新的视角诉说着人与自然的关系，表现出尊重生命的生态意识。本文从叶广芩秦岭文化作品中的生态观、中国传统文化及家族环境的浸染、巍巍秦岭的直接熏陶等几个方面，探源叶广芩秦岭文化作品中的生态意识。

20世纪末，中国现当代文学的生态意识越来越显著，逐渐形成了一种生态文学创作潮流。文坛许多作家认识到尊重自然、敬畏生命的重要性，提倡人类和自然是生态共同体，创作了许多有一定影响力的生态文学作品。其中，陕西当代女作家叶广芩的一系列秦岭文化作品在生态文学方面有着不可小觑的贡献。她

以秦岭为背景，创作出生态题材小说《山鬼木客》《狗熊淑娟》《老虎大福》等，并写出《青木川》《老县城》《秦岭无闲草》《秦岭有生灵》等一批生态文学佳作。在作品中，她娓娓讲述险峻秦岭的历史文化以及动植物的故事，怀着敬畏之心，既肯定动植物的主体生命价值，又赞扬动植物的高贵与尊严，表现出尊重生命、敬畏自然，倡导人类与自然应和谐共处的生态意识。

一、叶广芩秦岭文化作品中的生态观

叶广芩曾说：“能感受快乐和痛苦的不仅仅是人，动物也同样，它们的生命是极有灵性的，有它们自己的高贵和庄严。我们应该给予理解和尊重。”这是叶广芩的生态观，她的秦岭文化作品也呈现出这样的生态意识。叶广芩的秦岭文化作品中占很大比重的是生态小说，主要写了秦岭中丰富的动物故事。在这些故事中，动物被主体化、情感化，具有鲜明的生命尊严，既带给人一种灵魂的震动，又呈现出浓郁的人文情怀。

《老虎大福》写的是秦岭山区最后一只华南虎被猎杀的悲惨故事，在小说中，老虎大福被看作是农家的守护神，孩子们的大哥，能够保佑二福成长的兄长。大福被猎杀后，二福很悲戚，抚摩着老虎大福的尸体，二福想：“这就是大哥，他的大哥。大哥死了，大哥死得真惨。”《猴子村长》写道：“猴子是极有组织的，极有家庭观念的，群再大，家族的小组织不能散，血脉连着呢。”小说写了猴子被村民捕获后集体绝食自杀、母猴给小猴喂完奶后从容赴死等情节。此类的生态动物小说还有《黑鱼千岁》《长虫二颤》《熊猫碎货》等。在叶广芩的笔下，这些动物都是有灵性、有尊严、有情感、有温度的，情感也不是人类独有的天赋，动物们同样具有值得敬畏的生命和值得钦佩的品格，是和人类一样具有精神情感和伦理道德的生命。

除了写秦岭的动物，叶广芩还写了大量秦岭的历史故事、植物、人文等，《老县城》《秦岭无闲草》《秦岭有生灵》被称为“秦岭三书”。秦岭在她眼中是一个鲜活的、郁郁葱葱的广袤自然世界，她对秦岭充满了敬畏、感恩，更饱含着满满的深情和爱。总之，叶广芩的秦岭文化作品中呈现出以尊重、理解、敬畏、关怀之心對待一切生命的生态意识，她的秦岭生态文学更深层的意义在于通过对动植物的生存伦理和精神意识的呈现牵引出一种人性的反思，呼唤构建一种人类与自然的平等关系。

二、叶广芩秦岭文化作品中生态意识的来源

（一）中国传统文化及家族环境的浸染

中国传统文化及家族环境的影响是叶广芩秦岭文化作品的精神来源。自古以来，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生态意识都是比较鲜明的，诸如“以物观物”“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等思想，都显示出古人思想文化中的生态意识。而佛教中所提倡的众生平等、灵魂轮回、惜生护生、戒杀食素等教义和规范更是具有生态意识。中国古代思想家孔子和孟子都曾强调天人合一，反对天人相分，更反对人类去征服自然。所以，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自古就有对“天人合一”的追求之说，并且一直倡导人与大自然的共生共荣，这也是亘古不变的生态文化理想。叶广芩从小深受中国传统文化思想的影响，所以她思想中的生态意识是根深蒂固的。

