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 强，马 哲，李天骄

(1.中国地质大学(北京)地球科学与资源学院，北京 100083； 2.中国地质科学院矿产资源研究所，北京 100037； 3.中国地质科学院矿产资源研究所自然资源部成矿作用与资源评价重点实验室，北京 100037)

0 引 言

小金属是有色金属中与大宗矿产相比，矿床品位较低，消费量、产量和贸易量较少的一类矿产资源[1]，如锑、钨、铍、锆、钼、钛、钒、铌和钽等。2015年，国务院印发《中国制造2025》提出“制造强国”战略，涉及到高端装备、新材料、节能与新能源汽车、生物医药及高性能医疗器材等十大重点领域，其核心装备和技术离不开相关小金属做支撑。我国部分小金属资源匮乏，产量较低，有较高的对外依存度，如钴、锆、铌、钽等资源储量全球占比极低，几乎没有可供经济开发的资源。随着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小金属需求将不断增加，部分资源对外依存度高，能否获得安全可靠的海外资源供应，成为我国“制造强国”战略实施的重要限制性因素。

目前矿产资源安全的安全性测量并没有统一的指标和方法体系[2]。张大超等[3]立足我国矿产资源安全的国内、国际因素构建矿产资源安全评价指标体系；李颖等[4]通过我国进口矿产资源价值量、通道和地域的集中度等因素构建矿产资源安全评价体系；姚建等[5]通过界定矿产资源长期和短期安全，并分析影响矿产资源长短期安全因素，构建矿产资源长短期安全的评价指标体系，进一步完善了现有的矿产资源安全评价体系。另外，国外学者主要集中在能源安全指标体系的研究，如SOVACOOL等[6]将能源安全概念化为可用性、可负担性、效率、可持续性和治理等相关联的因素；KAMSAMRONG等[7]将能源供给安全、经济安全、能源的可持续发展作为能源供给安全指标进行构建安全评价体系。

综上所述，国内外学者研究集中在大宗矿产资源的供应安全。与大宗矿产相比，由于小金属的产量、消费量和贸易量较小，当把小金属与大宗矿产同时进行多矿种分析时，所选取的评价指标只能反映大宗矿产的供应安全状况，并不能真实反映小金属的供应安全状况。因此，本文将对小金属的生产、贸易和消费数据整理分析，以贸易量和贸易额的对外依存度为基础，选取地域依存度和通道依存度指标[8]，综合分析评价资源海外供应安全性。

1 研究方法及数据来源

1.1 研究方法

本文将基于小金属矿石贸易量和贸易额两项统计，在矿种对外依存度分析基础上，构建小金属通道依存度和小金属地域依存度安全评价指标，来研究我国小金属海外供应安全总体情况。本文所分析的对外依存度基于矿石(含精矿)的生产和贸易数据不涉及产业链中下游的含矿产品。

1.1.1 小金属对外依存度(M)

小金属对外依存度(Mi)是指一个国家一年的第i种小金属矿石净进口质量占该国当年此种小金属矿石总消费质量的比例。通过测算得到的小金属对外依存度，能直观地反映某种小金属海外供应情况，计算公式见式(1)。

(1)

式中：Mi为第i种小金属的对外依存度；QIi为第i种小金属的进口矿石量；QEi为第i种小金属出口矿石量；Pi为第i种小金属的国内矿石产量。

1.1.2 小金属通道依存度(P)

从小金属矿石贸易量角度，小金属通道依存度(Pa)是指某个国家一年内经过a通道进口的小金属矿石质量占该国当年进口小金属矿石总质量的百分比。通过小金属矿石贸易量得到的小金属通道依存度，能反映我国小金属海外进口对某一通道的依赖程度，计算公式见式(2)。

(2)

式中：Pa为考虑小金属矿石贸易量因素下的小金属通道依存度；QIai为第i种小金属经过a通道进口的矿石总量；QI为第i种小金属进口的总矿石量。

(3)

1.1.3 小金属地域依存度(R)

从小金属矿石贸易量角度，小金属通道依存度(Ra)是指某个国家一年内从a地区进口的小金属矿石总质量占该国当年进口小金属矿石总质量的百分比。通过小金属矿石贸易量得到的小金属地域依存度，能反映我国小金属海外进口对某一地区的依存度，计算公式见式(4)。

(4)

