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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之色,春天里的国色天香

2019-08-15丁云

现代苏州 2019年15期
关键词:苏州园林海棠园林

记者 丁云

一年四季,春天的色彩最为丰富。在黑白底色与水润气候的映衬之下,满眼满世界都是五彩斑斓、清新欲滴。

黑白是永恒不变的色调

苏州的底色,就是黑白。如果与北京进行色彩对比,或许来得更明显。万寿山上俯瞰紫禁城,五彩斑斓、金碧辉煌,北京的色调就是浓艳,在蓝天白云绿树的掩映中,红与黄、金与紫璀璨夺目。而苏州的色调就大不相同了,粉墙黛瓦、黑白分明、素素静静、淡淡雅雅。

金学智先生曾说,红黄灿烂、金碧辉煌,是九五之尊的色相,富贵权势的象征。苏州园林建筑不可能也没有必要那样地煊赫权贵、炫耀富有,“处江湖之远”,“处其实,不居其华”,立意追求清静雅洁、恬淡虚无的意境,因而尽量洗净红绿火气,扫除尘世浮华。黛瓦粉墙,正是归真返朴。

在金先生的专著里,深析了苏州园林是交织、根植于中国黑白文化的历史传统与深刻文化底蕴中的。“道家不贵五彩贵黑白。‘五色令人目盲。’‘五色乱目,使目不明。’过分强烈刺目的色彩追求,会破坏清虚无为的境界,有损恬淡闲适的心目。因而黑白构成了高墙深院环抱之中的‘无欲而静’。”

中国的水墨画,也是黑白交渗。水墨山水是中国绘画品类中,地位最高者。唐代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说:“意在五色,则物象乖矣。”尔后有“浓色不及淡色雅,淡色不及墨色高”的文人画说。工笔重彩、金碧楼台、青绿山水乃至浅绛山水,都不同程度地让位于了水墨。

在这样的氛围与底蕴中,光影参与了苏州园林里的黑与白,时间与花木也为黛瓦粉墙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光影与色彩效果。

摄影家陈健行曾这样描述苏州园林里两个美轮美奂的场景。艺圃浴鸥池边。太阳在中午时分翻过一边的山墙,将树影打在粉墙上。瓦是黑的,墙是白的,树影是灰的,阳光与时间、粉墙配合,创造了一种灰色。月下,在一片冷色调中,月光又将树影打在墙上,创造出另一种银冷的色调。

网师园的云窟,那会儿墙还是黑的。太阳刚翻过高墙,阳光才照到花期可延至早春的素心腊梅上时,金黄色的腊梅与乌黑的黑墙形成耀眼的对比。可时间只有一二分钟。当太阳光漫到黑墙时,黑墙成了灰墙,强烈的乌黑与金黄的色彩对比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出园林,小巷人家、古镇老街因春天的活力,激活、刷新了原本的色彩,就连粉墙黛瓦都显得更加黑白分明。春天还带来大量净色,天青云淡、水清鱼跃。

早春是百花百色齐放

苏州的古典园林,是文思巧匠之致,因而园林对不可或缺的花木,栽培更为悉心。而花也需要古典园林衬托出它们,或娇媚,或典雅,或清朗,或玉洁。春天,园林里花木色彩丰富、醒目,被粉墙及江南旖旎水润的春季映衬得更加娇艳无比、鲜翠欲滴。即便不同的季节,不同品种的花树,在不同的花开时节,都能创造出非同凡响的搭配效果,更何况是在春季呢?

一年的花,春花占了绝大多数,以蔷薇科为代表,经过一个冬季的储备,春花开得艳光四射,且是先开完花后再长叶。比如玉兰花,有白色、紫红色、红色、金黄色,经过一个沉闷的冬季,即便是白色,视觉冲击都很强烈。

陆容《菽园杂记》里说,江南自钱氏及宋元兴盛以后,开始崇尚繁华。富贵之家要在自家门前种上树,之后搭配种植各种颜色的牡丹。而玉兰、海棠、牡丹、芍药等,这些古典园林里最常用的花花草草,差不多都在春季绽放。加上花期在秋季的桂树,就有了谐音“玉堂富贵”。

很多花儿因多样的品种,颜色更丰富。比如海棠,垂丝海棠是红色的,西府海棠是粉红色,贴梗海棠有白色,木瓜海棠颜色偏红,四季秋海棠花红粉色,竹节海棠红粉色,吊钟海棠红紫色。

梅花是古典园林挚爱,傲雪独放于百花之先,除了光福邓尉山间,拙政园的兰雪堂在《三十一景》中就配的是梅花。现今,梅花有绿色、粉色、白色等。当然,可以赏梅的还有虎丘冷香阁。宋代范成大的《梅谱》里记了12种。据说,有难得品种百年老梅铁骨红,春日里花艳如胭脂,色在不浓不淡之间。

