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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纪事

2019-08-16胡庄子

美文 2019年15期
关键词:红卫兵阎连科歌谣

胡庄子

《抗美援朝诗选》从旧书摊捡回《抗美援朝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1953年12月编印)。据前言说,三十多个月的战争中,中国诗人写了一千多首有关抗美援朝的诗。这本书选辑其中50首,作者有郭沫若、艾青、萧三、袁水拍、叶圣陶、李瑛、胡昭、田汉、田间、柯原、李季、牛汉、王希坚、严辰等,为一个血与火的时代留下诗的记录。此书扉页上有两枚印章,“清华大学附属工农速成中学图书馆”,“北京市第一一一中学图书室专用章”,看来是本图书馆淘汰下来的书。按:抗美援朝战争引起许多文艺名作,歌曲有“一条大河波浪宽”“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散文有《谁是最可爱的人》,小说有《东方》,还有电影《英雄儿女》《上甘岭》,京剧《奇袭白虎团》等,广为流传的诗歌好像不多。

《中国战士歌谣资料》上下册 “中国战士歌谣选”编辑组编,中国民间文艺研究会国庆献礼丛书办公室1959年6月印。全书按历史顺序编为六个部分:工农红军时期歌谣(476首),抗日战争时期歌谣(275首),解放战争时期歌谣(350首),志愿军歌谣(176首),建国十年来歌谣(223首),大跃进歌谣(421首),共收歌谣1924首,26684行。如此大规模的战士歌谣,第一次见到。中国民间文艺研究会国庆献礼丛书办公室1959年还编印有《中国歌谣资料》(三卷本)。

解放军政治工作丛书 1965—1966年,上海人民出版社编印一套“解放军政治工作丛书”,计有10本:《怎样学习毛主席著作》,《四个第一》,《三八作风》,《连队政治工作经验》,《连队管理教育工作》,《四好连队》,《五好战士》,《郭兴福教学方法》,《一帮一 一对红》,《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尖兵》,反映了当时的一些做法。我在旧书摊上遇见几本,随手买回,没有刻意凑齐。上网一看,网上很便宜就能买齐这套书。1958年6月5日,毛泽东说:军队中“一方面有优良传统,另一方面,就整个历史说来不占全军统治地位的另一个恶劣传统是存在着,即非马克思主义的、有时是反马克思主义的传统,例如教条主义,军阀主义”。人民军队的好做法好传统好精神值得珍惜与传承,某些不那么好的做法更值得反思总结。

孔子“烧书”老读《论语》,读十几遍总是有的。不懂—稍懂—佩服—质疑。比如说,老先生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三百篇的丰富内容,被他用“思无邪”三字“一言以蔽之”,倒是提纲携领,简明扼要。问题是,他的“蔽”,也是一种遮蔽,他用三个字屏蔽了“诗三百”中的繁复意向和思想,让人们看不到《诗》的复杂性、丰富性、多样性,诗中的异见、邪见、反叛、反动,都被所谓“思无邪”遮盖了。不仅如此,他面对三千首诗,用自己的标准选了三百首,成功地遮蔽、屏蔽了二千六百八十多首。那两千多首诗因此而失传,相当于把那么多的诗烧了,所以郑板桥说孔子删《诗》,也是“烧书”。

图书“十五厄”图书的厄运称“书厄”。隋文帝开皇三年(583年),秘书监牛弘提出图书“五厄”:一为秦始皇之焚书,二为西汉末赤眉入关,三为董卓移都,四为刘石乱华,五为南朝梁末魏师入郢,梁元帝下令焚书14万卷。明胡应麟又補充“五厄”:隋末混战为一,安史之乱为二,黄巢入长安为三,靖康之变为四,南宋末伯颜军入临安为五,总结为“十厄”。近人祝文白又续上“五厄”:一为李自成陷北京,二为绛云楼之烈焰,三为清高宗之焚书(编修《四库全书》),四为咸丰朝之英法联军,五为中华民国时代的八年抗日战争。每一次改朝换代、每一次战乱,都是图书的厄运。红卫兵运动,是图书又一厄。

“西纠”1966年8月,红卫兵运动中最出风头的红卫兵组织,除了清华附中红卫兵,就是“首都红卫兵纠察队西城指挥部”(简称西纠)。“西纠”散发传单,发出通令,指点江山,指挥造反,趾高气扬,影响全国。《首都红卫兵纠察队西城指挥部通令集》(32开本,42页),“西纠”1966年9月编印,收入“西纠”成立宣言、六项守则、六大任务、十号通令,是“西纠”造反文献的结集。“西纠”通令,气势逼人,杀气腾腾,布满暴力语言。此书稀见。

《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上中下册,中共中央办公厅编,人民出版社1956年1月1版1印,收入文章176篇,反映了中国农民进入农业合作社的宏大叙事——一个曾经被认为是桃花源般的美好社会。这部书由毛泽东亲自选编,他组稿,他通读,他修改全部书稿,他先后两次写序,他一口气写了104条按语——按语短者几十字,长者两三千字。农民出身的毛泽东对新中国乡村的革命性巨变,何其关注,何其兴奋,何其激动。他说,谁说鸡毛不能上天!这套书同时还出版过一册本《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选本)。历史的无常是:“合作社”之后是“人民公社”,人民公社之后又回到“合作社”前的相似状态。上天的鸡毛又落到地上,果真是一地鸡毛。人去楼空,革命激情革命故事俱往矣。需要思考的是,在历史的磨道里走这一圈的意义与启示是什么?