式中：Ra为考虑小金属矿石贸易量因素下的小金属地域依存度；QIai为第i种小金属在a地区进口的矿石总量；QI为第i种小金属进口的总矿石量。

小金属贸易的矿石价值量地域依存度(R′a)是指某个国家一年内从a地域进口的小金属矿石价值量占该国当年进口小金属矿石总价值量的百分比。通过小金属矿石贸易额得到的小金属地域依存度，能反映我国小金属海外进口对某一地区的依存度，计算公式见式(5)。

(5)

1.2 数据来源

本文通过选取“中国制造2025” 十大领域中涉及到的锑、钴、锡、钼、钨、锆、钛、铌和钽等9种小金属为分析对象，以矿石的贸易量和贸易额、产量和消费量等作为统计数据(表1)。上述所选矿种数据均为2017年中国为净进口的小金属数据。其中，小金属矿石的贸易量和贸易额数据来自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UN Comtrade)；小金属矿石的产量和消费量数据来自美国地质调查局(USGS)、安泰科有色金属信息开发公司数据库(ATK)、中国有色工业协会数据库等[9-13]。

2 计算结果

2.1 小金属对外依存度

通过对“中国制造2025”涉及到的十大领域相关小金属对外依存度分析(表2)，结果表明：2017年我国的铌、钽、锆、锡和钴资源对外依存度高达65%以上，特别是铌、钽和锆的对外依赖程度极高，高达80%以上，海外供应安全存在较大潜在风险；此外，我国锡、钴、锑、钛等小金属的对外依存度超过40%，钨和钼是我国传统优势矿产，近年为满足国内冶炼和加工产业需求，也有部分矿石产品进口。由此可以得出，我国涉及十大领域的小金属整体对外依存度较高，海外供应安全存在风险。

表1 2017我国主要小金属贸易量及产量Table 1 Trade volume and output of major minor metalsin China in 2017

表2 2017年我国小金属的对外依存度Table 2 External dependence of China’s minor metals in 2017

2.2 小金属通道依存度

我国小金属进口主要依赖三大通道，分别是南海通道、太平洋航道和陆上通道[4]。测算得知，从矿石贸易量角度看，2017年中国小金属通道依存度分别为90.5%、5.2%和4.3%；从矿石贸易额角度看，2017年中国小金属通道依存度分别为85.8%、8.0%和6.3%。上述结果显示对南海通道的依存度均高于85%，表明我国从海外进口小金属时对南海通道依赖程度极高。马六甲海峡是南海通道的前端航道，本文从小金属矿石贸易量和贸易额角度出发，测算对马六甲海峡的资源通道矿石贸易量和贸易额依存度分别为50.0%和38.4%(表3)。由此可以看出，我国从海外获取的小金属矿石有三分之一以上需要穿过马六甲海峡。

2.3 小金属地域依存度

本文将全球分为中东地区、大洋洲、非洲、中美洲、苏联、东南亚、其他亚洲国家、北美洲和欧洲九大区作为主要研究地域[4]。从小金属矿石贸易量角度测算了2017年中国小金属地域依存度较高地区为非洲、大洋洲和东南亚，地域依存度分别为42.09%、23.14%和17.29%。从小金属矿石贸易额角度测算了2017年中国小金属地域依存度较高地区为东南亚、非洲和大洋洲，地域依存度分别为36.72%、29.53%和17.02%。非洲、大洋洲和东南亚在两种因素下测算的地域依存度总和均超过80%，表明这三个地区对我国的小金属海外供应安全至关重要。

表3 小金属在贸易矿石质量和价值量因素下依存度Table 3 Dependence of minor metals on quality andvalue of trade ores

3 中国境外小金属供应安全形势分析

3.1 部分小金属对外依存度偏高，对小金属安全影响较大

小金属对外依存度能直观地反映某种小金属的对外依赖程度情况。分析可知我国铌、钽精矿对外依存度在95%以上，锆、锡、钴对外依存度也在70%以上。我国部分小金属对外依存度偏高的主要原因是在战略性新兴产业拉动小金属需求快速增加的同时，国内资源储量少、品质差，国内供应能力低，铌、钽、钴、锆全球储量占比极低，国内仅有的部分资源品位低、开发难度大、成本高；同时，我国部分传统优势矿产，随着持续过度和低效开采，储量不断下降，根据美国地质调查局(USGS)统计，2015年至今我国锡储量由150万t(金属量)下降至110万t(金属量)，年均降幅达8.9%，为满足国内冶炼加工产业需求，需要从海外进口。上述小金属对外依存度普遍较高，存在安全供应风险。我国锑、钛、钼和钨小金属的对外依存度相对较低，且为我国优势矿产，海外供应风险较小。