早春还有山茶。山茶是拙政园自明代建园起,就延续至今的花卉。《天龙八部》里,说曼陀山庄的茶花有很多讲究,可以养出很多花样。而如段誉所说,“天下极品‘十八学士’,一株上共开十八朵花,朵朵颜色不同,红的就是全红,紫的便是全紫,决无半分混杂。而且十八朵花形状朵朵不同,开时齐开,谢时齐谢”这种,可能真做不到,需要嫁接,需要很多技法,还得长时间服侍。

“老八种”以外,园林里的外来品种也越来越多,早春有一品红、马蹄莲之类。外来品种被引入后,慢慢内化,渐渐与本土品种融为一体,分不开了。像杜鹃,又叫山踯躅、映山红,中国鹃、东洋鹃、西洋鹃3类加起来品种多达上百种,从白色向红色过渡,颜色几乎占全了,甚至有渐变。野生品种中还有黄色。羊踯躅是金黄色的。

园林里的春季还有洁白的栀子花,作为香花品种特地引进,但算不上苏州园林里的传统花卉。

撩动心弦的中国色

早春的味觉,从一杯碧螺春的春茶开始。

茶叶如条索般纤细、紧结,弯曲如螺,叶上遍布着银白色的绒毛,正是春茶细嫩的体现,古人形容为“白毫毕露、银绿隐翠”。明前的碧螺春叶芽幼嫩,冲泡后,茶叶徐徐舒展开,上下翻飞,叶芽的颜色变得银澄碧绿,随着袭人清香,杯中的叶芽也如春满大地般在杯中盛开,泡出的茶汤碧绿清澈,嫩绿的叶底又透着些许明亮。

然而清明时节,光一杯春茶是不够的。还有春的祭物,青团。艾草的汁拌进糯米粉里,再包裹进豆沙馅儿,不甜不腻,口齿间却带有清淡而悠长的青草香气和色彩带来的清爽。苏州地区的青团,不一定非用艾草,还有一种叫酱麦草或雀麦草的植物,可以作为制作青汁的原料。不同的青汁与青汁的量决定了青团有各种绿色,有鲜亮的,有柔和的,既有江南人嘴上常形容的碧绿生青,又有带点雅致的竹青色。不管怎样,青团是春天口腹之欲的开始。

紧接着的,是每年清明节前上市,夏至落市的酱汁肉,这也是一道季节性的苏式传统食物。入口酥而不烂、肥而不腻、甜中品咸、卤汁香艳。配合这样的口味,绛色或称绛红色竟让一块肉显得“沉稳大方”起来。更重要的是,它挑动了万物复苏之后的食欲。

“清明螺,肥似鹅”,江南也在此时开始吃酱爆螺蛳。此时的螺蛳是当季货,身价徒增。但作为苏州人,当季尝鲜是必须的。在川椒和豆瓣酱的助攻之下,酱爆螺狮光凭气味都可以迷倒一桌人。螺蛳壳好像本身就有些斑驳,壳带些黎色,带些大赤金,亦或是赭石色,而那片揭盖生的时候或是黑色,熟后就成了锈红色。

对嘬螺蛳上瘾的人,要赶在夏至之前多食两顿,而有人嫌嘬起来繁琐,尝个鲜也就罢了,这是江南享用食物一定会有的仪式感。然而还有一道食物,就不止是仪式感了,简直爱到骨子里,那就是腌笃鲜。很少有人是浅“尝”辄止,这个季节,有人甚至顿顿大快朵颐。

与此前三道色彩浓烈的食物相比,腌笃鲜的颜色是清新鲜嫩。春笋与鲜、咸的肉类一起煮汤,色调一律清新淡雅,却一点儿也不显寡淡。煮熟后的春笋带点草黄、柠檬黄、藤黄,或者还有些甘草黄;新鲜的猪肉是白中透着些浅血牙色,如果带皮,更是粉得通透;腌渍过的猪肉带点檀色;熬出的浓汤是奶白色。为了在视觉上更加吸引人,通常还放些鲜翠欲滴的莴苣,有的人家每次再扔一把牙色的百叶结。在色彩和鲜香凌厉的进攻之下,很少有人会拒绝这样一道属于春季的腌笃鲜。

记者手记>>>

其实为了中国色,我们特意找了苏州版画家顾志军。他认为西方的色彩体系是很科学的,而中国色相对意念化一些,这种意念里带有文人画的思考。“现在画画用色,包括印刷、色谱,都使用欧美的色彩体系,黄有十几种,红也有十几种,蓝有各种各样的……这些都也是长期积累而成的。但还没有人专门去做中国的色彩体系,比如中国的石绿、青、赭石、牡丹红、藤黄等。”顾志军说,“我们的石绿,在欧美色彩体系里没有。绿里面可以分石绿、头绿、二绿、三绿、四绿,甚至还可以再分下去。红里面分牡丹红、胭脂红等各种。这就是中国颜料,可以形成特有的色彩体系。”

因为没有形成规模效应,无法形成产业,中国色的生产厂家越来越少。将颜料定名为“中国画颜料”,就框制住了界限,让想画水彩画的人望而却步,转投专门的水彩颜料。“如果要建立这样的中国色色彩体系,就该叫‘中国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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