徐中远的《毛泽东晚年读书纪实》中央文献出版社2012年1月版。徐作为毛泽东图书服务管理人员,从1966年开始管理毛泽东的图书,负责为毛泽东管理、寻找、购买、提供图书,对毛泽东的阅读十分熟悉,由他说毛泽东晚年读书,再合适不过了。他以第一手史料,生动详实地披露大量毛泽东的阅读信息,读来很是受益。徐中远还有一本《毛泽东晚年读书研究札记》,与之配套。谈毛泽东读书的书,印象深的还有:龚育之、逄先知、石仲泉的《毛泽东的读书生活》,朱永嘉口述的《晚年毛泽东重读古文内幕》,陈晋的《毛泽东阅读史》,陈晋主编的《毛泽东读书笔记精讲》四卷,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出版的《毛泽东读文史古籍批语集》等。

《女神一号》一个美女网上高叫:“冯唐,我要找你看妇科。”冯唐他妈唠叨说:“别成天写黄书了,不就是那点破事儿吗?得罪人间,或者泄露天机,都不好,不祥。”冯唐在妈妈的忠告声中写成《女神一号》。我在高铁上读《女神一号》,旁边人告诉我说,这本书原叫《素女经》,2014年香港出版,内地出版时改名《女神一号》,删了几万字。记得傅高义的《邓小平时代》(冯克利译)也有两个版本,一本是香港中文大学出的,一本是北京三联出的,三联版比香港版少了二万来字。

《我的奋斗》北京“蜜蜂书店”陈列有希特勒的《我的奋斗》1939年羊皮版。《我的奋斗》1925年7月出版。到1945年,《我的奋斗》在德国出版发行量达980万册。这本书还被翻译成十余种文字,在世界多国发行。二战后,被列为德国第一禁书,亦有人说它是“20世纪最危险的书”。历史学家诺曼统计过,《我的奋斗》中,每一个字使125人丧生,每一页使4700人丧生。这样的书太可怕了。曾见过汉语的《我的奋斗》,是个盗版本。

并蒂莲一池荷花,全都开出并蒂莲,开成了童话世界。遇见这千载难逢之景象,是在《宁陕厅志》:“乾隆四十九年,厅南斜峪河王姓池内荷花皆并蒂。”前天,看人家桌上有本《宁陕厅志》(林一铭1829年纂修,三秦出版社2013年6月版),见书手痒,随手一翻,这页上记截着中国历史上唯一一次满池塘都盛开并蒂莲的仙景。手机百度:乾隆四十九年即1784年,龙年。这一年《四库全书》四套书完成;这一年中美两国第一次直接贸易。合上书与手机,众生在谈论史诗般的中美贸易战,我好像依然站在斜峪河王姓池塘边。题《并蒂莲》曰:一个人与一个人之间,一棵树与一棵树之间,一朵花与一朵花之间,哪怕只有一厘米的距离,哪怕等上一千年,它们也不可能变成一个人、一棵树、一朵花。偏偏有一朵荷,偏偏还有一朵荷,经过千万年等待,千万年机缘,千万年修练……在一个夏天隔山隔水遇见了。它们一见如故,两情相悦,相互爱慕,相互追逐。终于,它们俩个拥抱在一起。风把它俩拉不开,雨把它俩拉不开,天把它俩拉不开,地把它俩拉不开。它俩紧紧抱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这样,抱成一个身子一个心思,凌波微步,于那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在一个亭亭玉立的花茎上,开放出两张喜悦的笑脸。从此,天地之间的万丈红尘中,并头莲,为万物展示着不一不二的美丽……

“革命”的《算术》教科书从地摊捡到一本甘肃省五年制小学试用课本《算术》(四年级第二学期用),甘肃省革命委员会政治部小学教材编写组编写,甘肃人民出版社1969年1月版。這个教材有意思。不信,看二道算术题:1,红卫兵日夜思念毛泽东,文化大革命初期,决心以“红军不怕远征难”的革命精神,从兰州步行串连到北京。平均每天走38.2公里,走了48天,离北京还有29.4公里,革命小将“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连夜赶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身边。红卫兵小将从兰州到北京一共长征多少公里?2,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身体非常健康,这是中国人民和全世界人民的最大最大的幸福。1966年7月16日,我们最最敬爱的伟大领袖毛主席,乘风破浪,畅游长江。历时1小时零5分钟,游程15000米。平均每分钟游多少米?(得数保留两位小数)

《速求共眠》水准在一群人鬼之上,毕竟是谈阎变色之“王”字辈的作品。阎连科的长篇小说《速求共眠》,是他的“换口气”之作,我一口气读完。阎连科依然把“阎连科”作为小说的一个角色,并且挖了个深坑,把“阎连科”填了进去,把顾长卫、蒋方舟等名人也拉了进来填坑……嘲弄“阎连科”们嘲弄得痛快淋漓。这个仍具阎连科风格的小说,同步书写当下,愤怒出离,镜射现实,“缓气和换气”都不错。后记名曰《走向谢幕的写作》,寓无奈、恐慌、批判与悲愤于其中。谢幕跟开幕,谁说得清呢,天地不仁,然而然而……而已而已。

《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今晚看新月,忽然想起丰子恺的漫画《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这幅画,他画了不止一回,充满诗意禅意,把我们带入一个清凉境界。美中不足的是,画中有个常识性的失误……你看出来了吗?丰先生本来是要画新月的,却画了一弯残月。

《四十二章经》“公元67年,天竺高僧迦叶摩腾、竺法兰来到中国洛阳,译经著说,译出的《四十二章经》成为中国佛教史上最早的佛经翻译。白马驮经,玄奘西行,将印度文化带回中国。”这是习近平2014年9月18日在印度世界事务委员会演讲时的一段话。公元67年,白马驮经到洛阳,汉明帝专门在洛阳建白马寺,迦叶摩腾、竺法兰在此译出了著名的《四十二章经》,佛教从此走向中土,融入中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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