3.2 过分依赖南海通道，对安全影响大

小金属通道依存度是反映一个国家小金属海外供应安全的重要指标之一。依存度指标越高，表明这一运输通道对该国的小金属海外供应安全越重要。本文分别选择了南海航道、太平洋航道和陆上通道作为小金属海外进口的主要通道，一旦此类通道中断，将导致小金属的海外供应中断，影响国家安全和产业发展。通过上述结果可知我国对南海通道的依赖程度极高，高达85%以上。我国94.6%钛矿、86.9%锆矿、49.9%钨矿、99.0%锡矿和99.5%钴矿等都要经过南海地区(图1)。近年来，美国航母频繁非法驶入南海地区。据不完全统计，2018年美国海军在南海针对中国至少进行了5次进入岛礁12海里的“航行自由行动”，对南海地区的稳定造成了极大的威胁。如果中国继续过分依赖南海通道，将会使中国小金属的海外供应安全面临严重的威胁。

由测算结果可知，我国小金属海外进口对马六甲海峡通道的依存度超过30%。其中，99.5%钴矿、48.7%钛矿、32%锆矿和26.1%钨矿等需要穿过马六甲海峡(图1)。由此可知，马六甲海峡通道是我国小金属进口通道的咽喉。但马六甲地区存在海盗活动，据国际海事局(IMB)数据[14]，2017年发生在马六甲海峡的海盗事件有9起，相比2016年的2起大幅增加。这表明，马六甲海峡周边海域环境并非十分稳定，过分依赖马六甲海峡进口相关矿产，存在不小的供应风险。由于南海通道以及马六甲海峡同属于“一带一路”倡议共建“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范畴之内，只有实现沿“路”国家政策的相互沟通，贸易畅通，才能使我国小金属海外供应安全得到保障。

3.3 对非洲、东南亚和大洋洲地域依存度高，供应安全存在威胁

小金属地域依存度同样也是反映一个国家小金属海外供应安全的重要指标之一。该指标值越高，表明其所在地区对我国小金属海外供应安全影响越大。在两种因素测算下，地域依存度较高的地区是非洲、东南亚和大洋洲。我国99.5%钴矿、48.7%钛矿和32%锆矿等需要从非洲进口(图1)，但非洲国家普遍存在政局不稳定、基础设施不完善等因素，极易造成对外小金属出口中断，从而影响我国小金属海外供应安全。另外，我国26.0%钛矿、23.8%钨矿、14.6%锑矿和99.0%锡矿等需要从东南亚进口(图1)。但中国与东南亚地区部分国家存在岛屿争端问题，使得我国小金属海外供应安全存在隐患。非洲和东南亚同属于“一带一路”地区沿线，加快共建“一带一路”，与沿线地区国家积极发展经济合作伙伴关系，建立政治互信，将有助于提高我国小金属海外供应安全水平。

图1 中国小金属资源进口路线Fig.1 Import route of minor metal resources in China

4 建 议

通过分析发现与“中国制造2025”相关小金属整体对外依存度偏高；小金属进口对南海通道依存度极高，另外对马六甲海峡的依存度相对较高；我国海外进口较为集中的地区为非洲、东南亚和大洋洲。通过分析上述问题，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1) 加强对我国紧缺小金属海外投资布局。以全球矿产资源储量分布为基础，综合考虑矿产资源品质、资源国政治稳定性、基础设施、经济发展程度等指标，选择综合条件较为优越的目标区域，有针对性地加强海外布局开发，充分利用“两种资源、两个市场”，保障资源供应安全。

2) 通过外交、军事等综合手段，提高南海通道运输安全性。中国应依托“一带一路”倡议，加强与沿线国家合作，通过外交、军事等综合手段运用，确保南海和马六甲海峡通道安全，维护我国矿产资源运输安全。

3) 积极参与全球治理，推动全球矿产资源开发，维护公平和自由贸易体系。以“共商、共建、共享、共赢”的理念为指导，积极参与矿产资源全球治理，推动建立与中国消费、生产和贸易大国地位相适应的治理体系，通过与各主权国家、国际组织、跨国企业等主体合作，推动全球矿产资源开发水平，维护公平和自由的贸易体系，确保我国矿产资源海外供应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