叶广芩有着不寻常的传奇经历，她是满族人，出生于书香门第，从小就受到诗酒茶花、书法绘画的文化熏陶，她很早就流露出对自然的关注与喜爱之情。小时候，她居住在颐和园里，颐和园里的花草很多，她一直把花花草草当成有生命的朋友，和花草说悄悄话、谈心。她曾说“看到一朵花非常好，我打心眼里喜欢”“生命的沟通不是用语言，而是气场，花草树木都是有生命的，我都尊重她们”。在《秦岭无闲草》中，她说：“我的家庭对草有着特殊的偏爱，祖父以善养花草闻名”“我几个姐妹的名字全部是以香草取定，从落生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将我们和草紧紧地连在了一起，不能分开了”。所以，到秦岭之后，置身于绿色植物的海洋，叶广芩是欢喜无比的，她觉得是一种回归，感受到一种天地人和、至真至妙的境界。因此，她倾情创作出《秦岭无闲草》这本生态散文随笔，介绍了秦岭的植物和相关的人文风情，并通过秦岭之草洞悉人性。由此可见，家族环境的浸染使叶广芩很早就具有热爱自然、尊重生命的生态意识。

（二）巍巍秦岭的直接熏陶

巍巍秦岭自古以来就富有深刻的自然与人文内涵，秦岭的迷人之处不仅仅是因为葱郁的密林、险峻的高山、珍稀的动植物，而是因为这里有中国文化的脉络。叶广芩的秦岭文化作品之所以感人至深、富有特色，是因为她对秦岭的认识、对秦岭动植物的了解不是来源于书本，而是来自她在秦岭考察、生活的亲身体验。

2000年7月，叶广芩到陕西省周至县挂职做县委副书记。初次见到绵延不绝的广袤秦岭，叶广芩就被深深地吸引了，她惊叹于大自然赐予秦岭极为丰富的动植物资源。之后，在9年的挂职生涯中，叶广芩几乎跑遍了秦岭的沟沟壑壑，她去过秦岭保护区的最高点鲁班寨，还大量接触、采访了秦岭山区各种各样的人，充分了解了秦岭多种多样的动植物。叶广芩与秦岭的缘分自此开始，同时也深刻影响了她的文学创作方向。

随后，叶广芩的文学创作由家族小说转向生态文学，她本人也开始更多地关注秦岭生态和动物保护。她以秦岭腹地的老县城、佛坪、青木川等地为蓝本，创作了历史小说《青木川》、长篇纪实性散文《老县城》、生态小说《采桑子》和《黑鱼千岁》等。她写老县城，写青木川，写秦岭的历史故事，还有对当地生态和动物保护站的记录。在叶广芩的眼中，动植物是通人情、有灵性的。她说：“当我的镜头对准一只熊猫、一只金丝猴或一株草时，它们真的是美极了，那是因为它也懂得被欣赏。”可以说，叶广芩秦岭文化作品中的生态意识，是她对大自然的密切接触得来的生态智慧，更是巍巍秦岭对她的直接熏陶和馈赠。

三、结语

叶广芩秦岭文化作品中尊重自然、敬畏生命的生态意识是由多方面的因素促成的，通过她的秦岭文化作品，人们对秦岭的真实生态有了更多的关注和了解，也知道了秦岭更多的故事，有助于逐步建立对大自然中野生动植物的生态保护意识和思考生命价值。这正是叶广芩秦岭文化作品的价值及意义之所在。

（西安医学院）

基金项目：本文系西安市2019年度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改革开放以来西安女作家城市书写与文化效应研究”（项目编号：19L107）的阶段性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